【郎心似铁】(完)
第一章故人江海别,几度隔山川。乍见翻翻疑梦,相悲各问年。
瞿玉硕王府今儿个大摆酒宴,下人们忙里忙外,丫环,小厮无一人得闲,全
在总管的指挥下张罗着大小内务;而灶舍里的厨娘们更是忙得人仰马翻、赶着遵
照澧磊贝勒的命令,在短短半天内办出最丰盛的筵席。
「瞧,那屋角还有蛛网,你们赶紧去清一清。」贝总管吆喝着。他的压力可
重了,身为总负责人,倘若有一丁点不对,贝勒爷炮口一对上,他想不变成炮灰
都难。
顿时,三四个男仆似叠罗汉般层层相叠,为的就是清理那一截该死的蛛网。
「快` 快,待会儿十一阿哥就要来了,你们还蘑菇啥?气死我了。」贝总管
虽年已半百,但吼起来可还是威武有力。
十一阿哥富云与澧磊贝勒乃是莫逆之交。两年前十一阿哥远赴江南云游,顺
势探访民情;相隔遥远的这段日子里,两人并未断了连系,而是时时以云鹤抒怀。
他们曾经立约,每隔两年便于离淮山比试武功,一决胜一筹;今日富云返回
京畿,可想而知是为了第三次的经比试而来。
好友阔别重逢,君子之争可先放一边,洗尘之礼却不可废,所以澧磊贝勒特
地于今日摆宴为富云接风,畅饮叙旧。
「贝总管,一切准备得如何了?」不知何时,澧磊顺长挺拔` 潇洒出众的身
影已出现在贝总管身后。
他微眯狭长的双眼,打量起四周的环境,优雅姿态下蕴着让人摸不透的心思。
贝总管立即转身,战战兢兢地回答:「差不多都妥当了,就等着十一阿哥到
来,宴会便可开始。」
澧磊轻摇玉扇,闭上眼点点头。他反身徐步走向门际,一边开口交代:「倘
若十一阿哥来到,请他来书房见我。」
幽林归独卧,滞处洗孤清,持此谢高鸟,因之伟远情。
「澧磊,你还是没变嘛!我千里迢迢赶来见你,你不到门外恭迎我,反要我
进屋见你,真是霸道至极啊!」富云一进书房便调侃澧磊,丝毫没有两年未见的
生疏。
澧磊抬首,纳入眼度的依然是个一身白衣,朗目疏眉的傅粉何郎。富云那过
分文弱的外表,正是他不必分担国事,得以云游各地的本钱。
「等你待会儿尝到我特地命人为你准备的菜色,你就会觉得走这几步路绝对
值得。」澧磊唇际划出一道笑弧,潜藏在锐敛眸底的是一股相知相惜之情。
打两人出娘胎起,便造就了这段金石般的友谊。相识二十来年,澧磊深知富
云向来口欲极挑,这两年吃尽了江南的山珍野味,只怕御膳房中的名肴佳饼已看
不在他眼中。
因此为了今天的酒宴,他特地请了各地的厨艺名师前来府邸,菜单里珍品野
菜一应俱全,上至东北叉烧,下至两广香肉,应有尽有,全都展现在富云面前。
但愿富云回去后不会因为肠胃负荷不了,而来个上吐下泻,那样不但糟蹋了
这堆美食,也辜负了他的一番美意。
「当真?还好我是空腹前来,待会儿绝对满载而归。」富云浅笑回应,流露
出被诱惑的贪啖模样。
澧磊扬眉探问:「听你的口气,你尚未进宫见皇上?」
「当然还没。进了宫,依皇阿玛急躁的个性,定会拖着我问东问西的,我哪
还有机会溜出来啊!」富云洒脱一笑,增添了一分文人雅士的魅力。
「皇上倘知此事,必会大叹养子不孝。」澧磊摇头轻叹。
「他老人家底下总共有十八个阿哥,个个比我懂得晨昏定省,问安视膳,根
本不差我一人,我还不如利用机会早日达成游历千山的目标。」富云无所谓地一
笑。只要事关名利,他一向表现得无动于衷,心如止水。
澧磊摇头兴叹,此时扣门声响起,贝总管的声音自门外传入。
「晚膳已准备好了,请十阿哥和贝勒爷前往用膳。」他恭谨地隔门禀告。
「你先下去,我们随后到。」澧磊优美的嗓音自门缝逸出。
贝总管退下后,他二人也连袂前往王府后的设宴外。此地位于高陵之上,可
尽观四面的风景,系在树头的两排大红灯笼将薄暮的景致抹上一丝喜气,也点亮
了周遭山水。
此刻岚影浮荡,夕阳残照,远山近林都覆上一层淡淡的霞光;红云缠卷山头,
雾岚幽幽,无边风光尽入二人眼帘。
「请。」澧磊撩起长衫,洒然入座,富云也跟着在他对面坐定。
「这是广西盛产的山猫肉,尝尝吧!」澧磊恶作剧似地夹了一块形状恶心的
肉块放在富云碗中。
富云盯着碗中肉,紧蹙双眉,「这东西没毒吧?」
「放心,要是毒死了你,我找谁比你武啊?」澧磊徐漾浅笑。
「若非为了与你之约,我还不想回来,江南美女多情又温柔可人,要离开她
们还真令人不舍。」富云露出心醉神迷的陶醉表情。
「见色忘友。」澧磊冷哼,斜睨他一眼。
「你没亲眼所见,当然这么以为了。我猜性喜美女又一表人材的你倘若到了
江南,必然会被那些美人压榨得一滴不剩。」富云仰头大笑。
澧磊怒目而视,想一拳打掉富云脸上暧昧的笑容。他不甘示弱地反诘:「照
这么说来,我们的十一阿哥在江南混了两年,若是脱掉一身华服,岂不只剩下干
皮瘦骨罗?」
「好家伙,几年不见,你变得更加伶牙俐齿了,不知有多少姑娘又毁在你手
上?」富云的笑容漾得更深。
他哪会不清楚澧磊的男性魅力,两年前澧磊独特危险的气质和邪魅狂佞的作
为,便已形成一股令众多姑娘们又爱又怕的致命吸引力,在京里造成阵阵旋风。
如今两年过去了,眼前的他在成熟内敛中夹带着倨傲不羁的风格,想必吸引了更
多女子自愿跪倒在他的长衫玉褂下。
当然,澧磊的这些优势绝不是白面书生模样的他比得上的。
「彼此彼此。」澧磊并联否认。
富云轻笑,切入重点说:「咱们何时比试?」
「你刚回来,总得让你休息一阵子,况且月底有场狩猎大赛,等比赛结束后
再说吧!」这场狩猎赛是由皇上主持,所以澧磊非常重视。
「狩猎大赛?」富云似乎也有了兴趣。
澧磊在富云眼底瞧见一丝光芒轻闪,开口询问:「你去吗?」
「足足两年未曾驭马奔腾,是挺怀念的,有机会我确实想一试。」富云坦言
不讳,并不忘调侃澧磊一句:「事后你可有欲望和我下江南看看?」
「你想可能吗?」澧磊反问。
他绝无法像富云这般甘于平淡地周游各地。他不仅一次为富云抱屈感慨,学
识武功都不弱的他只因外表羸弱,加上拥有一张美如冠玉的脸蛋,便被人误以为
是位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文弱书生。
但唯有澧磊心知肚明,皇上膝下的十来位阿哥中,绝无一人比得上富云,然
而他却甘心被人搁置在一旁不闻不问,一个探寻各地的名山胜水。
唉,明珠暗投啊!
「也是,你不仅身为御林军大统领,更是八旗军都统元帅,你这一走就等于
让皇阿玛失去左右手。」富云笑说。
「这些原可全属于你。」
「别提了。」在富云眼中不难看出一抹黯色,他不是不想为大清王朝尽心,
而是皇上心底容得下的只有文韬武略都是上上之选的澧磊,他……也罢。
澧磊不再多言,举杯道:「喝酒吧!」
紫禁城东侧的茸山,是举办狩猎竞技的最佳地点。
一年一度的皇室狩猎大赛将于今日举行,到场比赛的人选除了阿哥,贝勒,
贝子外,尚有各家的格格与显贵千金,她们明着是来凑热闹,暗地里无不是在挑
选如意郎君。
光北京城内,贝勒就不下数十位,贝子少说也有上百,由于彼此大多不熟悉。
所以乘此机会睁大眼瞧瞧对方的容貌与身手,向来为大家闺秀们所热衷。
当然,她们最重要的目的便是瞧瞧连续四年拔得头彩的澧磊贝勒了。
澧磊——名门淑女眼中的最佳夫婿人选,他不仅仪表出众,英气逼人,而且
淡漠的外表充斥着神秘感,浑身上下更是充满了令人折服的尊贵气质。
无论北国胭脂,江南金粉,无一不为他着迷神往。
「兰融,瞧见没,那白驹上的狂妄男人就是有名的澧磊贝勒。」沐霞格格指
着远方一个似风飞掠的灰白身影。
兰融乃是大清皇族中一个小小的旁系格格,长年居于南方;由于父母于年前
意外丧生,她才被父亲生前的挚友仪禄五爷接来京里。而沐霞则是仪禄王府的小
格格,她性情耿直,与兰融的感情忒佳。
兰融早已由沐霞口中得知澧磊贝勒的丰功伟绩,也满好奇地想见见这位传奇
人物,除此之外,她丝毫不敢作一般女子的美梦——因为因她自知有张平凡不过
的脸蛋,乍看不惊艳,久看也不厌,属于那种很普通的容貌。
「太远了……」兰融轻喃。隐约中,除了能瞧见澧磊飒爽的马上英姿外,根
本看不起见脸蛋,更甭提五官了。
「说得也是。谁要他是众多姑娘眼中的爱慕对象,前头挤了那么多人,我们
哪看得清啊?」沐霞口口声声抱怨着,还不时得对抗一两个企图挤上前的女人。
「我看我们还是回府吧!狩猎是男人家的事,我们就别凑热闹了。」
才刚来京城不久的兰融原以为参观狩猎是件刺激又有趣的事,想不到却是这
般人挤人的,只为了看一个死命瞧都瞧不清楚长相的男人。
阿玛,额娘在地府若得知自己的女儿竟做出这么疯狂的事,铁定会气得跳出
坟来,严声斥训她没有姑娘家该有的矜持。
「我不回去,兰融,你若没兴趣,就当是做好事陪陪我嘛!」
沐霞是仪禄王府中唯一的格格,其上全是兄长,难得兰融寄居府中,她好不
容易才有个伴儿,怎能不紧抓着她四处闲玩呢?
无奈地,兰融只好点头答应。
「咦,那位穿着藏青色猎装的人是谁啊?」一道飞影飘过兰融眼前,她顿觉
眼熟地问道。
沐霞格格定眼一瞧,「你说他啊!他是十一阿哥富云,也是阿哥中最柔弱漂
亮的一位,他很少待在京里,前两天才回来。」
「富云……」兰融沉吟了会儿,突然道:「他是不是性喜四海为家,武功也
不弱?」
「他是喜欢游山玩水,武艺多少也有练过,但是强是弱我就不得而知了,不
过大伙儿都传言他身子骨差,所以应该好不到哪儿去吧!」
在京畿,除了澧磊之外,几乎无人知道富云有一身好武艺。在富云的坚持下,
他与澧磊之间的比试也都是在暗中进行。
「是吗?」兰融对这个答案存疑。
记得她尚是孩童时,富云便因身体不适被送来南方静养,在兰王府山上的别
苑中一住就是整整三年。那时她不过五岁,而富云则是个十三岁的大孩子,两人
经常玩在一块儿,感情颇为融洽。
后来在一年多前,她父母尚在世时,富云又来江南云游,并在兰王府中借住
数日。有几个晚上她亲眼见到富云时而挥剑时而耍扇,动作如行云流水舳 气呵
成。虽她不懂功夫,但仍可看出他的武术根基挺扎实的。
「怎么,你认识他?」沐霞好奇地问道。
「嗯,我们小时候认识,去年他到江南时还曾借住在我们府中。」兰融据实
以告,唯独隐瞒了他练武的那段。
「原来你们还是青梅竹马啊!那太好了。」沐霞突然兴高采烈地握紧她的手。
提高的音调里净是喜悦的期待。
「怎么了?」兰融迟疑地问。
「你有所不知,澧磊贝勒和十一阿哥的感情甚笃,如果借由你和十一阿哥的
关系,我们想接触澧磊就绝不是难事。」
澧磊向来独来独往,神秘无测,除了富云之外极少与王族贵胄来往,因此想
接近他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不太好吧?」兰融踌躇着。
「有什么关系,彼此认识认识嘛!」沐霞倒是剃头担子一头热。
「这么做好像我们别有居心似的,很容易让人误解。」光看看身前身后那些
垂涎着澧磊贝勒的女人们,兰融心时太惶惶不安。如果真照沐霞的意思做,改明
儿个她会不会被这些人堵杀啊?
「误解什么?这表示咱们有本事啊,好不好嘛!」沐霞开始展现她死皮赖脸
的缠功。
兰融笑睇着她,「好吧!我试试便是,不过可不知道十一阿哥赏不赏脸。」
「兰融,我最爱你了!」胸无城府的沐霞在大庭广众之下搂住兰融,在她颊
上亲了一下;这种行为登时引来周遭众人好奇的眼神。
兰融当下涨红了脸蛋。她轻推着沐霞,浅锁秀眉道:「别再这样了,会让人
笑话的。」
沐霞对她扮个鬼脸,「这有什么关系?」
她之所以会唆使兰融这么做,纯粹是基于好玩心理——澧磊贝勒可是所有女
人心目中的大酷哥耶!若能和他攀谈个几句话,那有多威风啊!
陡地,前方一阵欢声雷动,随之传递而来的消息是——今年的狩猎大赛又由
澧磊贝勒夺魁啦!
「我就知道非常他莫属!兰融,你可知道今年是他第几度蝉连了?」沐霞又
开始嚼舌根。
兰融摇摇头。
「第五次了!自从他二十一岁有了参赛资格开始,别人就没有希望了。」
依沐霞所言,兰融私下算了算。澧磊已有二十五了吧!「他当实这么厉害?」
「何止厉害!他无论骑术,射击,武艺都是这群阿哥贝勒里头的佼佼者。没
人比得过他。」沐霞说话的口气仿若已将他视为天神一般。
兰融好奇地追问:「如果与富云阿哥相较呢?」
「这还用问?」沐霞嗤之以鼻。
「怎么说?」沐霞的表情对十一阿哥而言无疑是一种嘲笑。
「两人根本没得比嘛!你没瞧见十一阿哥那副瘦弱白皙的模样,他哪会是澧
磊贝勒的对手?」
沐霞拔高的音量尚未降下,就听闻背后扬起一个调笑声音:「沐霞格格,想
不到你将在下看得这么一文不值,真是令人伤心啊!」
兰融与沐霞两人猛一转身,即见到富云捧着心窝,一脸痛苦受伤的神色。
「十一阿哥!」沐霞惊呼了声,顿觉无地自容,而兰融也感染到这种场面尴
尬的氛围,杵在当中不知如何是好。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沐霞后悔极了,心中直骂自己嘴碎。
「那就是真心的罗?」富云故意糗她。
「不……我不是……」沐霞就快咬到舌头了,还掰不出个好理由,她们禁转
向兰融求助,「你也说说话啊!」
兰融登时傻住了,这烂摊子教她如何收拾?
「你别为难人家兰融格格,她可是温柔婉约的大家闺秀,嘴巴不像你这般利
害。你放了脏话。却要人家替你擦,未免太绝了吧?」富云调侃着她。
「好个富云,你……」沐霞的恶话正要骂出口,大眼却瞟见了自己寤寐思之
的人影。「澧……澧磊贝勒……」
兰融闻声抬首望去,只瞧见伫立在十一阿哥身后的挺拔男性躯干;她将眼光
慢慢往上移,终于看见了众多姑娘心中大英雄的庐山真面目。哇,他好高啊!
他有双狭长森冷的眸,高挺的鼻梁,以及弧形优美的薄唇。他嘴角斜扬,勾
勒出一抹邪肆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昂藏的体魄高瘦剽悍,霸气过人,整体的
感觉潇洒不可方物。
「两位格格好。」澧磊的眼神定在兰融脸上片刻后,便转向沐霞,优雅地颔
首。
兰融惭愧地垂下螓首,为自己称不上好看的容貌感到汗颜,特别是站在亮眼
可爱的沐霞身边,更令她手足无措。
说也奇怪,以往她不会如此自卑的。她总将外表视为一种「标识」,就如同
名字一般,仅仅用于区别谁是谁罢了。但为何今天她站在声势显赫,名实俱付佳
的澧磊贝勒面前,却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呢?
而他刚才看向她时沉沉阴阴的眼光又代表着什么?嫌恶与不屑吗?
「澧磊贝勒爷好。」沐霞福了福身,大眼闪着光芒。
真是天公作美,根本毋需她们找上门,他就已经呈现在眼前了!多亏了兰融,
十一阿哥八成是见到了她,才会领着澧磊贝勒过来打招呼吧!
「差别待遇哟!」富云发出揶揄的声音。
「你别打岔!」沐霞偷偷瞪他一眼。为了在澧磊面前保持形象,她不敢大声
抱怨。
「行,我不理你,但找兰融总成了吧?兰融,走,我们到那边去叙叙旧。」
富云毫不避讳地拉着兰融往树荫下走去。
待他俩走远后,澧磊突然问道:「他们认识?」
沐霞一张脸陡地通红,「是……是啊,他们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天哪!是澧磊贝勒在跟她说话耶,她不是在作梦吧?
瞧,四面八方全是怒气腾腾的眼睛,和酸味四溢的气流——她简直快被醋酸
味给淹没了。
倘若不是澧磊那独树一帜的冷硬外表让人生爱也生畏,此时他铁定被一群娘
子军蜂涌围上了。
「青梅竹马?」澧磊双眉浅拢。他怎从不曾听富云提过?
「是啊!我听兰融说,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十一阿哥曾到兰王府借住了三年。
而去年他又曾在兰融家盘桓了数日,所以他们的感情应该不错。」沐霞的心就快
跃上喉间了。
澧磊点头,俊逸不凡的脸上释出一抹淡笑,「仪禄王爷与福晋近来可好?」
「我阿……玛和额娘都很好。」沐霞一紧张,差点儿咬了舌头。
要命,一向能言善道的她遇上了澧磊,怎么连话都说不好了,舌头还频频打
结?真是丢脸!
「代我向他们问好,改天再到府上拜访。」他好整以暇地徐徐说道,同时眯
起狭眸,懒懒地瞟向富云与兰融所在之处。
青梅竹马!好个富云,这等大事居然瞒着不说,看他待会儿怎么审他!不过
他还是衷心祝福富老马识途,或许他终可收起四处为家处处家的闲散之心。
「我们过去看看好了,兰融才刚来京城久,一切都不太熟悉,我不放心让她
离无太久。」沐霞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笑说着。
「她来京城游玩?」
沐霞顿时一脸戚然。「才不是,是兰王爷与福晋于年前出游途中不幸遇劫被
害,遗下兰融孤身一人;我阿玛是兰王爷生前老友,就作主将她接了过来。」
这时候富云和兰融正好走了回来,兰融听见沐霞的叙述,不由得垂首敛眉,
面带哀凄。
「兰融格格,节哀顺变。」澧磊沉声道。
「多谢贝勒爷关心。」兰融珠圆玉润的嗓音夹带着浓稠的伤悲,突地凝进了
澧磊的心坎。
他想忽略已经来不及了!
这还是他头一回听见她的声音,宛若黄莺出谷,泠泠不绝于耳。
「哪儿的话。兰融格格有地方需要我帮忙吗?」他客气地回应。有众人面前,
他永远是个礼数周到的男人。
兰融摇摇头,正欲开口,远方却先传来一声娇唤:「澧磊,原来你在这儿呀!
我找了你好久。」
「敏敏公主?」澧磊见了她,神色稍显不耐。
她是大清邦交「罗俐国」大王之女,这次随父前来北京,仗着皇上的礼遇恣
意妄为,横行霸道。众人基于礼仪不予计较,她却更加肆无忌惮地胡来,搞得紫
禁城内鸡飞狗跳。
但他澧磊才不吃这一套!该罚则罚,管她是什么来头。偏偏他冷峻的气质让
这小妮子一眼就迷上了,几番纠缠,弄得他不胜其扰。
「澧磊,你刚才的马上英姿好棒啊!能不能教我骑术?」敏敏硬赖在他身旁
不肯离去,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中途介入别人的谈话。
「我说澧磊,想不到一别数年,你魅惑女人的能力有增无减嘛!」富云一手
搭在好友肩上,笑意盎然地调侃他。
「你是谁啊?」除了澧磊,敏敏对任何人都不假以辞色。
富云眼神一亮,洒然回道:「在下不是谁,小名富云,一个小人物而已。」
「什么小人物!他可是十一阿哥。」沐霞按捺不住地开口。
「十一阿哥?那我怎么没见过你?瞧你白白净净的,倒像个女人。」敏敏不
屑的表情让富云变了脸色。
「敏敏公主,请你嘴巴放尊重些。」出声抗议的人是澧磊。他凛着脸,「别
以为人旬罗俐国的公主,就可以在大清的土地上放肆。」
「你……」敏敏气得抡起拳头挥过去,澧磊轻易闪过她的攻击,没想到却连
累身后的兰融被打中脸蛋。
兰融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便失去知觉倒卧在澧磊怀中。
「兰融——」沐霞吓得大叫。
澧磊二话不说,抱起她飞也似地奔向宫中。看样子她伤得不轻,得赶快将她
送请太医诊治。
「那……那个女人是谁?竟敢借机靠近澧磊,太过分了!」敏敏不知道自己
闯了祸,还在那儿暴跳如雷。
「她是兰融格格,你把她打伤了,还这么说她!」沐霞当真光火了。「希望
兰融不会有事,否则我一定叫我阿玛将你的恶行禀告皇上!」丢下这句话后,她
匆匆追向澧磊他们。
「你惹上一身麻烦了。」富云敏锐的眼瞥向敏敏。
「我……」她头一回感觉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处境里。
「如果真应付不来,可以来求我,我或许能帮你。」他俊美的脸孔满是笑意,
两眼眯成了月牙状。
「求你?哼,你在件梦!」敏敏对他吐了吐舌,转身就跑。
富云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敛去了表情,眸光亦降了温度。
第二章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兰融倚在东厢阁楼的拱窗旁,独自叹息着。那天她昏厥在他的怀里,虽然醒
来时他已离去,但她鼻间似乎还留有他独特的男人气味;更让她仓皇的是,她居
然一连数天梦见他——那个被众星拱月的澧磊贝勒。
沐霞告诉她,那天若非澧磊当机立断,毫不迟疑地将她送往御医那儿医治,
她的伤势绝无法这么快痊愈。
「唉……」兰融轻声喟叹。
她原以为自己对这平凡的容貌已有自知之明,也决计不会为好看的男人动心
了;怎知在见了他之后,所有的原则全都破坏了。看来,一场单恋的苦涩是免不
了了。澧磊这出色的男子果真撼动了她不曾悸动的芳心。
想要说服自己别痴心妄想,只是相思无垠无涯,欲收回岂是容易?
「怎么了?又在哀声叹气的,伤口还疼吗?」沐霞才踏上绣阁,就听见了兰
融的叹息声,不禁担心起她脸上的伤势。
兰融触了下嘴角处尚留下大半的红肿,仍是感到一阵刺痛。「已经好了大半,
不怎么疼了。」她说口是心非的话。
「那你干嘛还猛叹气?我发觉你在受伤后变得沉静许多,常爱一个人发呆,
你到底怎么了?」沐霞个性直爽,有什么便说什么,从不把疑问摆在心底。
兰融深颦抿唇,黯然不语。这种心事她怎能说得出口?这将是她这辈子永远
无法告人的秘密。
「是不是想着兰王爷和福晋?」沐霞关心地问。
「也是。再过数是便是阿玛和额娘的忌日,我想去天龙寺为他们上香。」当
初仪禄王爷将她接来京畿时,也一并将兰王爷及福晋的骨灰移至这里的天龙寺安
置,以便兰融平日烧香祭拜。
「我陪你一块儿去。」
「不用了,反正又不远,我自己去就成了。」兰融自觉已亏欠仪禄王爷一家
许多,不好意思再麻烦沐霞。
其实她曾考虑要离开仪禄王府,自力更生,但从小便被父母呵护在手掌心里
的她,连一点儿谋生的能力都没有,想要自食其力,谈何容易?
「你这么说就是不把我当朋友罗?」沐霞有些不悦。她可是真心把兰融当朋
友,况且她比兰融虚长一岁。理应保护弱小的她。
瞧见沐霞那副皱眉噘唇的逗趣模样,兰融不由得噗哧一笑。「好啦!反正还
有几天,到时再说吧!」
也还好有个性豁达的沐霞影响她,否则她铁定天天生活在悲楚中;她感激沐
霞毫不吝于会出她最需要的友情与关怀。
「反正我非跟不可!」她沐霞格格决定的事,天塌下为也改变不了。
兰融转移话题:「你今儿个怎么不出去玩呢?」
沐霞生性好动,向来在府邸里待不住。之前她就常被沐霞抓着四处乱跑,只
要哪家王府有节目,有宴会,便一定见得到她俩的身影。
这几天拜养伤之赐,她才得以轻松一下,不用再陪着沐霞四处赶场。
「我才不去呢」沐霞厌恶地皱皱鼻子。
「怎么了?」
「还不是那个打伤你的妖女!」沐霞翻了翻白眼,不甘心地趴在桌上。
「你是说敏敏公主?」提起她,兰融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她的拳头还真是
不轻哪。
「不是她还有谁?这阵子她成天拐着澧磊四处跑,去哪儿总会磁到他们。」
沐霞显然有满腔的不满。
「澧磊贝勒是自愿的?」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凭她的直觉,他不像是个会
任人支配的男人啊!难道她看错了,其实他喜欢那位骄纵成性的公主?
「这你就问对了。澧磊怎会是自愿的?还不都是皇上的圣旨。」沐霞垮着肩
膀,一副台丧考妣的模样。
兰融懂了。对方是邦交国的公主,大清自然得负起招待的责任;若是敏敏公
主亲自指名人选,恐怕谁也无法推拒吧!
她轻轻一笑,「沐霞,你又何必气成这样?」
「反正我就是不舒服啦!」
「敏敏公主怎么也不可能在这儿久住,你不必计较那一时半刻,就当咱们是
在尽地主之谊吧!」
兰融那抹比春阳还灿烂的笑靥化解了沐霞心中的不满。「好啦!我不气就是
了,只是谁知道那个臭女人还要住多久,自以为长得高壮就可以乱打人吗?」沐
霞忍不住还是抱怨了几句。
「咱们去后山赏枫吧!散散心你就不会这么郁闷了。」兰融善解人意地劝慰
着沐霞光。
此刻正是深秋之际,山坡上枫红层层,橘红霞光,赏心悦目啊!何况以往住
在江南时,她一直只能在书上感受枫景之秀丽,樱花之柔美,根本无缘一见;今
年是她在北京度过的第一个秋天,她怎能错过在心中萦绕已久的美景呢?
「赏枫!你总是那么的诗情画意」「沐霞虽然兴趣缺缺,但她不忍让兰融失
望。还是笑着回应,」好吧!我们去赏枫。「
兰融父母的忌日已至,本来沐霞硬要陪她,但人算不如天算,昨儿个府中举
办烤肉野戏,她格格一个人就吃了大半杂食,搞得昨夜开始便上吐下泻,整个人
虚脱无力,活像去了半条命。
想当然耳,兰融便只能一人前往天龙寺了。
「兰融,对不起,我没法子陪你去了。」沐霞哀声连连,说起话来有气无力
地,和平日活蹦乱跳的模样大相迳庭。
「没关系,我本来就打算一个人去。你好好休息吧,以后别再猛吃猛喝了,
肠胃会吃不消的。」兰融温柔地叮咛。
「行了,我已经被额娘叨念了一整晚,你就饶过我吧!」沐霞拿被子往头上
一蒙,在里头吐着大气。
「好,不说你了。我走罗,回来时希望你已可以有说有有笑。」她隔着被子
敲敲沐霞的脑袋,笑着离开。
沐霞探出头来,「等等!你可请禄子护送你,山路难行,你一个姑娘家——」
兰融笑着打断她,「你放心,天形山并不远,而且我正想一个人走走,你别
为我担心了。」
不待沐霞再度开口,她已举步离开。出了王府往东行约三里路便是天龙寺所
在的天形山,往山上再行两里,便是她的目的地。
今儿个风和日丽,一路上柳影婆娑,映衬着绵延不绝的湖泊水岸;远山叠翠,
碧空如洗,凉风徐徐送爽。虽然山路崎岖,岗峦颠簸,但兰融眼中收尽美景,自
然不觉得走来艰辛了。
好不容易到达天龙寺,她已是香汗淋漓,气喘吁吁。当她见到兰王爷与福晋
的灵位时,一股心酸不自觉涌上心头间。
持香跪在爹娘灵前,告之她一切安好,请他们放心后,她待在那儿回忆着儿
时情景与往日合家欢乐的气氛,不知不觉中已是黄昏时分。
「哎呀,那么晚了!沐霞一定担心极了。」
兰融急忙将东西收入篮内。她才走出寺庙不到半里,天际便飘来大量乌云,
不到片刻,雨滴已一一落下,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气象万千」吗?
她急忙拿起竹篮挡在头顶上,急急奔跑,希望在大雨落下前能奔回王府。
雨势虽然不大,但天雨路滑,原就是蔓草寒烟的荒山野岭,此刻走来更是步
步维艰,来时的湖光山色已不复见,反倒像极了蛮荒瘅疠,让她胆战不已。
突然一道闷雷大响,雨势瞬间转为倾盆大雨。兰融脚下一滑,坠入一旁水岸
泥堆中,仅差咫尺便要落水。
她一身污泥,狼狈不堪,更严重的是泥堆离地面尚有一丈的距离,她根本爬
不上去!豆大的雨滴无情地倘落在她脸上,身上,她蹲下来紧紧抱着自己,在抖
瑟中轻泣。
「我该怎么办?谁来救救我?」她无助地喃喃自语。
不,她不能留在这里坐以待毙,不试试怎知自己无法离开?
她奋力站起身,攀上突出的小石块,怎知才往上爬了一小步,石块便承受不
住她的压力往下滑,而她也直直往湖中翻落!慌乱之中,她勉强抓住一条垂在湖
边的藤蔓。
「救命啊!救命——」她紧张突破性的呼救声被大雨吞没,根本发挥不了作
用。有谁听得见她的声音呢?她就快支撑不住了,就快去见阿玛和额娘了!
就在她死了心,将要松手之际,一道沉重急促的嗓音划开了声,由她头顶上
传下:「把手给我!」
那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给她带来莫名的安全感。虽然尚无法分辨对方是谁,
兰融已急急将手伸向这名陌生男人。
才刚触及他的手,就有道吸力迅速将她拔出水面;当她再度落地时,人已在
山路上。
兰融睁大被水滴遮覆的双眼看向救命恩人,当下傻在原地。她脸泛红云,呐
呐出声:「澧……澧磊贝勒!」
她没看错吧?他不是忙着陪敏敏公主,怎会跑来这荒郊野外?
「怎么,你好像不太愿意见到我?」
他魅惑而迷人的笑容攫住了她的视线,虽然他发上,颊上都沾上了水珠,仍
丝毫无损他优雅尊贵的气质。
大雨蓦然停止,突如其来的宁静让他俩独处的氛围更加诡谲,他魅惑的邪美
笑容,勾魂慑魄的犀利目光更是加添了兰融的紧张。
「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出现。」
见了他,她一颗心忽上忽下,暗恋的感觉又浮上心头。
「喔?那么我该出现在哪儿呢?」澧磊挑眉轻笑不怀好意的目光锁住她迷惘
无助的娇颜,原本扶在她腰上的大掌也渐渐上移,探索她湿衣下凹凸有致的曲线。
这种几近轻薄的动作让兰融心底狂跳了下,她连忙往后挪移,「你……你怎
么可以……」
「哈……你是从乡下地方来的小格格吧?」澧磊唇畔噙着一抹淡淡的笑痕,
沉静凌厉的眸底掠过一丝似有若无的兴味。
「我……从南方来的。」不知是被他的举止吓到,还是难耐衣衫的湿冷,兰
融说起话来语不成句,频频打颤。
「你真单纯,是挺适合富云的。」
这个小格格居然听不出他话中的嘲讽,还真是异类,清纯女子向来不是他喜
欢的类型,因为这种小家碧玉一招惹上,就像沾上水蛭般,甩都甩不掉,挺累人
哪!
「你是指十一阿哥?」兰融不明所以地问道。她跟十一阿哥有关系吗?
「要不,你还有其他男人?」他眯着眼,双瞳闪过一道讥刺的冷光。
「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为什么要用这种冷冽的目光看她,又说出如此难听的话?难道她说错了什
么。得罪了他?
她暗自喜欢他是心底的秘密,难道被他看出来了?所以他才以这种瞧不起的
眼神鄙视她,令她坐立难安?
她愈想愈是抖瑟的厉害,连说话都会打结。
天候似乎也感受到她的仓皇,突然又飘下了雨丝。兰融轻攒秀眉看向天际,
水澄的大眼已揉进无措。
「你衣服都湿了,得赶紧烘干。」澧磊幽沉的眸光轻瞟过她在湿衣下曲线毕
露的身躯,嘴角微微凝笑。
「烘衣?」他究竟想十干嘛?「不用了,我可以淋雨走回家。」她紧揪着胸
口,害怕心脏就这么从心口跃出?
澧磊嘴角微扬,淡笑里暗喻讽意,「我说小格格,你喜欢诗情画意,雨中即
景,也得自己走得了路,我可没兴致再陪你淋雨啊!」
他略移坐姿,欺身下倾,与兰融只余毫厘之隔;他的男人气味飘进她鼻间,
昏沉惊悚的感觉立即袭上她全身。
「你……你的意思是?」她愈来愈不懂他了,他全身充斥着让人捉摸不定的
危险气息,像个多面人。
那天在狩猎场,他是那么的温和有祀,像个彬彬君子;但今天他却成了个轻
薄狂徒,魔魅森冷,邪气十足。
「你的脚已受了重伤,绝对走不成,除非……」他暧昧低笑,黑瞳潋出寒芒。
「我抱你,背你下山。但要是让旁人瞧见了,你的名声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兰融的粉脸闪上错愕,她不相信地动了动双腿——左脚尚有感觉,但疼得厉
害;但右脚却一点知觉都没有!
「我的脚!」她慌了,猛捶着右脚,希望能出现疼痛的感觉。
「别傻了。」澧磊阴郁地揪住她乱舞的手,声音中夹带着不耐,「少在我面
前寻死寻活的,若不是看在富云的面子上,我才没那闲情理你。」
没错,他是念在她或许会成为嫂子的份上才出面救她;只不过「嫂子」这两
个字,她当真不配。
富云到底看上她哪一点?他实在很怀疑。倘若不是这阵子被敏敏公主追得自
顾不暇,他定会去找富云问个明白。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还想向你道谢,上次是你及时将我送医,这次又是
你救了我,我知道你绝不是那么狠心的人。」她只能怯怯回应,因他的变脸让她
心惊,他已不是她印象中的翩翩公子了。
「哈!省省吧!你知道什么?」天际突然掠过一道闪光,雷声隆隆。澧磊深
皱眉宇,闷声道:「看来又有一场豪雨了,此地不宜久留。」
「你打算——」兰融话语尚未说完,身子已被他打横抱起,往更深山的方向
疾奔,「你走错方向了!」
澧磊低头撇唇一笑,脸上出现阴柔的诡异,「往山下走太费时,我知道山腰
有个山洞可暂时避雨。」
大雨滂沱而下,他急速狂奔。兰融窝在他的怀里,只觉得好温暖,好舒服,
也就不再挣扎。她心想,就当是一次小小的出轨好了,况且她全身酸疼,又冷又
饿,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不知过了多久,她耳旁突然响起一阵阵不耐的低唤声——
「醒醒!你不能再睡了,得赶紧把衣服换下。」见她娇慵的模样,澧磊突地
凝敛目光,性感的唇微漾浪笑,「这是你引诱我的手段吗?」
不待她完全清醒,他已伸手解开她颈上盘扣,轻抚她弧度优美的颈项;兰融
迷蒙的眼中映上他暧昧沉冷的诡笑,她想反抗却动弹不得——怎么了?
「你……」她两眼盯视着他,眸中有着打转的泪水。「你左腿脱臼,右腿则
伤得太重,待会儿我得医治你,又是希望你乱动找我麻烦,只好先点上你的穴道。」
他话语中毫无愧色,反倒一副施恩的神色。
兰融的泪自眼角滑下,樱唇不由自主地微颤。
「我得先扒光你这身湿衣服。」他狎玩起她腴嫩的粉颈,脸上浮着一抹慵懒
的邪笑,双手毫不避讳地一颗颗扯开她胸前丝扣。
「你不可以……」她倏然睁大明眸,微弱地抗议。
「你想告诉我,你已是富云的人,我不能碰你是吗?」他慢条斯理的动作配
上那轻柔沉暖的语调,透着一股魅人的温柔。
不久,她的绸丝锦服已被他完全卸褪,他幽魅的眼直盯着她粉色的抹胸,低
嘎说:「我在考虑该不该把你这身引人遐思的小布块也给卸下?」
兰融早已哭得像个泪人儿,她猛摇着头,「求求你……」
「求我把它脱了?」他微倾身,脸上浮起一丝笑谑。
「不,不要,我不要你医治我,只希望你可以帮我通知仪禄王府……」
「我凭什么听你的?该怎么救,我自有主张。」他攫住她的下鄂,附在她耳
畔轻吟;「你放心,我绝不会碰你的,不论你是不是我好兄弟的女人。但我一定
会奉劝他打消娶你的念头,你……」他摇摇头,幽邃狭长的眼滑过一抹讪笑,
「你这小家子气,还不够资格。」
兰融看着他无礼霸气的脸,想解释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为何老将她
和富云扯在一块儿?
「我和十一阿哥没有任何关系。」她只希望这样的解释能得到他的信任。
「喔,是吗?很多女人在渴望我的宠幸时,都说她和其他男人没有任何关系。
我想你的意图也和她们相同吧?」他勾起唇,狎近她耳边,断章取义地嘲讽,
兰融的俏脸顿失血色。这登徒子怎可对她说出如此不堪入耳的暧昧言语!
「想不到堂堂矍玉硕王府的贝勒居然……居然……」她又羞又怒,语不成句。
「居然如何?」他蓦然逼近,兰融无助的双眸倏地凝入一双酷冷狂魅的黑瞳
深处。
「像个无耻之徙!你走你滚,我不要再见你!」她的双瞳莹莹灿灿,蓄满水
气。
「你说得好!我在京里的名声一向不是正人君子,可是哪个女人不喜欢我这
种无耻的烂男人?你要我滚,难道不怕这深山里有食人猛兽?」他俊美的容颜透
着慑人的邪气,双手并褪下自己的衣衫。
「你要干什么?」兰融因恐惧而瞠大了眼,他脱衣的动作比野兽更令她害怕。
「你说呢?」澧磊深合的乌眸微微眯起,邪惑的五官浮上一层讥诮。
「别……求求你别碰我……」她努力想逃离这个狂肆的男人,然全身却像被
钉住了般,怎么也动弹不得。
「我顶多闲来无事逗你这乡下蠢格格玩玩,至于碰你,我还不屑!更不会因
为你伤了我和富云的兄弟情。」
澧磊走向一旁捡了些枯枝生火,并架起两人的外衫以便烘干。
说来可笑,他不过是因为陪那个敏敏公主玩得又烦又闷,于是进山里找个山
洞运气练功,以便应付明日与富云的比武,想不到远远就听见这乡下小格格格的
呼救声。
找碴的笨女人!
他一向不是拥有善心的男人,此次若不是看在富云的面子上,他才懒得冒雨
搭救兰融;而他那些放肆的话语,卑劣的举止,不过是想试试这女人究竟适不适
合富云。
而他评断的结果,她虽没有上等的姿色,倒还挺三贞九烈的,要匹配富云算
是差强人意。
兰融咬着下唇,凝视他映照在火光中的背影。仅着内衫的他背脊硕壮,挺拔
坚毅,不知不觉中她的脸庞居然染上绯彩。
澧磊一旋身,见到的就是她那张含羞带醉的脸蛋。他唇畔噙着一抹古怪的笑
意,「小格格,难道你刚刚那一副羞涩窘怕的模样全是装出来的?」
他踅至她身边蹲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下巴,语气慵懒。「该不会你是想以
退为进?看来我是低估你了。」
兰融被他不规矩地一摸,连胸前也呈现一片霞红;不知是害怕抑或是羞窘,
她赶紧别过脸不敢看他。
澧磊冷冷一笑,突然抓住她的左脚,抚上脚踝。
「不要——」兰融不知他会突然如此,吓得失声惊叫。
「又不要了,怎么样你才要?是这样吗?」他哂笑了声,眯紧幽眸,一手来
回抚触着她的小腿肚。
兰融重重抽了口气,恨自己怎会喜欢上如此邪恶不轨的男人。难道他想玷污
她的清白,那他将如何在京城立足?
「你不可以这么对我!难道你……你不怕……此事被宣扬出去?」她惊怵万
分,脸上尽是羞惶之色。
「我不过为你治病,无所谓会不会被宣扬。倒是你……小格格,你可是会身
败名裂哟!」他故意吓唬她。
兰融轻敛双眸,她脸色发青,连声音都颤抖着。「你……你的意思是只医病,
不会越矩了?」
「我说小格格,你以为自己有那个能耐吗?我澧磊对女人可不是来者不拒,
就算你想自动投怀送抱,我也不见得要啊!」他幽邃的眼再一次瞟过她只着亵衣
的身躯,肆意哂笑。
兰融眼中泛过丝丝苦痛,口气里带着一股涩意。「你要医就快点吧!我得赶
紧回去,否则沐霞格格一定会带人来搜山的,若让大家见我们这……这衣衫不整
的模样,无论对你或对我,都不太好。」
她恨不得自己干脆掉进湖时溺毙算了!这样就不用承受他的狎亵调笑。他的
每一句话,每一个笑容,对她来说都是种让她无地自容的侮慢。
她与富云阿哥不过算是谈得来的朋友,为何澧磊要把她看得如此低下?难道
一名来自乡下的旁系格格就没资格和皇族交朋友吗?
澧磊抿着唇,眼神冷漠,不再和她交谈。他突然按住她的左小腿一阵拉扯,
接上她脱臼的腿骨;这番粗鲁蛮横的动作让兰融疼得几乎昏厥,她咬牙不让自己
逸出痛苦的叫喊,然而眼泪却忍不住地徜满脸颊。
他定定看着她,眸光内敛,薄唇弯起一弧笑。「现在换右脚了,但右脚可和
费些事了。」
他举起她的右脚,掌心从她的脚踝人徐徐运气,袅袅白烟从手指间拂扬。他
定住神,非常专注地往兰融大腿处徐移;兰融只觉一股热力窜遍整只右腿,原本
的麻木渐退,开始有刺痛的感觉。当澧磊的手触及她的大腿内侧时,她几乎憋住
了呼吸,不敢有任何不该的反应;体内阵阵陌生的骚动,让她羞窘得想一死了之。
澧磊薄唇带笑,看尽她的忧焚,感受掌下浅促地颤抖。突地,他加了把劲儿,
一股刺入骨髓的疼痛攫住了兰融,她几乎当场昏厥!
再度张开眼时,她凝进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瞳深处,眼睛的主人开口说话:
「试试弯曲你的双脚看看。」
兰融不知该不该依他所言去做,踌躇了好一会儿,她才将双腿弯起,并意外
地发现似乎已不那么疼痛了。
她睁大了眼眸,脸上写满了内心的感激。
「我救了你,你该怎么报答我?」他暗沉的眼眸凝上一层寒漠。
「报答……你要我怎么做?」她早已一无所有,就连现在吃的,住的也都是
仪禄王府的施予;她能拿什么回报他?
「嗯……算你先欠着吧!我会好好思考要你拿什么报答我。」
澧磊阴沉的脸上闪过一道光芒,无底的双眸几乎绾住了她的心神,隐藏着一
股教人摸不透的杀伤力。
他蓦地起身,拿起架上已干得差不多的衣物穿上,并将她的外衫扔至她面前。
「你可以走了,我想已有人找上这座山头了。」说完,他迳自弄熄火堆上的余苗。
兰融不自觉地伸手捡起衣物,这才发现自己已能动作。她反射性地抱紧衣衫,
背对着他起身穿衣;澧磊看到她宛如惊弓之鸟的仓皇模样,不禁莞尔。
「小格格,你和富云亲热的时候也表现得这么拙气吗?如果是,我还真服了
我兄弟居然会看中你。」他邪气阴柔的脸庞隐隐发着狂放之气。
兰融微愕。他为何又提起十一阿哥?而且还是用那种下流露骨的辞汇!她实
在无法再容忍他的无礼与轻佻。
「请你不要侮辱我!」他刚刚的举止已经污了她的身子,为何还要以言语讥
讽?兰融身子微颤,表明了她的愤恨。
黑洞内原已阴暗无光,他又熄了火,使气氛更显诡谲。朦胧之中,他的身影
带着鬼魅般的邪气,脸上表情难辨,更加深了他周身的神秘感。
「是吗?那是在下说罗?」他将现场曾存在两人的迹象完全掩灭之后,,转
身凝视着她,伸手为她整了整衣衫。「待会儿自然有人来找你,如果你要坦露曾
和我在一块儿的事也成,全随你。后会有期了,小格格。」
兰融眼睁睁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洞口。直到此刻,她绷紧的神经才得以松懈,
背脊紧贴着洞壁滑坐在地面,泪水悄然沾满了双颊。
她明白这份羞辱是怎么也无法由心头洗净了。
她心神恍恍惚惚的,甚至不知仪禄王府的人是如何找着了她,将她抬上轿,
更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王府的。
而这一切不寻常的迹象,众人都解释成是惊吓过度所致;至于她与澧磊的那
段奇遇,她不说,任谁也不知,除了天,地,和……他。
第三章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澧磊贝勒与富云阿哥的隔年之战即将展开。
他二人站在离淮山的风野岭上,凝神对峙。
荒野上,风声萧萧,隐约埋了一丝诡谲,似有种不名的陷井在等着某人。澧
磊潜意识里虽有所知觉,却因对富云的信任而刻意加以漠视。
富云嘴角噙笑,对着澧磊抱手作揖,「澧磊,前两次都被你抢了先机,这回
我不会让你了。」
「好说,你也得注意——」他话声未落,富云已先引招应对。
他招招狠厉,仿若欲置人于死地般,拳风如刀,直逼澧磊门面!
澧磊未料他有此一着,左左臂中了他一道掌风,霎时鲜血淋漓。「富云!你
——」
十一阿哥压根不给他出言的机会,乘胜追击。
澧磊瞬间凝住心神,不再旁骛,以招破招,化解自身的危机;但他心底仍是
不懈,两年未见,富云是自何处学来这种诡异的武技?又为何对他出招毒辣,不
见收势?
「澧磊,想不到我在江南学了不少旁门左道的绝技,苦练两年之后,却还是
胜不了你!」富云向来斯文的脸庞神色猝变,换上一脸锋冷狠悍,似仇含怨的眼
光定定锁在澧磊身上,恨不得他魂飞此地!
「你中了什么邪?」澧磊只守不攻,他想搞清楚状况。
「我不能再让你占驻我的位置!皇阿玛赏识你,重用你,对我来说是一种极
大的讽刺,真不明白在他心里谁才是他的儿子!」
原来富云经年累月处于不平的心态中,竟已人格丕变,心性骤狠。他的攻势
逐渐加强,眼中升起阴霾,两人间的友情在他心中已是荡然无存。
「你该明白,我并不看重这些。」澧磊深皱双眉,开始反守为攻,以保性命。
看来富云心中的魔障已深,和他是有理说不清了!
「我明白你瞧不起这些,但我却视如性命;我更明白你一日不消失,它便永
远不属于我!」富云眼底杀意更浓,出手全是致命绝招。
「你这个傻瓜!我不过是皇上手中的卖命棋子,江山迟早是你的。」
两人身影交错,疾若闪电流星;待他们双双立定后,澧磊已勒住富云咽喉。
「到此为止吧!现在的你不适合继续比试下去。」他眼中多了分深沉,更多了分
情谊逝去的悲哀。
「好,我认输了……」富云叹气低首,掩敛双目中暗藏的诡火。
澧磊才松开手,他便猛然跃起,拉下早已暗藏在树头的机关启线;澧磊还来
不及意会他的动作目的,左右已射来上千支利箭!
他心底大惊,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拔身劈腿回旋,以内力扫开箭阵,可惜暗
箭难防,他两腿仍中了数支毒箭。在昏迷前一刻,他运气封住两腿穴道,奄奄一
息的倒地。
富云狂傲的笑声窜进他来不及掩闭的双膜,一股强韧的恨意与复仇的意念就
此在他心底深筑。
当澧磊被瞿玉王府的下人寻回时,已是昏迷不醒。他的伤势之重,别说一般
的大夫束手无策,即使御医也是摇头叹息,说他中毒过深,虽及时锁住腿骨两处
大穴,也因延误就医时辰而断了生机。
至此,只能用药物延长他的性命,然后听天由命了。
数日过去,澧磊一直像个活死人般躺在床上,他的形容日益枯槁,看得王爷
夫妻俩肝肠寸断。
「磊儿啊!你可不能就这么丢下额娘不管了。」福晋趴在床畔看着脸部僵冷
的爱子,无法想像他会就此离开他们。
「宛俞,你别哭了,让大夫好好诊治。」王爷拉住福晋,轻唤着她的闺名安
抚道。然而他心中的愁苦又能向谁倾诉?澧磊可是他们夫妻俩的独子啊!
「都已经七天了,若真有希望,磊儿早该清醒了!」连连伤心了七日,福晋
早已双目红肿。
「福晋,您别太伤心,自己的身体要紧;而且依我的观察,贝勒爷今日的脉
象似乎和以往不同……」御医脸上出现多日来首见的笑意,并着手开始他的扎针
工作。
他拿出了十二根银针,分别在不同的大穴上扎入,并以熏药沁入澧磊的肌肤。
「您的意思是?」福晋刹住了哭声,宛如遇见救星似地揪住太医的锦袖。
「邹太医,您快说啊!」一向冷静自持的瞿玉硕王府也按捺不住地催促着。
未料到邹太医却捻须大笑,「有救了!有救了!贝勒爷今日的脉象突然活络
了起来,只消再下个几针,必能转醒。这真是一大奇迹啊,没想到贝勒爷伤得那
么重,在脉象完全呈死寂的状态下竟能突然又显脉动!」他愈说心底愈是惊叹,
这真是难以相信的奇迹啊!
「邹太医,您说的可是真的?该不是安慰我们的吧?」王爷激动地溢出老泪;
数日来忧心如焚,他已明显苍老许多。
「这事怎能用安慰的,我绝不是打诳语,不过……」他脸色倏黯,浅叹了口
气。这一声叹息马上将王爷与福晋才稍稍放下的心又提得老高。
「有什么话您尽管开口,再坏的打算我们都有了。」王爷率先开口。
「贝勒爷这双腿可能……」邹太医欲言又止。
「可能怎么了?邹太医。」福晋仓皇地追问。
「可能再也无法行动了。」老太医垂首叹息。
谁不知道澧磊贝勒既是御林军大统领,又身兼八旗军都统,大清王朝的军权
几乎全操纵在他手上——这样的大人物突然废了双腿,不知是他个人的不幸,抑
或是大清之害?
「天哪,不可以!这怎么行,磊儿怎么受得了?」福晋又是一阵哭天抢地。
「宛俞,你冷静一点儿……」连王爷也抑不住悲伤,抱着爱妻淌下老泪。
「王爷,有动静了!」老太医惊喊,声调中有着隐不住的兴奋。
一根银针扎进心脉下方,澧磊紧闭了七天的眼睑终于有些微闪动;这对在场
的每个人而言,都是一大激励。
「磊儿……」王爷立刻趋前轻唤。
「磊儿,我是额娘呀!你睁开眼看看我。」福晋坐在床畔,为爱儿擦拭着额
上沁出的汗珠。
「别紧张,我来。」邹太医趋前,拿出最后一根银针在药头上轻沾了下,随
即插进澧磊的颈间穴中;不一会儿工夫,澧磊便慢慢睁开了双目。
当焦距逐渐集中,七日前的记忆缓缓侵入澧磊的脑海,他霍地瞠大眼,想坐
起却身不由已。
「我……」他蹙紧眉宇,一脸困惑地回视邹太医。
「贝勒爷,您——」
「磊儿,你身子还很虚弱,别乱动啊!」福晋担心他承受不了双腿成残的打
击,出言堵住了邹太医差点儿脱口而出的话,并对他施了个恳求的眼神。
「我最痛恨别人欺瞒我。」澧磊眯紧双眼徐徐言道。事实上,在他方才运气
受阻止之后,已是心里有数,只是他仍需要太医的言词来证明。
福晋闷闷地抽噎了两声,俯在王爷肩上泣不成声。
「说吧!邹太医,我这双腿是不是废了?」他的唇紧抿着,眼底写满了狂暴
的杀气。
「这……」邹太医为难地看眼王爷,在王爷点头示意下才道;「您的腿是暂
时不能——」
「说实话!」他沉冷地命令道。
邹太医顿了会儿,深吸口气,「您的腿是不能再用了。」
澧磊重重地闭上眼,突地迸出一阵狂笑,「哈哈哈,这意思便是我澧磊已经
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废人。」
「不是的,磊儿。」福晋忍下了哭泣,出声劝慰。
「告诉阿哥,究竟是谁下的毒手?」王爷忿忿地问道。
澧磊眼神变得浓浊,瞳底映上富云那张人面兽心的脸孔。然而他什么都没说,
即使说了,又有谁相信外表斯文的十一阿哥会是个口蜜腹剑的衣冠禽兽?
他在心底起了毒誓——此仇必报,而且是靠他自己!
「兰融!兰融!天大的消息呀!」沐霞急躁地闯进了兰融的香闺,伤势才刚
痊愈的兰融立即由绣帐内起身迎向她。
「发生了什么事?」
「你的伤势才刚好,赶紧躺着,别乱动!」沐霞又将她推回暖炕上。
兰融淡然一笑,「我已经完全好了,总得活动活动,否则骨头生了锈,还真
走不动了。」
听到兰融这番话,沐霞先是笑了笑,随即便是一声叹息。
「到底怎么了?」兰融端坐在炕上,着上外衫。依沐霞向来直来直往的性子,
今儿个这么吞吞吐吐的,其中必然有异。
「你的腿伤好了,有个人却一辈子都成了瘸腿的废人。」沐霞双手托着香腮,
语调带着一丝忧郁。澧磊贝勒可是她仰慕的对象啊!怎会遭遇这样的倒楣事呢?
兰融心底莫名一拧,「你指的是?」她顺势起身,为沐霞倒了杯茶。
「你一定料想不到,是澧磊贝勒。」
匡!兰融小手一松,瓷玉杯砸了地,溅得两人一身茶渍。
「你怎么了?」沐霞赶紧用手绢拭了拭身,「兰融,你没事吧?」
「抱歉,我只是太惊讶了。」慌乱中,兰融立即蹲下身子捡拾地上的碎片,
一个不留神却被创伤了手指,「啊——」
「兰融,这事让小香她们去做就成了,你别动手。来,我帮你看看。」沐霞
赶紧从五斗柜中翻出伤药替她搽上,「我能理解你的惊愕,今早我由阿玛口中得
知这项消息时,也是吓了一大跳。
「为什么?」兰融将疑虑问在喉间,但沐霞还是听出来了。
她摇了摇头,「谁知道呢?十天前有人发现澧磊贝勒倒卧在风野岭,身中数
支喂了毒的箭矢;他被带回王府后,群医都声称没救,谁晓得三天前他突然转醒,
但腿伤太重,已无法恢复了。」
「十天!怎么现在才听说?」兰融闻言,心口莫名焦焚,若非碍于礼教,她
真想不顾一切去探视澧磊。
她实在不敢相信,十天前他还曾救她一命,现在却……是她将厄运转移到他
身上了吗?其实该死的人是她才对!
「还不是瞿玉硕王爷封锁了消息,不愿让这噩耗传出,谁晓得今儿一早皇上
下旨传澧磊贝勒进宫,这才纸包不住火。」沐霞咋舌道。
「可知他中箭的原因?」无缘无故,怎会身受这么大的伤害?
沐霞依然摇头,「他不肯说,谁也没法子知道;可是我现在烦恼的是……」
「怎么了?」她的欲言又止急坏了兰融。
「瞿玉硕王爷向皇上禀明澧磊贝勒自伤后,性情大变,暴躁易怒,令他倍感
头疼;岂料一向疼爱澧磊的皇太后得知后,立即下懿旨要替他作媒,说是有个少
福晋照料他,定能安抚他的情绪。你知道吗?才一个上午,这消息已经传得满城
风雨了!」沐霞唱作俱佳的表演,加强了这桩消息的可听性。
「喔?这应该是件好事,你何需激动呢?」听闻他将娶妻成亲,兰融心里竟
梗塞着一丝说不出的苦涩。
「你不懂,若是以往的澧磊,不知有多少姑娘排队抢着嫁给他;可是如今他
伤成这样,又传言性格大变,谁敢枉送一生幸福啊?」沐霞扪心自问,她是爱慕
澧磊没错,但若要她嫁给现在的他,打死她也不敢啊!
欣赏归欣赏,但女人的一生幸福可马虎不得!
「现在情况如何?」
「懿旨已传至整个京畿的王公贵族府上,寻求自愿者,我阿玛手上也有一份。
倘若无人愿意,皇太后便用抽签决定。」沐霞说着,又是一阵苦恼。
兰融闻言心中一揪。她为澧磊心痛啊!
曾经名震一时,众人景仰的男子,居然会沦落到得用逼迫手段娶妻的下场;
他若得知此事,又是何等的伤害与难堪?
「兰融,不只是我,连你也有份。」沐霞无奈地道,「你虽是寄住在这儿,
但不知是哪个王府报出了你的名……对不起,兰融。」
「你快别这么说,王爷与福晋待我有如亲儿,你有的我便有,无论福祸都是
一样。」兰融脑海里无由闪过澧磊那双如深海般黝暗的黑瞳。她失神地回忆着两
人在山洞里独处的情景,颊上蓦地泛红。
是他有有君子之风,未将此事渲染开来,否则她早已是大伙口中伤德败俗的
恶女了。
若真需要一名女子来照料他,何不就由她去?怎么说她的身子都已被他抚遍,
合该是他的人了。
「不知最后会是谁被钦点上?」沐霞撇撇唇,「如今各个王府的格格莫不急
于烧香拜佛咧!」
兰融苦笑,「何需这么现实?人家风光时趋之若骛,现在不过伤了腿,就避
如蛇蝎。」
沐霞忍不住瞪了她一眼,笑她的傻气。「你还真蠢,他伤了两腿不就等于伤
了那儿,谁要嫁过去守活寡啊?」
兰融霎时红了脸蛋,「你这是打哪儿听来的。可别乱说。」
「我才不是乱说,这可是我额娘私下跟阿玛说时,被我偷听来的。」沐霞俏
皮地吐吐舌。
「你……」兰融摇了摇头,「沐霞,请你告诉王爷,若真无人自愿婚配于他,
我愿意。」
「什么?!兰融你……」
兰融坐上了十六人齐扛的大红花轿,今儿个是她的大喜之日。
昨日她在沐霞的陪伴下至父母灵前上告,希望他们保佑她此去能得夫家喜爱,
平安幸福地过一生。
思及临出阁前沐霞犹百般劝说:「还没上轿,行礼惟独后悔还来得及,快,
快跟我阿玛说,你不嫁了!」
兰融自问,她后悔吗?没有,或许还应该说有一丝喜悦。
自从狩猎场上相遇后,她不就一心牵挂着他吗?所以即便他在山上对她百般
轻薄,她也刻意未放于心中。
嫁给他,应是她今生最大的心愿了。
但他呢?他对这桩婚事又有什么想法?
澧磊坐在竹轮椅上,等候着由远房堂妹前往代为迎娶的新娘。他的眸光闪过
幽冷的寒芒:好个富云,好个兰融格格,奸夫杀不了他,转叫淫妇来羞辱他,是
吗?
当他数日前得知兰融格格自愿下嫁给他,心头先是一阵刺痛,后来便猛然狂
笑。想不到他澧磊也会沦落到终身大事被人操纵的地步!
他本欲拒绝,但随即改变主意——他要将富云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转嫁在他
的青梅竹马身上!
他倒要让富云瞧瞧。最后会是谁羞辱了谁!
外头锣鼓声浅扬,想必花轿将至,周遭却人声静谧,全无欢欣气氛。瞿玉硕
王府特意低调处理这桩婚事,乃是为免让澧磊尴尬。
「额娘,怎不见观礼者?」他闭上眼,淡淡地问着在一旁引颈而望的母亲。
「呃,你阿玛是担心……担心……」
「担心我将场面搞砸?还是担心让别人瞧见我这逼残缺相,会引来闲话?」
澧磊倏然转动一边轮轴,车身一个大回旋,人已来到福晋面前。
福晋又急又慌,连忙解释:「不是的,磊儿,额娘怎会——」
「既然不是,那孩儿有个小小的要求。请额娘速摆百桌喜宴,邀请文武百官
与我同欢。」他突然抬起那黯如子夜,难以捉摸的深瞳,一抹邪肆笑意在唇角狂
妄展现。
「可是新娘就快到了,可能来不及了。:福晋首次看见儿子在她面前摆出如
此阴郁冷酷的脸色,心头的震慑可不小。
「那好,就明儿个补上吧!对了,可别忘了将我的」挚友「十一阿哥请来啊!」
澧磊放肆狂笑,剑眉邪扬,眸子黯沉如墨。
此时屋外丫环扣门叫道:「福晋,贝勒爷,花轿到了,王爷请您俩移至门庭,
好迎新娘子下轿进门。」
「知道了,你下去吧!」
遗走丫环后,福晋叫来护卫程昊将澧磊推至前庭;一路上澧磊默不作声,只
是漾着抹古怪笑意。
到达目的地后,他看着堂妹掀开轿帘,扶出身着华丽霞被,头顶琉璃凤冠的
新娘子。她虽然脸蛋被红帕掩上,但这身行头已显得出奇美艳了。
至于澧磊自己,则是一身绛红卧虎长褂,脚蹬纡纱青绸锦靴,若非那竹轮椅
坏了画面,真可谓之卓尔出众。
两人各怀心事地拜了堂,新娘便被送入新房;澧磊无心于家宴,随意饮了两
盅也执意进了新房。
他猛然推开房门,发出一阵强烈的撞击声。坐在炕上的兰融吓了一跳,执丝
巾的双手因而微颤。
「你在等我吗?小格格。」他的利眸肆无忌惮地透视着掩在红巾下的无措姿
容。
兰融凝噎无语。虽瞧不见他的人,但由他那森冷幽忽的语调已足以听出他的
讥讽与暗嘲。
突地,又是一声门扉合拢的吱呀声,及上闩的轻扣。每个步骤他都是轻轻的,
不复方才的粗鲁,然而这种奇怪的改变更是教兰融紧张得无所适从。正当她极力
不让自己昏倒时,一支银秤突然闪过眼前,掀开了她的红帕。
她愣在当下,已不知如何应对,只能紧拧着手绢,不让心底的惊骇表现出来。
「把头抬起来。」他语调淡然得让人猜不出心思。
兰融徐徐抬头,望进他深沉若海的眼瞳,及眼尾那抹似笑非笑的痕迹。
「听说你是自愿嫁给我这个残废的,是不?」澧磊冷冷一笑,诡魅的星芒掠
过那令人深陷的黑瞳。
「我……我是自愿的。」她声如蚊呐,但足以让他听清晰。
「为什么?」他半眯起眼,阴郁地看着她那双柔眸。
「我……」她摇摇头,抖着声说:「不知道。」
她怎能说是因为喜欢他?
「不知道!你何不坦白说是富云的指使?」他语气满是深沉难解的情绪,冷
酷的脸部线条将兰融逼进了死角。
「你为何又要提及他?我……我不懂你的意思?」她脸上有说不出的苦痛,
难道他意会不出她心甘情愿的原因吗?
但她又怎能启齿自动告诉他呢?他俩虽已是夫妻,但终究还算陌生人哪!
「不懂?那好,既然你不承认,我也不逼你。」突地,他转动轮轴来到她面
前,庞大的身躯罩住她整个视线,与她四目相对。
澧磊眸光转炽,伸手轻抚她颤动的绛唇。他低嘎徐言:「你可知闺房中事?」
「啊?」兰融没料到他有此一问,红云立即霸住了整张脸,就连耳根子也不
放过。
「说,我想知道。」他声音沉柔,黑眼灼灼地锁住她。
兰融垂首,不敢直视他暧昧的双眼。「出阁前晚,仪禄福晋曾教说过。」其
实她仍是似懂非懂,仅知将有肌肤之亲。
他扬唇邪笑,眼神诡肆,「那你应该知道已废了下半身的我,是没办法给你
那方面的满足罗?」
兰融的小脸涨得更红。她别过头躲开他灼热的注视,并轻啮着下唇,不让自
己牙齿打颤的声音逸出口。
她不回答,他似乎就不放过她,双眼如炬地紧盯着她飘忽的眼光。
兰融没辙,只好点点螓首。虽然这种事福晋不曾说过,但她的确听沐霞提过。
「那你还愿意嫁给我?你以为我进犯不了你,你达到目的后便可一走了之,
重新投进富云的怀抱?」
他炯利的黑眸点亮了火种,肆谅她的眼,她的心,丝毫不让她有反驳辩解的
机会。他一手猛地攫住她的下巴,瞳底潋出诡火,唇畔噙着冷笑,「告诉你,小
格格,你们的计划不会成功的。」
「为……为什么?你们不是相交甚笃吗?」
兰融不明白为何澧磊的话语中全是对富云的不满。她曾听沐霞说,他俩的感
情一直深浓如手足啊!
而更令她一头雾水的是,为何他直要误解她和富云之间有暧昧之情存在呢?
天,这一堆的谜团,教她从何理起?
澧磊凝了神,眼底划过一道嗜血光芒。他坏坏的抵着她的额头,弯起冰冷的
唇线,「没错,我们的」交情「足以让我好几辈子都忘不了。」
兰融被他大胆的肢体碰触定住了身,怯怯地不敢动作。
「哈……你还真会装啊!演技还不错,这青涩的模样当真可以唬唬人,嗯?」
毫无预警地,他用力覆上她的菱唇,粗暴地吻住她,并撬开她紧闭的牙关,狠狠
吸吮着她口中的蜜津。
兰融身上有如撞进了一股电流,撼住她的四肢百骸。她试着用力抗拒,却无
法移动澧磊强健硕壮的体格分毫;他的阳刚之躯充满热力,熨烫了她的身子,螫
痛了她的肌肤,也融化了她反抗的意识。
她的凤冠何时掉落地面,她全然不知;她的发何时松散垂下,她也不晓;她
只明白自己已完全臣服在这股陌生的情潮中。
他突然抽离,以一抹冷酷的表情看着她,慵懒地拉长语调,「感觉如何?富
云会这么吻你吗?」
兰融顿时愣住,两行泪悄悄沾满了双颊。
「别哭嘛!你这样好像不满意我的表现似的,很伤我的心哪!」他语带揶揄,
但表情却全然不是这回事——那是种充满讥诮的讪笑之色。
兰融直往床里挪移,虽然他身在轮椅上,但仍然给她一股莫大的压力。
「怎么,后悔了?那可不行,你可已经是我的人了。」
澧磊邪邪地扬起唇角,突然往上提气,整个人离座回身一旋,降落在她身畔,
顺势将她扣进怀里,灼灼逼视。
他双唇紧贴着她细腻白皙的颈子啃噬咬啮,粗重的气息吹拂着她耳后的敏感
地带,一只大掌则是轻触她纤细的柳腰,柔柔抚弄……
「别……」她的身子锁在他怀中,抖如秋叶。
「你放心,我虽然下半身废了,但还有双手能动作,亏待不了你的。」他嗤
笑一声,随即敛下笑容,换上一脸精悍,「你该服侍我了,既然你已被调教过了,
应该知道如何替我宽衣吧?」
兰融已被他吓得只知摇头。
「不会?好吧,那我只好自己来了。」他撇唇低笑,随即动手扯去自己身上
的红袍,但紧扣她纤腰的手丝毫没有放松。
「脱你自己的衣服总会了吧?脱!」他语意强硬,不容她置喙。
兰融颤着柔荑,指尖按在颈间盘扣上,久久解不下它。
「唉,我的融儿,你何必矫情呢?待会儿我们还有更亲热的事得做呢!」他
语气转柔,让兰融迷乱其中,辨不清真伪
这就是她的初夜吗?是仪禄福晋说的,一个女人将自己完全交给夫君的亲密
行为?也是一种互属,相爱的表现?
有了这个想法,兰融逐渐软化,不再排拒他的拥抱。她是喜欢他爱他的,不
是吗?但他对她有一丝丝喜爱的感受吗?要不,怎会对她做出如此亲昵的行为?
可为何他说的每字每句又是如此的伤人?她真的糊涂了!
「你该不是又要我亲自动手了?如果你想借此增加浪漫情调,我当然会尽力
配合。」澧磊将她整个人抱起面对自己,邪恶的手指一颗颗地扯开她的襟扣,褪
下那身累赘的霞帔。
兰融因他柔情如斯的动作,双颊染上红彩,她软软地靠在他身上,羞怯的眸
中闪着不解人事的迷惘。
当她只剩下亵衣与底裤时,整个人已烧得火烫,她想找个东西蔽体,他却不
依她恳求的眼神。
「我……我……」她水一般的双瞳闪呀闪地,几乎语无伦次了。
「你什么?」
「啊——」兰融突然全身一紧,逸出一声低吟。他……他怎能……
澧磊嘴角扬邪笑,眸光由黯转浓,一只手掌不知何时已揉进她的底裤,一寸
寸欺近她处女的柔软禁地。
「不要……」她不知道他意欲为何,只知全身被他撩拨得火热,就快葬身在
这欲火中。
「不要什么?这样吗」澧磊眼眸微眯,瞳心转炽,指尖倏地压在她那蕊隐于
密林内的花苞上,搓揉捻弄地令她初尝情欲的快感。
他被她青涩的失魂模样给弄拧了心思。她不该还是处子才对!富云怎会放弃
一朵嫩花转让给他?
但她迷蒙的眸彩,颤动不休的身子,轻哑的低唤,全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姿态,
如果真是如此……该死的!他该再继续吗?
不,这是她应该为富云承受的,他何需怜惜她?心意既决,澧磊不再打算撤
手。
「爷……」她一双藕臂紧攀住他的肩,身心已全瘫软在他的挑勾下。
她已有全然交付出自己的打算,只想向他索求一点点受疼惜的感觉,虽知他
对自己尚存在一些莫名其妙的误会,但此刻那些已不再重要。
澧磊重锁眉头,因下腹贲张的疼痛而感到难受。他虽伤了双腿,但属于男人
自傲的地方并未受损,之所以不解释是因为没那个必要。
就让她去误会吧!因为这也是他报复的手段之一。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会因而
尝到欲求不满的狼狈。
他深沉似海的眼定定驻在她羞窘红透的俏脸上,嘴角微噙着笑。「别急,这
只不过是刚开始,重头戏还在后面。」
他挪出一只手,褪下她的亵衣,拉开她抹胸的丝绳子,两只浑圆玉乳立即弹
跳入他眼帘。
他两眼着火似地欣赏着它们,一手轻轻拨弄那轻绽初放的蓓蕾,另只手加强
在她两股间的摩挲。
兰融绷紧了身子,微颤的眼帘泄漏了她的情绪激昂的反应。她红唇微启,嘤
咛娇吟几乎让澧磊把持不住。
澧磊欺近她,热力温柔的唇轻触她红艳的玫瑰,而后瞬间蛮横地攫住她呓吟
的小嘴。他温柔多情的眸光不再,伸出中指倏然往那温暖紧密的巢穴攻进,邪恶
地掠夺她柔嫩的处子之地。
「疼……」兰融弓起身体,两股夹紧他的手指,双手抓住他的肩,埋首在他
的颈窝处低低饮泣。
她不懂澧磊为何要伤她,让她在情狂边缘蓦然跌进痛苦深渊。
难道这就是福晋告诉她的恩爱之情,鱼水交欢?
「放轻松,喊我的名字。」他额上也因压抑欲望而沁出了汗水,热欲交融下,
他眼底出现氤氲的火雾。
「澧……」兰融逐步适应了他的侵犯,疼涩渐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言
喻的渴望。
「融儿,喊我磊——」他忘情地俯身再次噙住那跃颤的红嫩乳尖,狂肆吮吸,
借此发泄下腹灼热的紧绷。
「磊……」兰融已失去自我,任他为所欲为。那激烈情狂的抚爱有停挑动她
小腹间狂炽的火焰,令她茫然有知所以地在他的带领下沉浮在欲海浪潮中。
澧磊突然撤手,让她顿失依附,他乌瞳转炽地邪笑,将中指往她唇际一点。
「都湿成这般,舒服吗?」
她别过脸,想隐藏自己那抹如潮的红嫣。
「说,舒服吗?否则我可要离开了。」他硬是要她回答,且自信满满地操纵
她的身心,即使自己也已全身燥热,即将沦落地狱。
兰融紧抓住他身,不让他走,而后羞怯地点点头。
「好个荡娃儿。」他又一次地探进那燠热的紧窒。额际的汗水也淌在她顶峰
绽放的瑰心上,顺着坡滑向乳沟。
澧磊俯身吮干那水珠,温柔的眸光倏地掩敛。他在自己即将崩溃的前一刻加
快了动作,残酷地撤送深深,让那陌生的狂潮一步步逼向兰融,引导她性感地蠕
动,直至她娇吟声被他吞入口中,满足地冲至她所陌生的璀璨世界,洒落满天星
彩。
他口干舌燥地重重喘气,看着她瘫软如绵的身子,虽然强忍的欲望让他的灼
热疼痛不已,但他还是笑了。
见她沉溺在这欢爱中的娇柔妖媚,不就表示他的第一步策略已奏效了?
虽然他们并非真正的交欢,但他已让她尝过情欲的美丽果实,她会上瘾的。
当她沉溺其中时,他再将她这残花败柳的身子还给富云,看他做何感想?
「怎么,还满意吧?我不是说过,我虽废了,但一样可以满足你。不过……
我也同样可以告诉你,现在的你已非完璧,别想重返富云的怀抱,他不会再要你
的!」他噙着笑,残忍地将尚沉醉在欢爱中的她打入万丈深渊。
兰融全身一僵,满眼无依的茫然。「我不需要别人,我……我只要你。」
「哈……你要我?你可问过我,我要你吗?你何不去照照镜子,看清楚自己
那张乏味的脸孔,我残了并不代表就得配个丑八怪!」他残忍至极地批评,酷冷
的唇角凝起一道冰冷的弧度。
她全身的血液瞬时凝结成冰,同时心伤地觉悟——他始终对她怀着莫名的仇
恨,除了厌恶,嫌弃之外,还想重重伤害她。
「那……那你为何答应娶我?」她只想知道,自己是否有一丝让他喜欢的地
方?
「为了让你生不如死!」他拧着眉,狠心地漠视她眼中凄楚的泪影;他要让
她和富云了解,想整垮他澧磊,门儿都没有!
兰融只觉得自己的心一寸寸地斑驳,剥落,成灰。
她只想问,如何才能摆脱紧紧枷在心头的那道缚情咒,多情禅,痴情锁?
以及……无限伤痛。
第四章
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直道相思了无意,未妨惆怅是清狂。
月方隐落,东边出现晨曦;兰融幽幽醒转,却已不见身畔郎君。
昨夜她在低低哀泣中睡去,亦不知他是否在她身边陪伴着;此刻虽已天明,
但她的哀愁却没随着夜晚离去。
成灰的心为何依旧会伤痛?不是说心死无感吗?怎么她还是觉得如此沉重?
扣门声突然响起,门扉继而轻启,一名年约四十开外的嬷嬷蹑手蹑脚地走入。
她手中端了盆热水,轻笑着说:「少福晋,您醒啦,我没吵您吧?」
兰融摇摇头,温柔回应:「我已醒了,你是?」
「我是于嬷嬷,是福晋派我来伺候您的。」于嬷嬷有张和蔼的脸,她笑眯眯
的模样化解了兰融的疏离感。
「我是该更衣了。待会儿还得向阿玛,额娘奉茶。」
她起身,于嬷嬷殷切地扶着她,伺候她更衣梳洗。
接着,于嬷嬷又唤来一个名叫喜鹊的丫环替兰融梳头,她自己则走至暖炕边,
换上新的垫褥。她的眼神在床单上闪了几眼,却不见落红的痕迹,心头不禁为新
娘抱屈。
想不到贝勒爷真的无法人道啊!
这样子的活寡,年纪轻轻的少福晋又能忍耐几时?看她毫无架势,应是不错
的女孩……唉,还真是苦了她!
收拾好之后,她满怀感慨地退了出去。
「少福晋,您的一头乌丝又滑又软,真美!」喜鹊心无城府地赞叹道。
兰融抬睫,看着铜镜中映照出的平凡面孔,突然想起澧磊昨晚的讥讽,心口
猛然一阵怆痛。
空有一头乌发又有何用,她只是个平凡的女子啊!
「喜鹊,你可知贝勒爷上哪儿去了?」她轻声探问。镜中人的云鬓已绾成髻,
上头的饰物将那平凡的容貌添上了些许颜色。
原来,美也是要经过妆点的。
「不知道,爷向来独来独往,自从他……他受伤后,更没个准了。但今天是
他的大喜的第一天,应该是在府里吧!」喜鹊坦言道。
「那……贝勒爷在婚前可有意中人?」她不得不这么猜测。昨晚他目光充满
仇视,对她又狠绝无情,好似她坏了他的大事,得将罪过一肩承担。
是她太过一相情愿吗?以为自己能拯救他的心。
「少福晋,您……您既已嫁进府里,就别再计较贝勒爷以往的事了,男人婚
前哪有不风流的呢?」喜鹊言下之意,仿佛真有其人。
兰融心伤的低垂容颜。她不懂,他既已有心上人,何不干脆拒绝这门婚事?
又何苦要她生不如死,赔偿他的损失?
见她一脸忧色,喜鹊紧张的开口:「少福晋,这些只是喜鹊随口说说的,你
可别当真啊!你那么温柔善良,爷一定会疼你的。」
她幽幽一笑,「谢谢你,喜鹊,你的善意我了解。咱们该去前厅奉茶了。」
爱恨嗔痴化似风,前尘往事皆伤怀……
* * *
幸而王爷与福晋都是慈眉善目的好人,令兰融觉得无比亲切,让她心中大石
安然落定。
或许这是两老对新媳的愧疚吧!
见过王爷福晋后,兰融在喜鹊的陪同下前往后苑的「香榭斋」。那儿有人造
瀑布,假山造景,黄花满地堆积,似幻如梦。
身入其境,兰融心底的痛楚渐渐淡化。她被美景吸去了大部分注意力,眸中
尽是对眼前景物的感叹。
「您不能再往前了走了。」喜鹊的叫唤声拉回她游走的思绪,她定住步伐,
回眸看着小丫环。
「为何?我只想再过去瞧瞧,那儿好像有流水声!」她脸上浮起笑云,眼神
始终凝注在整排梧桐树的尽头。
「禀少福晋,再过去便是贝勒爷的练功房,右翼是书房,左翼则是……是未
经贝勒爷允许不可擅自闯入的禁地。」喜鹊唯唯诺诺地,似乎有所隐瞒。
「禁地?」她颦着蛾眉轻问。
喜鹊只好傻笑以对,「对,反正就是不能乱闯的。」
每回贝勒爷召来艳妓,都是带到泺阁,虽然那儿已许久没别的女人进入了,
但喜鹊总觉不宜主新主子知道此事。
兰融眼神锁住那儿,总觉得澧磊就在那个「禁地」里。虽然他曾那样的贬损
她,但她还是想见他啊!即使是偷偷一瞥也成。
「少福晋,起风了,咱们进屋去吧!」喜鹊这欲盖弥彰的表现,更是令兰融
满腹疑窦,直想进去瞧瞧。
「没关系,我想再看看这儿的景致。」说着,她突然想起了沐霞。之前在仪
禄王府时,每天此刻沐霞必会拉着她出外闲逛,如今嫁为人妇,想出府邸已不再
如往日方便了。
其实她也不是个爱热闹的人,只是她不喜欢目前身处的这座牢笼。
她一心以为自己可以照顾澧磊,然而他却一点儿也不需要好。
兰融不由得想起了李清照的「声声慢」——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那么喜鹊去为您拿件大氅吧!」喜鹊跟在她身旁寸步不离,就担心这纤弱
的少福晋承受不住犀利的寒风。
「不用,你下去忙吧!我看看就回房。」远方的流水声涓涓不息,她当真想
去看看,但不支开喜鹊必定无法如愿。
「可是……」
「方才遇见于嬷嬷,你不是已答应要帮她磨糯吗?她还在等你。」兰融轻声
提醒,让喜鹊不便再执意留下。
「那好吧!不过少福晋也得赶紧回房,若着了凉,受了风寒,贝勒爷定饶不
了喜鹊。」她就是担心兰融一迳耽弱在这片美景中,忘了回屋这档子事。
虽然主仆俩不过才相处了个把时辰,但她已发现这位新主子似乎极爱发呆沉
思,看来她这个做丫环的得多留神了。
「我一会儿就回去,你放心。」兰融面带笑意,心里却是迷惘。他会为她着
凉受寒而忧心?
若可以的话,她想向他寻求答案。
待喜鹊走远后,她的目光又飘向那吸引着她的角落。她缓缓走去,小小的身
影投入金粉光影中。
当题着「泺阁」二字的桧木匾落进眼中时,她驻足凝神细看,只见上头有澧
磊的落款。
他的字迹道劲潇洒,挥洒自若,自成一格。
潺潺流水声便是由泺阁后方传来,兰融正打算绕过一瞧,却听见一声声娇嗔
自屋内吟出,掠进她耳中,那如火燎似的嘤咛与她昨晚陷入爱欲中的低呐声十分
相似。
思及此,一丝红嫣又抹上她双腮。
忽地,她凝了神。这泺阁是澧磊的地方,她耳中所闻的声声娇吟不就是……
她不敢再往下想,无法承受成灰的心旋将再受这溃击的惨痛。
兰融仓皇地回身想走,澧磊无情的声音却已狠狠地敲进她耳膜。「既已来了,
何不进来?」
她定住了身子,惶恐的眼假装看着满地黄花,以掩饰自己无措与战怵的模样。
「我叫你进来!」澧磊不耐的嗓音又重重地飘了出来。
兰融轻啮着下唇,胆怯地转身慢慢走向泺阁。她才刚至门际,门扉便陡地被
一道掌风推开,她盯着地面,不敢再有动作。
「进来,顺便把门带上。」他狎笑地说。
她摇头,抗拒的意味不言自明。
一道严酷的视线随着冰冷的声音一块儿射向她,「你是打算要我拿你的抗拒
当迎合看吗?我可先提醒你,别在我面前耍这种欲迎还拒的把戏!」
兰融深吸口气,只觉苦涩的滋味弥漫胸臆。她莲步往前移了数寸,又听见他
霸气的命令。「把头抬起来!」
她徐抬螓首,映入眼帘的是一幕旖旎惹火的画面。一名妖娆艳丽的女子不着
片缕地侧倚在毛毯上,而澧磊仅着内衫躺在她身畔,一手握着一只凝乳,恣意浅
尝。
兰融心窝猛然揪疼,她别开脸,任泪水如雨纷落。
「侬侬,告诉我,你快乐吗?」澧磊煽情地问着怀中美人。
「讨厌,爷怎能问我这问题嘛!」那女子整个人趴上他身,甜腻地在他耳畔
轻喃,双乳特意摩挲着他的胸膛。
「不许抗令,我要你说。」他衔住怀中美女的鼻尖,悠意狎笑。
她将藕臂缠住他的颈子,「侬侬当然得到满足了,爷的唇舌可厉害了,让我
欲死欲仙。」
闻言,他邪魅的眼光往兰融惨白的脸上轻抛了下,以示胜利的光彩。
既已达到目的,澧磊霍然推开侬侬,优雅地躺回毯上。他声硬如铁的下令:
「你可以下去了!」
侬侬杏眼一瞠,「爷……」
「我说下去!」他合上眼,浓眉不悦地拧起。
侬侬没辙,只她拾起地上的衣衫,在澧磊面前以撩人的姿态穿上。她充满恶
意的眼神扫了兰融一眼后,便由后门出去。
兰融僵在原地,直到她走后才找回动作的能源。她反身欲逃出泺阁,急切地
想呐喊出胸中的沉滞,谁知才奔至门际,门扉又被一道不留情的劲风掩上——
他是故意不让她走!
「别以为我双腿废了,你便可在我面前为所欲为。」他淡不可见地微勾唇角,
愉悦地瞅着她楚楚可怜的容颜。
「我想……你需要休息了。」她秀眉揪紧,千万种滋味熨滑过胸口。
想哭,却欲哭无泪。她只想逃离这里!
「喔,那倒不必。或许你不懂,我可以让女人满足,却完全不耗损自己的精
力。」他狂放不羁的笑容溢满了邪谑情挑。
兰融哑口无言,恨不得身随心死。想不到新婚第二天就让她看见这样的画面,
他这么恨她介入了他的生活吗?
「转过身来。」他低声命令。声音虽轻,却深深击入兰融心房,教她想忽视
都难。
她徐转过身,抬起斑驳的泪容。「有……有事吗?」
他的眸光忽而锋冷,「你问我有事吗?难道没人告诉你,这地方是不能随便
进来的?还是你故意将我的命令当耳边风?如果真没人事先提醒你,我是不是该
教训教训你身边的丫环,没尽到转令之责?!」
兰融一愣。他的话语句句犀冷,阴沉的脸更不像是说笑,他真的会找喜鹊麻
烦吗?
「不,不是的,喜鹊曾提醒我,是我……是我自认为是人……妻子,应该没
关系。你千万别迁怒别人!」她心急如焚地辩解着,将罪过全往自己身上揽。
他嘴角勾起冷冷的笑纹,「妻子?」
兰融心冷了。他那嘲谑的脸像是讥讽她的一厢情愿,但无论他承认与否,他
们成了亲是事实啊!
「你过来。」他逸出一道纵容的笑意,但笑不及眼底。
「答应我,不怪喜鹊。」即使自己正走在万丈深渊边缘,她也不希望因自己
的执拗害了别人。
他深深凝视着她脸上那抹固执,难得不带嘲弄地笑问:「你都自顾不暇了,
还有闲情管别人的死活?」
「你答应我。」她仍执意要求。
「你过来。」澧磊脸色微凛,眸光瞬黯,不耐地又重复了一次。他可不是随
便让人操纵的,何况是眼前这个让他憎恨的女子。
兰融愁眉深锁,无奈地轻移向前,在他眼前停下脚步。「我以后不会再擅自
进来,求求你——」
「过来躺下。」他眼神瞟了下方才侬侬裸身躺着的地方。
兰融顿觉恶心地撇过脸。
「如果你不想让喜鹊明儿个没地方可去,就给我听话点!」他撂下话,眼底
尽是挑衅之色。
她猛抬首,敢情他是拿喜鹊威胁她?
非自愿地,她坐上毛毯,但仍刻意与他保持距离,防止他温热的气息撩拨她
已成灰的心湖。她只怕心被搅成一摊泥,泥干成涸,就再也难以回复了。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是我的谁?」澧磊嘴角凝笑,双手拢上她的颈项,
恣意轻拂呵气。
兰融的身子一阵颤抖。他灼热的手心熨烫了她的肌肤,引得她心跳急促,沉
迷在他的抚弄中。
她的心与意念早已不属于自己了!
「说。」他低嘎笑问,在她雪白的后颈又啃又咬,烙下他的齿痕。长指一扯,
银扣瞬时迸落数颗,敞开的缝隙正好够他的大手伸入,隔着亵衣找寻她挺立的蓓
蕾,以食指轻轻弹逗。
「妻……妻子……」她抽了口气,扭身闪过他折磨人的指尖。
「那你可知妻子的义务为何?」他另一只手摩挲着她大腿间的柔软地带,蓄
意不良地看着她已呈氤氲的水灵双瞳。
「相夫……教子,伺候公波……」
「我府中人手众多,阿玛额娘用不着你伺候,既然你我尚无子息,今儿个你
就学学如何相夫吧!」澧磊说着,已撩起她的外衫,伸手探进她的亵裤,抚触那
已然湿润的孔穴。
「首先,吻我。」他的手指抚住那灼热处细细搓揉着,脸庞则俯在她唇前数
厘停滞不动,等着她主动。
兰融低低吟哦,却羞于动作。
「还要我教你吗?」他霍地撤回手,停止对她的施予。
兰融拱起身需索着他。澧磊突然的抽离,让她顿觉失去了什么。
她羞窘于自己的淫肆,但转念一想,她是他的妻呀!爱他本是应该的。说服
了自己,她仰头吻上他逸着笑的唇角。
澧磊满意地轻笑,不费心掩饰自己心底的得意。他突以中指戳进核心,猛地
含住她逸出的惊吟。
他细吻着她的唇瓣,在她口中低喃:「你学得还真快。刚刚那欲求不满的滋
味是不是不好受?」
她怯怯地点头。
「为了满足你,我可也是承受着这种苦不堪言的折磨。」他噙着邪佞的狂笑。
骤然急促地挪动着手指,刻意漠视自己下腹的涨痛。
怎奈她痴狂的表情,如烟似雾的眼神,在在加剧他那灼热的疼痛。他何苦为
她承受这种痛楚?
「滚!」澧磊霍地推开她。
再一次,兰融瞬间自喜乐交缠的云端跌落到谷底。她紧紧抓着残裂的衣衫,
全身抽搐着,凝视他阴晴不定的眼光。「我……」
「你脸皮还真厚啊,还不快滚!」他故作冷冽道。
可恶!他明明是要戏耍她的身子,怎么反倒被她青涩多情的姿态撩拨提身心
俱焚?该死!
「为什么?」她抖颤着声音问道。
「为什么?」他狞笑着,以阴沉的语调打击她:「因为你脸蛋差,平板的身
材撩不起我的欲望,又笨得不知如何勾结我。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了吧?」
兰融紧紧缩成一团,心里揉进了万般苦涩。他为何去何一再以如此不堪的话
语伤她?
「若和刚刚……刚刚那个女子比呢?」她想知道。
「你?省省吧!」他阴沉的眸突然精炯了起来,不怀好意地锁住她的脸,
「我正考虑该不该立她为侧福晋呢,我想你应该没意见吧?」
澧磊无情的笑声如箭矢般刺进她心底最脆弱的角落。
男人三妻四妾不足为奇,但今天是他们新婚的第二天啊!他居然就向她提起
这种伤人的话题。
他真要她生不如死吗?
「我哪时里做错了,你为何要这般无情的伤害我?」她心痛的呢喃,梗在喉
间的问话虽模糊,却已传入他耳中。
「你错就错在不该认识富云,不该为他做事。」他冷硬的表情嵌上一抹恨意
深浓的戾色,狠狠冻伤了兰融的心。
她心头一紧,拽紧自己的衣衫,看向他那一脸阴鸷。「我和他没有关系,我
真的不懂你的话,不懂你的想法……」
「我不需要你懂,你也可以继续装傻,反正你对我而言不过是个复仇的棋子,
是个可有可无的女人!」澧磊依旧句句锋利不铙人。
她的心一下子被挖空,然后又被羞辱与伤害一点一滴的填满。
「可有……可无?」她喃喃覆诵。
「没错,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了吧?」他脸上噙着一丝充满恶意的笑容,一手
倏然抓住她的胸脯,狠狠揉着,极尽摧残。
「不要……」兰融钦泣着。
「是吗?刚刚是谁在我手下欲死欲仙,这会儿又要假装贞节女子?」他低柔
的笑声带着狎亵之意,冷峻的容颜尽是无情。
「我不会再让你碰我了!」她宁可成为他的下堂妻,也不愿沦为他口中可有
可无的女人。
「小格格,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以为可以自我身下逃开吗?告诉你,
除非我不要,否则休想!」他恶意地放松手劲,转以折磨人的轻撩调戏。
兰融告诉自己,不能再沉迷了!然而她的身体却不受指挥地绷涨难耐,细细
的呻吟随着泪水逸出了口。
「别哭啊!你应该愉悦才是。」
他俯身吻去她的泪,双眼掩敛狭光,闪烁着缱绻柔情。
兰融怔忡了。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是刚才那个无情残酷的澧磊,抑或是
现在多情缠绵的澧磊?她唯一明白的是,无论是哪个澧磊,都不会属于她。
她闭上眼,放纵了自己的欲望,原本的坚持已然消退,在他唇舌与双手的魔
力下再度失了心。
不知何时,她已全然依附着他,娇弱的身子蜷曲在他怀里,在他的拥吻下回
以炽烈的热情。
「你现在明白了吧?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还不快滚出我的视线!」他不
得不再次口出恶言,只因她柔弱的模样让他欲望勃发,报复之念猛地打了个结,
不知如何接续。
兰融揪紧心窝,被他再一次的奚落伤得体无完肤。
她匆匆掩好衣襟,仓皇地逃离。才至门际,澧磊无情冰冷的嗓音又扬起:
「你别以为可以松了口气,现在我只是不需要你,哪天我闲来无事,还是会去找
你解解闷,你等着吧!」
她咬着唇瓣,直到出现了血痕犹不自知。她只晓得自己受了重创的心再也无
法平静如昔。
「等等!」他冷冷地喊住她,「今晚将会补办酒席招待贵客,你别给我哭丧
着一张脸,尤其是在……十一阿哥面前。」
又是富云?她再也无法忍受他毫无道理又字字犀利的言词,带着一颗被伤透
的心,奔出这个她再也不想踏进的地方。
恨!悔!没听喜鹊的忠告,该怪谁?
第五章
粉啼痕间旧啼痕,断肠人忆断肠人。今春,香肌瘦几分,搂带宽三寸。
今夜,瞿玉硕王府宾客云集,道贺声此起彼落;其中多数人是带着好奇与看
热闹的心情前来赴宴。
他们想亲眼瞧瞧以往不可一世的澧磊贝勒如今变得何等狼狈。
除了文武百官之外,王孙贵胄也全到齐了,独缺十一阿哥。
富云的缺席让众人议论纷纷。原本焦不离孟的好友,自澧磊离奇受伤后居然
变得形同陌路,怎不令人觉得匪夷所思?
「贝总管,你再去宫里一趟,无论如何都得将十一阿哥请来,否则说太扫兴
了。」澧磊笑意盎然,旁人一点儿也看不出他的神色有何诡异。
唯有坐在他身旁的兰融知道他的心思。
她默默不语地坐着,脸上除了僵硬的笑容之外,不见任何表情,对于任何人
的招呼,她都一概以点头回礼。
「是,贝勒爷,我这就去。」贝总管领命而去。
「贝勒爷,好久不见了!」
未随父离京的敏敏公主也参加了这场盛宴,她打扮得艳冠群芳,赢得不少王
孙公子爱慕的眼光。
相形之下,装扮朴雅大方的兰融就显得逊色多了。
「多谢公主拨冗赴宴,澧磊感到无比荣幸。」澧磊当着兰融的面,毫无顾忌
地伸手搭上敏敏的肩。
敏敏巧笑倩兮地倚进他怀里,双眼熠熠生逃,流转星光。
她一向心仪澧磊,倘若不是他因为那次意外伤了双腿,她早就要求父王请皇
上赐婚。然而今日一见,他不仅没有像外界传言那般消极颓废,反而比以往多了
一股内敛神秘的气质和令人不敢逼视的冷峻光芒,让她更加痴迷。
再看看他的新婚妻子,那副貌不惊人的模样,配澧磊还真是委屈了他。
敏敏愈想愈不甘心。难怪她会自愿嫁给澧磊,原来是癞蛤蟆想吃鹅肉!
「贝勒爷,这位就是小福晋啊!怎么像只闷葫芦,都不说话呢?她该不会是
个哑巴吧?」她极尽讽刺的大声嘲笑着。
「你别理她,她本就是这副要死的样子,哪里比得上你的善解人意?」他亲
昵地在敏敏耳畔低笑狎语,一点儿不将兰融受伤泛白的表情放在眼中。
「你就是这张嘴厉害。」敏敏也毫不矜持,一只纤指轻轻点在澧磊的唇上,
巧笑着回道。
「它不也常逗你得你心痒难搔吗?」澧磊仰头大笑,寒星般的双眸却紧瞅着
兰融早已失去笑意的脸孔。
就在此时,她原本黯然的双瞳忽地一亮,接着便起身朝前方走去。循着她的
方向看去,澧磊看见了沐霞和……富云!
「沐霞——」两人虽才一日未见,但兰融却觉得似乎已分别许久般,迫不及
待地奔向沐霞。
「兰融,你好吗?」沐霞见了她也是兴奋不已,两人紧握着手,怎么也分不
开。
「恭喜你了,兰融格格。」一直随行于沐霞身边的富云朝兰融颔首致喜。
兰融见了他,不由得微微感到害怕。是他让澧磊始终误会着她!
她心存戒备,所以当富云向她靠近时,便想也不想地往后退,她一个不留神,
翘头履勾到了裙角,脚下一个踉跄,就往地面扑了下去。
「兰融!」
沐霞伸出的援手晚了半拍,富云却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格格,小心。」
「请你放开她。」澧磊醇厚的嗓音夹带着气愤,自富云身后扬起。
兰融心中一紧,急急挣脱富云的手,她急促下未及站稳,又往地面倒下,身
坐轮椅上的澧磊连人带椅一阵急速回旋,瞬间将她纳进怀中。
他超凡的身手让在场的人看得目瞪口呆。富云脸上一阵青白,似骇似惧。
敏敏以崇拜的眼神紧盯着他,后悔自己当初将他给舍弃掉,便宜了兰融。
澧磊低冷一笑,附在兰融耳畔故作亲昵地说道:「会旧情人也毋需那么急吧?」
兰融血液霎时凝结,在他臂弯中僵直了身子,就连富云与沐霞也听出了他话
中的讥讽意味。
「十一阿哥,你终于来了,我可是等了好久啊!」
见兰融无反应,澧磊将矛头转向富云。
富云一阵心惊,随即笑里藏刀地表示:「不好意思,因为临时有急事,不能
立即前来,让你久等了。」他的目光刻意闪躲,不敢面对澧磊犀利冷冽的注视。
那天,他以为身中数箭的澧磊必死无疑,哪知隔天就听说他已获救,只不过
一直无法脱离险境;这消息不啻是给他吃下了定心丸。
然而前阵子竟又传言澧磊已然清醒,令他震惊不已。
原以为自己的计策会被揭穿,偏偏澧磊对受伤的原因绝口不提,扰得他数夜
无眠,不安地揣测他的意图。
今日迫于无奈前来参加婚宴,澧磊满是怨怼与杀意的眼神,与尖酸挑衅的冷
言冷语,在在都令他如坐针毡。
「你是我的至交好友,能来就行了。至少你见到了我意气风发的模样,知道
我没变成流落荒野的一具死尸。」澧磊半眯着眼,黑瞳凝上冷冽的寒气,毫不留
情地罩在富云仓皇无措的脸上。
「你……你别开玩笑啊!」富云面色一整,俊美的脸上露出艰涩的笑容,眼
里闪过一丝狠戾的光芒。
澧磊别想用这种故弄玄虚的方法整他!他不会让自己分分秒秒活在惊悚中,
澧磊的命绝对留不得!
「咦,我们本就常嬉闹谈笑,这算什么?不说这些了,你既已来了,一定要
陪愚弟多喝几杯,今天我可是准备了上等佳酿等着你,错过今日,以后就喝不到
了。融儿,你说是吗?」他轻啄了下兰融的红唇,徐扬的声调比咆哮更令人心惊。
敏敏看不顺眼他对兰融的亲密举止,连忙说道:「贝勒爷,我饿了,可以开
宴了吧?」
「当然,咱们回座吧!否则大伙要说我这新郎官待客不周了。」他放下兰融,
踅转轮椅时目光仍旧怀善意地瞧了富云一眼,让他打了个寒颤。
主桌之上,除了澧磊,兰融,瞿玉硕王爷与福晋外,尚有仪禄王爷,福晋,
偏偏敏敏不知礼仪的硬是挤在澧磊身旁大放厥词。
「你们这里的婚礼可没咱们北方热闹,我们那儿得杀猪宰牛的,彻夜大跳狂
欢舞,好玩得很呐!」她唱作俱佳的夸张表情令在场者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应。
毕竟她是皇上的贵宾,任谁也得罪不起啊!
「听公主这么说,我没娶北方佳丽还真是失策了。」澧磊不避讳地与她打情
骂俏。
兰融坐在另一侧,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语。
「这当真是你没眼光了。瞧,这是什么你可知道?」敏敏由腰袋内掏出一颗
以红锦布包裹住的明珠。
「恕我孤陋寡闻。」澧磊露出洒脱的笑容。
「这东西可珍贵了,它具有驻颜美容之效,只要每天拿它来泡茶喝,还可以
延年益寿。我瞧你那位新娘子还真是需要这么颗明珠保养容颜,否则……啧,我
保证你过不了多久便会移情别恋。」敏敏笑容灿烂,眸底尽是挑衅鄙夷之色。
「我娘子这等庸姿俗粉怎能与公主相比呢?」他无情地当着兰融的面与敏敏
眉来眼去,并拿她的容貌当笑柄。
「磊儿!你太放肆了!」王爷看不过去,出声喝止。
「阿玛,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请您别扫兴。」澧磊的几句话压回了王爷的
责备,仪禄王爷一家人不禁为兰融心生悲叹。
兰融勉强压下苦涩复杂的情绪,努力封锁住自己的双耳,不愿再去听那些伤
害她极深的话语。
不知道还要熬多久,这场磨人的酒宴才能结束,而澧磊才不会再凌迟她已伤
痕累累的心。
筵席一直持续至亥时才告结束,此时贺客们多已离席回府,仅剩下借酒装疯
的敏敏始终不肯告辞。
「公主,你喝醉了,我派轿送你回去。」兰融好意地扶着她摇摇晃晃的身子,
差点儿被她给压倒。
「不,我今晚不回去了。」
她跋扈地推开兰融,使她一个踉跄撞上身后的红柱。兰融后脑一阵剧痛,霎
时间只觉头昏目眩。
「你没事吧?我看看。」敏敏虚情假意地靠近她,趁她不注意时塞了样东西
在她衣襟内。
「我没事。」兰融抚着后脑勺甩甩头,力持清醒。
「澧磊呢?我要他送我回去。」敏敏无理取闹地要求。
「他正在门外送客,待会儿就进来。」她当真已无力再与敏敏纠缠下去了,
刚刚那一撞令她头疼欲裂。
「什么事?」澧磊沉郁的嗓音在她俩身后漫开。
「公主吵着要你送她回宫,你就送送她吧!」兰融皱着眉回答。几乎无法再
忍受后脑的疼痛。她是该回房歇着了。
澧磊眉锁眼沉,敏感如枭鹰的视线紧紧盯着她良久,末了,以一种讥诮的语
气说:「你就那么放心在这深夜里,让我与这位美丽动人的佳人一块儿出府?」
「我……只是请你送送客人。」兰融不懂,她的依顺又惹他不高兴了?
敏敏撒娇地靠上了澧磊的身,「你娘子都不生气,你怕什么嘛!」
「你说我怕?得了吧!咱们走。」
澧磊才刚旋过轮椅,敏敏突然尖叫:「哎呀,不得了了!我的明珠不见了,
那颗父王赐给我的养颜明珠居然被偷了!」
他回首,静待她的下一步反应。
兰融好心地帮忙寻着,「不可能被偷的,或许是掉哪儿去了。」
「一定是被偷的,说不定就是你!」敏敏眼底闪过一丝诡笑,算计的神采明
明白白地挂在瞳中。
「我……我没有!」兰融被她突如其来的指控吓慌了。
「别狡辩!我搜了就知道。」敏敏原有的醉意尽散,转以锋利尖锐的语调控
诉着。她以蛮力擒住兰融,毫不客气地就往她前襟探去,搜出那只红锦袋。「哈,
你无话可说了吧?你这个没父母教养的小偷!」
「不是,我没有……」兰融求救地看向澧磊,却只见他双手环于胸前。好整
以暇地撇唇凝笑,根本不想帮她解困。
他那深不可测的眼神冷冷地逼视着她,似乎也同敏敏一般认定她是个偷儿。
「你这个小偷!」敏敏见澧磊不袒护兰融,更加肆无忌惮地给了她一巴掌:
「这事我要是宣扬出去,你还有脸见人吗?」
兰融的心拧成一团,十指紧紧嵌入掌心。她眸里泛着泪雾,「澧磊,相信我。
我真的没偷,我不会做这种事的,你要相信我,我没——」
他面无表情地截掉她悲凄的话语。「你求我,跪下来哀求我,这样我或许可
以请公主放你一马。」
「你……」兰融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他的每句话都狠狠地灼痛她的身心,那
冰冷的眸光更是令她肝肠寸断。
「不求?那我也没法子了。谁要你手痒,怪不得别人!」澧磊的幽黯黑瞳内
闪着无情的光芒,那字字冷酷的控诉仿佛要将软弱的兰融逼上绝境。
「我真的没偷!信不信由你!」她撕心裂肺地大吼。
「澧磊,你看她还死鸭子嘴硬。咱们不给她一点儿教训,她是不会听话的。」
敏敏如丝的媚眼对他轻轻一抛,似乎不将兰融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绝不罢休。
他俩接连而来的指控,攻击得兰融几近崩溃。自嫁进瞿玉王府后,为何她连
一刻的平顺也求不到?澧磊对她的苛责她尚能忍受,但他向着敏敏公主,漠视她
的辩解,教她情何以堪?
难道他当真要逼她走上绝路?她绝望地瞥向他。
澧磊脸色一凛,「别把希望放在我身上。你既然不愿拉下脸求我,我又何需
为你说话?」他滑动轮轴趋向她,长臂一伸,轻触她柔嫩和粉颊。「一个人的长
相不重要,但行为操守就该注意检点了。」
兰融不语,只是两眼空洞地杵在原地。
「融儿,你何必呢?不过开口向为夫的撒娇几句,你也不愿意?如果换成了
富云,你是不是早就飞奔至他怀中软声相求呢?」
他颀长的身躯故意靠近她,唇正好在她胸口正前方停顿,不怀好意地抚触轻
碰,企图勾起她的颤动。
「富云」二字令兰融如遭雷击。她不要承受这种莫名其妙的误会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冷着声音回答。
「不懂吗?就像刚才,你不是迫不及待地倚在他怀里重温旧梦了?」
他邪恶的手一把将她扯进怀中,当着敏敏的面衔住她的耳垂,以只有她听得
见的魅语喃喃轻诉。
「我只是不小心摔着——」
「住口!你这个小女人除了会狡辩外,还会什么?」他眉宇间流泄着一抹阴
冷,螫伤了她的双眼。
「好,随你怎么说。」她以被冻伤的声调说道。
他冷硬的眸子倏而转炽,「你的意思是默认了?」
她眼中刻上一道深深的伤痕,不再多作解释,只是默默地凝视着他,与他脸
上的冷酷对峙。
敏敏受不了他们互相凝望的模样,娇嗔地开口喧闹:「澧磊,我不管啦!你
要替人家作主,不可以偏袒她,否则我立即回宫将这事禀明皇上,让她一辈子在
京里抬不起头来。」
她以一种优美的姿态贴近澧磊,媚眼挑勾,圆臀还不时轻触他的大腿,意欲
让他为自己神魂颠倒。
传闻澧磊自伤后便不良于行,今日见他男子气魄未有稍减,她倒想试试他是
不是真的丧失了男人的欲望。
他微漾邪笑,索性推开兰融引她入怀,紧紧圈住她的腰,「公主这般挑情,
若不是在下已娶妻,定不放过你。」
「男人不就三妻四妾嘛!我不会介意的。」她大胆表示,玉手更是在他颈侧
抚摸试探。
她的目的为何,澧磊岂有不知的道理。「但若要委屈公主来妾,我实在于心
不忍。」他狂野一笑,露出邪魔般的魅力。
「那何不贬她为妾?」她含醉带媚地勾引着。
「这倒是个好法子啊!」他不置可否,阴鸷的眼神与唇角的冷漠相得益彰地
衬托出他的浪子本色。
兰融闻言不禁摇摇欲坠。难道她毫无所求的付出,得到的除了伤害还是伤害?
「是啊,你好好考虑,我绝不比她差的。」敏敏笑睇着她的软弱。
「我会考虑的。那现在呢?夜深露重,公主该不会要待在这儿数落她一晚吧?
若是你着了凉,我可会舍不得呀!」他夹带着暧昧言语,轻轻将敏敏送离身,转
了个圈凝视着躲在身后的兰融。
「看在你的面子上,让她求我吧!只要她跪地求我,我就铙了她的偷窃恶行。」
敏敏大放厥词,以为这里和罗俐国一样,凡事都得由她操纵。
「融儿,你听见没有?还不快向敏敏求情,或许她宽宏大量,会原谅你的行
径。」他故作的亲昵爱语刺痛了她的耳,也炙疼了她的心。
「是啊!只要你跪在我面前恳求我,我便网开一面,原谅你这个贵族贼。」
敏敏早已听说兰融父母双亡,亦无兄长,孤零零一个人投奔仪禄王府。这种依附
于人的累赘居然还乘机做了澧磊的少福晋!真是忝不知耻!
兰融精疲力竭,已无力再为自己辩解。她瘫靠在柱上,低声泣诉着心中的委
屈。「我不……不是贼,澧磊……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她的脆弱让澧磊阴郁的眼神闪烁了下,他半合上眼,强迫自己狠下心忽略掉
她满脸的悲切。
「何苦硬要我相信你呢?在这种人赃俱获的情况下,教我如何替你说话?你
的狡辩只会让自己更流于无耻的地步,何不干脆认了,照公主的意思向她认个错。
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妻子,我想公主看在我的面子上,会放过你的。反正这里又没
别人,何必怕丢脸?」
澧磊说的每个字都像尖刀般扎进她的胸口。兰融已无法动弹,也分不清眼前
的雾影是泪水,抑或被疼痛所逼出的汗;她感觉不到血液是流尽了还是凝滞不动,
只听得见那干涸的心龟裂的声音。
「我不会求……求任何人。」她颤着唇,艰涩地吐出这几个字。
「你这个女人,可知再嘴硬的下场?」澧磊蹙眉,提醒她后果。
他本欲抱着冷漠从容的态度看好戏,但她惨白的唇,无神的眼,嬴弱的姿容,
一再刺激着他的决心。
然而他又软不下心为她说情,只能劝她别再固执。
「你不过是要让我生不如死吧?」痛心的泪模糊了她的视线。
他不发一语,湛深垢眸光紧锁着她顽抗的眼神,微扬的唇角透露出几许玩味。
「生不如死?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本公主就让你生不如死!」敏敏见四下
无人,澧磊又站在自己这边,便借着三分酒胆解下系在腰间的鞭索,往兰融身上
狠狠挥去!
澧磊大惊失色,在她挥出第二鞭前及时出手拽住鞭索。他沉声喝道:「公主,
你逾权了!」
「我这是替你教训她。」她仍不知收敛。
那鞭打得兰融疼入骨髓。她昏昏欲厥,只记得自己绝不能在他俩面前求铙。
她没错,死都不向他们认错!
在意识褪失的那一刻,她嘴畔露出了笑容……她终于解脱了!
见她倒地,澧磊双目瞠圆,惊不可抑地大喊:「兰融!」
「你何必那么紧张?她不过是装死罢了!」见他一脸愠色,敏敏不由得有些
胆怯。
「刚才是谁将她推撞在红柱上,又是谁将东西塞进她衣襟内,我想你该比我
更清楚才是。」他俯身勾起兰融瘫软如绵的身子,紧抱着她飞快转轮轴疾驰回房,
「我会请贝总管送你回去。」
敏敏愣在当场。他既已知晓实情,为何又要加入她陷害兰融的戏码中?若他
心中没有兰融,那么他的惊怵之色又该如何解释?
澧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第六章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兰融后脑剧疼,胸前更是热辣刺痛。她纠结着眉,梦中全是澧磊嗜血仇视的
眸光,及散不去的嫌恶之意。
好疼……她的身心仿若无一处完整如初。谁来救救她,帮助她脱离苦海?
「阿玛……额娘……」她呻吟着,却无人回应。
一道凉沁突然拂上她胸前,让她顿觉舒服许多。兰融不由得轻喟一声。
「舒服吧?」
澧磊浑厚低沉的声音窜进好脑海,让她猛地一惊,倏然睁开双眼。
「别妄动!你伤得很重。」澧磊的脸色是沉重的,口气却不含怜惜。
「伤……」她凝神一想,却激发了后脑的疼痛,忍不住眉头一紧。
「你后脑肿得厉害,我说了,别动。」他的眼神深幽,看不出心思,亦猜不
透企图。
经他一提,兰融渐渐想起敏敏的那一鞭,以及他俩连成一气的嘲讽与讥笑。
她的眸蓦然镌上愁郁和哀凄,神情悲苦。
澧磊看着她无彩的容颜,狭长的眼眸掠过一丝怜惜。他不发一语,将手中的
冰清驱伤膏轻轻抹在她雪白胸前的鞭痕上。
兰融这才察觉自己的衣衫不整,她想遮住身子,却找不到可以蔽体的东西。
「你身子的每一寸我都清清楚楚,哪儿是敏感带我也了若指掌,何必再害臊
呢?」澧磊勾起浅笑,鸷冷的眼紧紧锁住她水灵双瞳。
兰融耳根一热,两颊立即覆上嫣红。她双手遮在胸前,躲避他肆笑的眼神,
「既然在你眼里我只是企贼,又何需为我上药?你走吧!」
「即使是贼,也依然是我妻子,我能视而不见吗?你不怕身上的伤疤不褪,
会坏了我的兴致?」他露出放荡的邪笑。
「那最好。」反正她在澧磊心中什么也不是,不如让他对自己视而不见,好
换取日后的平静生活。
「我就不信富云和你燕好时受得了这么丑恶的疤痕!」她无所谓的淡漠激发
了他的愤恨,他冷着脸孔对她恣意嘲谑,深幽的乌瞳反映也她受伤的眸。
「你还要伤我几次才肯罢休?」她无意再向他解释。反正他已根深蒂固地认
定她的罪状,辩解又有何用?
他阴阴一笑,刻意拉长声调。「永——无——止——尽。」
她的芳心倏然被涌上的酸楚吞没,声音里夹杂着痛苦,「为什么?难道我的
自愿付出,得到的只是羞辱与侮慢。」
他拿出置于身旁的白布,拨开她覆胸的手,在伤处缠上。待包扎妥当后,他
才徐言:「不为什么,因为我恨你。」
话才说完,他倏然伸指捏住她露在白布外的乳头,吐舌轻舐那瑰丽的蕊瓣,
恣意亵玩。
兰融闭上眼,双掌只在他胸前抗拒他的肆意欺近;她想忽略他的挑逗,但生
理的反应却与意念背道而驰。
「你总是如此,明明喜欢,却要假意矜持,何必呢?」澧磊伏上她身,轻舔
细啮,细碎的吻落在花蕊上。
他的动作缠绵而痴狂,一反以往的矜淡与漠然,双手托住她的臀细细捏揉,
企图揉入欲火,让她燃烧。
「喜欢我这么对你吗?」他的嗓音低嘎喑痖,眸中火光飞扬。
「你打……打算撤下正室吗?」她抖着声,不答反问。如果他对她毫无情爱。
她不会再继续留下作践自己。
「看你罗!」他的唇继续下攻,逗留在她小巧的肚脐眼上。
兰融一阵痉挛,轻逸出失魂的吟哦。
「你……你的意思……」她试图问清楚,却被撩拨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他不规矩地撩起她罗裙,掀至小腹上,邪恶的右手伸进她亵裤内磨蹭着她的
隐私的处女地带。「如果学着听话些,我便会为你保留下来。」
他邪魅的深瞳泛出幽光,定驻在她意乱情迷的娇颜上。霍然,他用力拉下她
的亵裤,俯身在她两腿间,以唇缓缓厮磨那寸引人遐思的柔软处。
「瞧你,都涨红了——」他略勾唇角,暧昧地舔着舌,双眼罩上火红的欲焰,
脸上更有着强力隐忍的情绪。
兰融如被慑住般动弹不得,血液沸腾不休。
「你信我……没偷东西吗?」她好热,身子都快被一种说不出的焦灼给焚尽
了。
「我都看见了。」他浮起一丝稍纵即逝的痛苦表情。该死!他该要了她,却
为了折磨她而苦了自己!
「什么?你——」
他深蹙剑眉,再一次以狂野的深吻掠取她的柔唇,封锁她微弱的抗议声。
兰融的小手压住他继续进犯的大掌,「为什么要故意冤枉我?」
澧磊吞下了她的低泣声,以一种甜如蜜的语调说:「别吵,我不是要你听话,
要你学乘吗?」
「可是……」
「你的话还真多。」他贪恋地继续抚触着她,长指再一次攻陷她的紧窒。他
要以激狂的手法逼她停止询问,因为她的每句探问都像在试炼他的良心,让他不
好过。
澧磊的手与唇不断地对她进攻掠取,毫无止尽的需索,企图将体内那股紧绷
的压力全发泄在她身上。
兰融在他的强势凌夺下,灵魂逐渐远离躯壳,她热血澎湃,心神动荡,「我
……」
他的黑瞳显得浓浊采邃,哑着嗓子说:「你果真是个外表故作冷漠,里头却
热情如火的小女人哪!」说罢,他加快了动作,将兰融带到欲望的颠峰。
「澧磊——」一声娇吟再次证明她逃不开他所编织的情欲之网;他的施予所
带给她的快感如遭电击般剧烈。
他粗嘎地喃喃低语:「你这小东西,可知为了让你得到快乐却苦了我?」
「呃?」她似乎不懂。
澧磊邪邪一笑,勾起她的下颔。「不明白吗?我也是有欲求的。」
兰融闻言不由得面红耳赤,「你不是……不是……」她想表达他受了伤的事
实,却不知如何启齿。
他突地大笑,替她把话说完。「我不是下半身废了,不能人道了,怎还会有
欲望是不?」
她垂首,避闪他噬人的目光。
澧磊止住笑,邪邪端睨她脸上的红潮,忽而埋首在她白皙的颈窝细细嚼啃。
「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他的秘密尚不能泄露,他要等待时机,等富云对他松懈戒备的那一刻,便是
他予以还击的时候!
而兰融也将尝到被人弃若敝屣的滋味。不过在那之前,他会完全得到她,让
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除非富云还要她这残花败柳。
兰融又打了哆嗦。她并没忘记稍早之前他对自己的讥嘲与鄙夷。
为何他明知她是清白的,还要连同敏敏公主一块儿冤枉她,让她百口莫辩,
尝尽忧急攻心之苦?
她躲开他唇舌的再次掠取,目光莹然地看着他。「我想知道你为何要和敏敏
公主一块儿欺负我?」
「因为我高兴,因为我讨厌你。」他狠下心说着违心之论。
他话中的恶意深深裹住了她。兰融低头抱紧自己,企图得到一丝温暖的感受;
但除了冰冷之外,还是冰冷。
澧磊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惨白的面容,嘴角又勾出一道嗜血冷笑。「你难道
不清楚敏敏她那张脸蛋有多么赏心悦目吗?你和她根本没得比,用不着装出这副
小媳妇的委屈模样,没人会心疼的。」
她揪着心问道:「错就错在我不知廉耻,自愿嫁给你了,是不是?」
原来,自己这么做根本得不到他的怜惜。
她对不起阿玛,额娘,若他们地下有知,一定会为她心疼,骂她傻气。为了
一个不爱自己,甚至鄙视自己的男人付出身心,值得吗?
「你……休了我吧!」
「你要我受众人辱骂吗?」他扬起浓眉,阴郁地指控她。
她以为他会这么简单就放她走?这小格格的如意算盘未免打得太不入流了。
在他尚未玩够她的身体与伤够她的心之前,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兰融移挪至床角,紧紧拽着被角遮住身子,不让他再次碰触。
他探过身子,阻止她的动作。「你以为自己逃得了?」
「我知道逃不了。如果死呢?」她突然心生了断的念头,不假思索便冲口而
出。
「你休想!」澧磊的呼吸陡得变得急促,不懂为何在听见「死」这个字时,
心跳竟会顿失规律。
她居然敢以死要胁!
「你没道理。」泪不知何时又溢出眼眶,她软弱地抗议。
澧磊努力将自己脱轨的感觉压抑下来,换上一个慵懒且令人屏息的笑容,
「我就是这么没道理,你后悔吗?」
兰融不语,直直盯着他的眼。
他的嗓音柔得宛若天鹅绒,说出的话语却无比残忍,「告诉你,自你嫁进瞿
玉硕王府的那一刻开始,已没有自己,也丧失了后悔的权利。」
她抖瑟地蜷起身子,阵阵抽搐。
澧磊冷不防地压住她,抽开她掩身的薄被,让她裸露的肌肤紧紧贴住自己。
他沙哑的呢喃,眸光阴阴恻恻,「你等着,等我厌了你,烦了你的那天,就
是你解脱的时候。」
残忍的手再次驾驭了她的身子,这次他不带柔情,全是恨意的宣泄。
* * *
大清王朝的宫廷设计果真不同凡响,九曲桥和柳树廊连贯七十二院,花光柳
影,蝶乱蜂鸣,景色美不胜收。
富云在教练场上提气运功,锻炼自己的身手。那晚澧磊含恨的眸光让他放心
不下,他得加强自己的功夫,有备无患。
「十一阿哥,你在练功啊?想不到你功夫不错嘛!」敏敏无聊地闲逛到这儿,
不意竟瞧见他练武的情景。
「是你啊,公主。」富云潇洒一笑,俊美的脸庞因运动而漾起红晕,更显现
出他过分的漂亮。
「是啊,我无聊透了,所以四处逛逛。本来想去见澧磊贝勒。但他总是推说
忙这忙那的,真没意思!」敏敏噘着红唇娇嗔道。突然间,她灵光一闪,央求起
富云。「你不是和他交情匪浅吗?带我去找他好不好?」
「这……」富云表情一窒,连忙以笑掩饰自己的惶乱,「澧磊自从受伤后就
不太愿意见我,可能是心里有障碍吧!为了避免带给他刺激,我已很少去瞿玉王
府拜访他了。
他不明白,已成了残缺废人的澧磊为何还有如此勾慑女人心的魅力?兰融如
此,连一贯自傲骄纵的敏敏公主也如此!
难道他注定要一辈子落在他身后,即使他成了废人也一样?
他不甘心!
「原来如此。但他曾说愿意为了我将兰融撤为侧室,我得去问问他是否当了
真?」她洋洋自得地窃笑。
富云闻言不禁感到震惊,「你说什么?」
「我说啊!兰融那穷格格快下堂了。」敏敏掩嘴轻笑。
「澧磊怎能这么做?」他不解地追问。
澧磊对女人向来温存有礼,何况对象是兰融格格这么恬静的佳人。或许她的
容貌称不上美女之列,但她绝佳的气质与婉约的性情总能抵过外表的缺憾吧!
当初,他听闻兰融自愿嫁予澧磊时,还一时无法接受,纳闷她怎会喜欢上一
个不能行动的废人。
至于澧磊这种有悖常理的行径,他亦无法理解。
「他当然会这么做。看看兰融的长相,她嫁给澧磊根本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
肉嘛!不过说也奇怪,婚宴那晚他一直拿你来批评兰融……喂,该不会那种穷格
格与你之间有什么暧昧吧?」敏敏噙着笑挖苦着富云。
富云俊脸一整,终于理出了原由,原来兰融成了他的替罪羔羊!
他露出狞笑,也难怪澧磊会误解,他与兰融的确有段共处的童年生活,「青
梅竹马」这四个字倒也可以形容他们的关系。
澧磊该不会以为兰融的自愿与他有关吧?
若真是如此,或许他可以利用兰融被欺凌的不平心境,借她的手除掉澧磊这
个眼中钉!
「你笑什么?」敏敏发觉他脸上的笑容有点……不怀好意。
「呃,没什么。对了,婚宴那晚公主似乎很晚才回宫嘛!」他的语调出奇暧
昧,眼神中藏着不轨的动机。
「是呀!因为我和澧磊在一块儿。」她吃吃一笑,故意让他误会。
反正她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只知道自己对澧磊势在必得;其实……她对富云
也有好感,只是他太「美」了,美得让她提不起兴致辞。
富云沉冷地问:「公主美艳动人,现在的澧磊怎匹配得上你?」他一定要弄
清楚,为何他总是输给澧磊?
「要不你认为整个京畿谁比得上澧磊?呃,我这么说你应该不会吃味吧?」
敏敏直言道。
他先是微愣,而后一笑置之。「当然不会。」
「虽然他腿不能行,但仍风采不凡,任谁都会心动。」敏敏一脸痴迷,眼眸
更是变得闪亮。
「但听说他已不能人道,难不成公主愿意年纪轻轻就守活寡?」富云冷冷地
说道,磷火般的眼泛出血丝。
「这不过是传言罢了。反正我的目的是要逼走那穷格格,至于嫁不嫁给澧磊
……还说不定呢!」敏敏嘴角弯成一道笑弧,狐猸地瞟了下富云。「其实我挺好
奇的,像你这种美男子,在那方面是不是也同样的雄壮威武?」
「公主想知道?」他挑起她的下颚,神情充满魅惑。
「如果十一阿哥也愿意。」她销魂呓语。
「那有什么问题。」富云眼底划过一道狭光,难掩亢奋之色;他霍地拥住敏
敏公主,两人双双闪至教练场旁的空屋内。
霎时间,娇喘轻吟,荡漾情挑……
* * *
「少福晋,您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瞧您都足足瘦了一圈。」
喜鹊端了一碗粥站在失神的兰融面前,只见她一迳盯着远处的梧桐园,未置
一词。
「您就多少吃点嘛!别让喜鹊担忧了。」小丫环心急如焚地劝道。
兰融听闻此言,不觉又滑下两行清泪。喜鹊的关怀温暖了她以为已经死去的
心,令她感觉到它仍在跳动。
「你搁着吧!等它凉了些我就吃。」她淡淡一笑。
虽知这仅是一句敷衍的话,但喜鹊也只能依她的吩咐,将那碗早已不烫的粥
放在桌上。「您可要记得,凉了就不好喝了。」
她微微点头,又不说话了。
「少福晋,我……」见主子又沉静下来,喜鹊只好在一旁穷找话题。
「贝勒爷最近忙吗?」兰融突然问道。
见了他虽会害怕,但足足一个月没和他碰面,她才知道思念是怎地摧人心肝。
「他……」喜鹊皱了皱眉,不知该怎么回答。连她也许久不会见到贝勒爷了,
可是这话该如何向少福晋说呢?
「怎么了?」她将目光移至喜鹊身上。
「贝勒爷最后是很忙,喜鹊已将近一个月没瞧见过他了。」
兰融微讶,「他出府了吗?」
「不,没见他离开府邸,可能又在练身房。自从贝勒爷不良于行后,便常往
那地方跑,也许是不服输的个性使然,他一直在训练自个儿的双腿吧!」喜鹊臆
测道。但她实在很怀疑,连御医都没辙的腿可能再次站起来吗?
「他打算站起来?」兰融问。
「可能吧!」
「我相信他一定办得到。」她嘴畔漾笑,透着一股信服。在她眼中,只要是
澧磊想做的事,就不会无疾而终。
他在她心目中是夫君,是爱人,是无可比拟的英雄,但却也是不带半点怜爱
与柔情的无情男子。
思及此,她不禁又黯然神伤。
「少福晋,粥……」喜鹊知道自己再不叮咛,主子八成又会把它给遗忘了。
「你先下去吧!我会喝的。」她的视线飘往练身房的方向。澧磊在那儿吗?
「可是……好吧!您可别忘了。」喜鹊见她痴痴望着远方的模样,心知自己
再待下去也是无济于事。
喜鹊离去后,兰融对澧磊的想念愈来愈强烈,她突然不顾一切地想去看看他,
想知道一个月未见,他还好吗?
她缓缓踏出房门,踩着脚下的黄花枯叶,一步步往练身房走去;行至半路,
她突地煞住了脚步——上回她走过这路径时,看见的是一幕令她揪心欲死的画面,
今日……他是否还会在泺阁里藏娇?
摇摇头,她笑起自己的痴傻。无论他是否藏有别的女子,心里都决不会有她
的,因为她们过是他泄恨倾怒的管道。既然如此,还想这些做什么?
她一步步趋近练身房,远远便听见拳脚霍霍的声音。
是谁?澧磊吗?但他的脚不是……
她快步向前,自窗缝窥视屋里的情形,不意映入眼帘的意是他行动自若的矫
健身影!
他双腿似未受过伤,沉稳有力地跳跃旋转,自墙拔高又再次坠地弹起;手拿
长剑,狂肆飞舞,身手之俐落让人睢了眼花缭乱。兰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
的!
「谁?」吼声未歇,澧磊已由窗口跃出,长剑抵在兰融喉间。
「是你!」他瞪着她,久久,炯利的冷眸才稍微柔化,「你全看到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定住身子不敢稍移,一股抑制不住的悲伤令她
泪眼婆娑,凝成伤心之海。
原来一切全是诺言,他没成残,她与他的距离更远了!
而她要厢情愿成了最大的笑话,难怪他会那么憎恶她。
澧磊唇角凝着冷笑,狂肆的眼中愈来愈多阴霾和寒意。他加重手劲,在她柔
嫩的颈上留下一道血痕,「还说不是故意的?我不是警告过你,这地方不准进来
吗?你根本明知故犯!」
「我只是……只是……」想你。她将未出口的两个字吞了回去。
冰冷的剑锋不仅划伤了她的肌肤,也伤了她的心肺。
「只是想来看看我废了双腿还练功的狼狈模样,但不幸的是,我令你失望了。」
他幽邃的眼底产生了几许阴影,阴沉的字句如针般刺进她耳膜。
「不是!」兰融抖着声音,双颊绯红地辩解;「因为久不见你,我……我想
念你。」她还是吐出了这句话。
澧磊表情陡变,由阴转沉,「你想我?但我记得你曾说要我放过你,让你平
静地过日子。我顺遂了你的意思,这样还不好?」
多少个夜里,他硬逼着自己待在书房,提醒自己不能教她青涩羞怯的模样扰
乱了复仇的决心,可是见鬼了!她今天居然自动找上门,还瞧见了不该看到的景
象。
兰融怔忡不语。没错,她是曾说过这句话,但心的去向又岂是自己说说便能
照着走的?
「为什么不说话了?」他无动于衷的双瞳中写着一抹冰冷的讯息,他收起剑,
跨身逼近她,大掌箝住她的下巴,直接索取他要的降服。
她别过脸,就连回答也省了。
澧磊冷冷一笑,大手抚上她的细腰,并低首衔住她的耳垂,缓缓吐气,「现
在你已知道我是健全的男人,可会将秘密说出去?」
她摇头,「你要我别说,我便不说。」
「那富云呢?」他眯起眼追问。
「我根本不会和他见面。」她向后仰躲开他灼热的气息与不怀好意的眼神。
「你最好记得别多话,否则我不会铙了你!」澧磊阴阴地笑着,冷冽的眸光
如锋刃般直射向她眼底。
「我不是……多嘴的人。」她哽咽低语。
她不懂,澧磊既已痊愈,又何苦隐瞒,忍受别人的闲言闲语?难道他有什么
不为人知的目的和计划吗?
「我能不能知道你的腿是何时痊愈的?」她有个直觉,在婚前他便已健全如
初。
那对极其冰冷的黑眸凝视她好半晌,然后,他笑了。「我清醒后的确是双腿
麻木,不听使唤,但我不服输,足足用了七天的时间以内力打通血脉,终于又恢
复知觉。」
澧磊拍拍自己的双腿,脸上有着深刻的仇恨;他虽是轻描淡写地叙述,但那
段日子的痛苦绝非一物般人所能忍受。
要将气血凝滞,伤及筋骨的两腿复原如初,得耗费多大的毅力与决心啊!他
可是经过一连串非人的训练,才得以有今天的结果。
所以他要将自己所受到的苦悉数还给富云,而首当其冲的人便是兰融。他这
辈子都会咬着仇恨的脐带不放,直到索取得他要的代价!
「既是如此,你何需让太后为你作主婚事?现在的你可以娶到更完美的女子。」
她的眼蒙上泪雾,更显得荏弱无助,楚楚动人。
她终于懂了,难怪他一开始就视她如累赘,恨不得将她踢得远远的;而在起
她走之前,他必会将她伤个彻底,以示报复。
她闭上眼,颤抖的身子恍如秋风中的枯叶。
「还不错,可见你还有自知之明。」澧磊嘲谑地扬起嘴角,「既知我并非你
心目中的」废人「。而连月来我连碰都懒得碰你,就可知道我有多厌恶你了。」
是,他厌恶她那抹勾引他的娇羞;厌恶她善解人意的柔婉;更厌恶她老让他
把持不住自己的欲望,险些泄了自己的底!
兰融原就无血色的脸蛋变得理苍白,她飘忽一笑,将心中的悲苦轻轻一笔带
过,旋身看向近处梧桐。
红霞淹漫,金波夕阳,照得梧桐树一片灿亮。
她抬起步履踩在黄花上,一步步离开了他。
她面无表情的淡漠狠狠牵动了澧磊的心,他胸中陡地起了一阵惴栗不安的颤
动,忍不住举手想留下她,「融儿!」
她转身顾盼;他欲言又止。
在眼光交缠的瞬间,她缓缓落下珍珠细泪,再度回身向前,她那道让人见了
心疼的背影,刺激着澧磊的双目。
他目光冷然一转,硬是压下这份怪异的情愫。晚风撩起他狂野的长发,他无
法解开心头莫名缠绕的情丝,只好迁怒于她。
第七章
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回房后的兰融,无力地坐在床畔,望着那碗已凉的粥,她想起喜鹊的担忧,
勉强起身走到桌前。
她捧着瓷碗,硬逼自己吞了几口,冷却的粥带来了些海鲜的腥味,入了喉进
了胃,猛然一阵恶心袭来,她奔出房外,蹲在地上呕了起来。
数日未进多少食物,再经过这场剧呕,她整个人瘫软地靠着墙,几近虚脱。
「少福晋,你怎么了?」于嬷嬷惊讶地喊着。
她正打算到后头的下人房,便顺道转进来看看这位温柔的少福晋,没想到却
看见这一幕。
「没什么……」她无力地说。
「还说没什么!瞧你吐得全身发软了。」于嬷嬷轻拍她的背部,「是不是吃
坏了什么?喜鹊这丫头怎么那么不小心呢?」
「不,别怪她,是我不好,这些天都没好好吃东西,才会吃点东西肠胃就受
不住。」兰融虚软地解释。怎能因她自己的疏忽让喜鹊受过呢?
「我听喜鹊说了……少福晋,您不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啊!我明白嫁给咱们
爷后您受尽委屈,但日子总得过下去的。」于嬷嬷委婉劝说,心疼兰融的不得宠。
唉,王府深宫就是这般,一入侯门深似海,再多的委屈也只能往腹里吞。
「我懂。」兰融苦笑着安抚她。于嬷嬷不懂,她受的不仅是委屈,还有无数
的难堪与无理的控诉啊!
「来,我扶你回房/ 」
在于嬷嬷的搀扶下,兰融进入房里,躺回了炕上。
「你也下去歇着吧!我睡一觉就好。」兰融闭上眼,身体累,心亦无力。
「那我明儿一早就吩咐喜鹊给您带点温补的东西来,您多少吃一点,好吗?」
于嬷嬷不放心地叮咛。
兰融浅笑,点点头。「谢谢你们。」
于嬷嬷这才稍稍安心,吹熄了油灯躬身退下。
须臾,一道暗影遮住窗外月光,澧磊如风般掠至炕前,灼热的目光紧紧拴在
她身了。
适才的一切他全都看见了,知道她近日为他食不知味,日渐消瘦。
这个让他既恨又爱的小女人!他到底该如何对她才好?
兰融对他究竟抱持哪种心情?是真心还是虚情假意?她真忘得了富云吗?
兰融觉得心口郁闷,怎么也无法安睡。她突然睁开眼,正好对上澧磊阴鸷的
眼光。
「你怎么来了?」她吓得弹坐而起,却被他压回炕上。
「难道你忘了,我们是在这儿度过洞房花烛夜,这里也是我的房间?」他幽
深似海的眼定定凝着她,脸上的神情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迷离。
「可是那日过后,你就不曾——」
「不曾在此与你同床共枕了?难道我回自己的房里过夜必须经过你的同意?」
他沉声接腔,语气冰冷。
兰融静静垂下素脸,两眼已镌上伤害。「我懂了。」
他是在告诉她,他不想再委屈自己睡在书房了,所以她这个有名无实的妻子,
最好识相的让出房间。
见她静默地下炕举步走向房门,他口气倏转阴郁,「你去哪儿?」
兰融将门打开,陡地一道冷风灌进,令她打了个寒颤,她顶着风,抖声回道:
「我去睡客房。」
澧磊双眼紧眯,射出两道寒芒。「你过来,顺便把门关上。」她顺从地关上
门,却不敢回头,待在原地动也不动。
「我说过来。」他两眉微蹙,再次命令。
迫于无奈地,她一步步靠近他,却始终不敢抬头,怕从他眼中看见令她伤心
的厌恶。
「听你的口气,跟我睡在一块儿像是委屈你了?」他狭长的眸掠过一道不带
人气的寒光,似笑非笑地问道。
她骤抬螓首,迷惘地看向他。「嫁给你就是你的人了,我怎会这么想?」
难道他还不懂?她爱他爱得心都拧疼了,只是他不肯接受。
「我的人?这可是你说的。」他英眉微扬,帅气的脸上带着三分邪意。「那
日在天形山救了你之后,你曾答应要给我报偿;我想了想,决定就拿你的身子来
抵偿吧!」他露出诡异难测的微笑,伸臂将她拉进怀里,啮咬她的鼻尖,摆明了
捉弄戏侮。
「你……求你不要……」她只希望他能给她一点关怀,而不是以这种让她难
以招架的手段掠取她的身子。
澧磊狂妄的俊脸上夹带着一丝笑谑,「真的不要?你打算食言?放心,或许
今天我可以给你完完全全的感觉,让你真正享受到男女交欢的快感。」
为何他总要将这么美好的事说得如此污秽露骨,不带感情?
「不要再伤害我了!」她想挣脱,他却不让她抽身。
「你把这么美好的感觉视为伤害?」澧磊浅笑问道。
兰融被他勾魂慑魄的笑容夺去了呼吸,险些丧失应有的坚持与理性。
「别害怕,我会尽量温柔以待。」他一手制住她妄动的身躯,另只手抚摸揉
弄着右侧那团柔软。
「你不再伤我?」她小心翼翼地问,想相信他。
他目光中的冷硬一闪即逝,笑着回答:「不会,我只会疼你。」
「你不再嫌我碍眼,厌恶我了?」兰融一心寻求保证,顾不得他是否会怏怒。
澧磊的拇指抚过她红嫩的檀口,喑痖低语:「我在气头上的话你也当真,未
免太小家子气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她失了的心似乎又回来了。
他撇唇一笑,不再多言,一个猛力将她转进炕床内侧,放下芙蓉帐。
「前几次都是我付出你享快乐,今天是不是该轮到我了?」他笑睇着她,轻
易地卸下两人身上的束缚,与她袒裎相对。
今晚,他要兰融臣服在欲望之下,为他彻底燃烧。
兰融不小心瞥见他那纯男性的骄傲,霎时红云罩脸。「我……我不知道如何
……」
他唇畔漾笑,抓住她的柔荑放在他的灼热上,「就这样感觉它,你会学会的。」
沉默半晌后,他霍然说道:「吻我。」
兰融颤着身,无言地朝他趋近,尝试着品味他刚毅的唇;她似羞涩,似怯窘
的模样再三攻击着他的定力。
澧磊憋着气,尽量无视于她对自己的影响,然而她的每一个抚触与亲吻都在
毁灭他的自制力,让他欲望偾张,渴求解脱。
他闷哼了声,反身压覆在她身上。他庞大的身体像团火焰包围住她,霸道的
吻再次热情地占有她,双手则欺上她胸前,爱抚轻弹那颤动的蓓蕾。
「你这个要命的小女人——」他嘎哑粗喘地重重将她压向床面,企图从她身
上搜寻出他渴望已久的激情狂潮,「想不到你还是个撩勾高手,我怀疑以往是怎
么控制自己的。」
「只要你喜欢……」兰融轻言昵语,偎在他身下,无悔地交付自己。
澧磊扬唇狎笑,「融儿,你是我的。我要让你知道,你是为我而颤抖,呐喊。」
他猛将一只腿插入她双腿间,以膝盖摩娑着她柔软的处女禁地,两手将她的
皓腕固定在头顶上方,引诱她在他体下徐徐时蠕动。
兰融咽下一口唾沫,轻逸出一阵欢悦的娇吟。
她微弓身,亲吻住他的咽喉,玉峰大胆地蹭着他的胸膛,「磊……好难受…
…」
「这样就难受了?还没完呢!让我仔细看看你的身子,看它是不是如我想像
的那般美好香滑。」
他俯身再度狂放地吻住她,沿着颈侧来到她白皙的香肩,印上他专有的记号。
兰融体内奔腾的火苗已将肩上被吮咬的疼痛给淹没了,她只想要澧磊爱她,
顾及得分辨他的施为是出自于爱,抑或是恨?
澧磊的唇舌继续下攻至她的乳尖,引发她阵阵战栗。他满意地一笑,欲火充
斥的眸中映出她如着火般的容颜,接着,他经过她光滑的小腹来到那片隐密幽壑,
将舌头滑进那湿润的通道……
他陡地翻身而起,以手指接替拨弄抚捻的动作;她无助地拱向他,在欲火中
燃烧。
澧磊强抑住占有她的欲望。他不明白,他本该强肆地要了她,粗暴地对待她,
让她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可是……他办不到。
「这样的感觉呢?」他将食指插入那湿润的幽穴轻轻弹弄,语调徐缓如幽魅。
兰融娇喘连连,攀附在他肩上的双臂开始颤抖;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体
内的欲望随着他的动作不断高涨。
「磊……」他突然撤离,令她一阵失落,扭身寻求,大胆地拱向他。
「别急。」她的反应已让他欲火中烧,再也按捺不住。
他倏然蛮横地撑开她的腿,双手紧扣住她,一个挺身进入那令他销魂的紧窒
中。
突如其来的绷紧让兰融承受不住地逸出呻吟,她忍不下疼痛,指尖用力扎进
他的宽肩。
澧磊定在她身上,忍欲的汗水滴在她的双乳间;他一手轻揉撩弄她的玉峰,
一手抚触掐捏身下那朵敏感坚挺的粉蕊,直到兰融得到快慰,两眼呈现需索的神
采。
她轻轻蠕动,扯动了他的欲望。他开始在她体内缓慢律动,直至偾张的感觉
溢满四肢百骸,他才狠狠加快了动作,掠取他要的温柔与释放。
娇吟与粗喘顿时洋溢在整间春暖厢阁内。
一股暖流喷至她体内,那种子因缘际会地与她合而为一。
* * *
「还疼吗?」
澧磊一边要了她数次,直到天际泛白才罢休。初尝云雨的兰融瘫软在炕上,
整个身子绵软无力。
他明白这对她而言是太过火了些,但他就是把持不住要她的冲动。
她闭着眼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他的问话。
他倏然下炕,一阵凉意袭向兰融的脸上,她霍地睁开眼,「你要走了?」
澧磊不语,迳自走向檀柜,拿出一只瓷瓶回到她身边,「把被掀起,腿张开。」
「啊?」也瑟缩了下,以为他又……
他冷冷地勾勒起笑意,不再多说,直接撩起丝被,掰开她双腿,半蹲在床畔
细细梭巡着那片被他攻击了一夜的娇嫩处。
兰融脸上抹红,全身轻颤。
他由瓷瓶中挖出一些白色稠液为她涂抹上,一股沁凉的感觉顿时缓解了她的
不适。
「你不愿意让我走?」为她覆上被后,他开口问道。
她羞怯地点点头。
他邪邪地勾起唇角,睨着她绯红的脸蛋,「上瘾了?」
「不是……」他怎么老想到那儿去,她不过是想与他说说话,看看他。
「不是?」他俯下身,与她眼对眼,邪气十足地说:「既然如此,以后……
我只好找别人了。」
「不是——」她紧张地直接反应。
「又不是了?怎么你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的,该不会是欲求不满吧?放心好了,
如果我今后还记得你的话,有空时还是会来看看你,给你……你想要的。」
他不怀好意地笑着,眼底的阴沉也随之加深。兰融睁着迷蒙大眼,被他突来
的冷冽所震动,心一下子被掏空。
他……怎又变得如此狠戾难懂?
「澧磊……」她想知道他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澧磊不是你喊的!」他粗暴地斥责她。
「可是刚刚……你允的。」他又开始与她划下距离。难道夜里的激情温柔全
是假的?
「你实在太不了解男人了。」他挑起她尖尖的下巴,狭眸中闪着冷光。
「你意思是……」难道她学不到教训,又被他骗了一次,还彻底失了身?
彻骨冷意袭上心头,兰融不禁一阵抖瑟,积压在眼中的泪再一次泛滥起来。
「再教你一次,男人不仅在气头上说的话不算,在激情中所许下的承诺更不
能当真,懂了吗?」他不屑地冷嗤。
「你的心里从未有我?」她心碎地颤语。
「你?你算什么?」他倏然起身整装。
兰融心头一凝,但仍忍不住问:「今晚你会再来吗?」就算是无耻的索求也
罢,谁教她的心已不属于自己。
「你等着吧,如果我有闲暇的话。」他冷酷的脸上徐徐展开一抹邪笑,瞅着
她索爱的脸,戏狎玩味道。
她半跪着,继续拉下身段,「如果我求你呢?」
「你还玩不够?」他定住离去的脚步,用侮慢的眼神盯着她。
「我会想你。」她坦白地说,将自尊与心意奉献在他面前,只求得到他一丝
怜惜。
「想我?唉,对我来说可是负担啊!你留给自己用吧!」他冷冷地拒绝了她,
而她凄楚的模样险将他筑起的恨意之墙给瓦解掉。
不容许,他绝不容许这种事发生!
忽然忆及什么,他走向床炕将事先铺在上面的薄布给抽走,只因上面已留下
她落红的痕迹。
「这个我带走,绝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已完全复原,你明白吗?」这是他要了
她们证据,没了它,这个秘密便不会被揭穿。
她缩回角落,不再应声。
「我说的话你到底听懂没?不准对任何说!」他一派倜傥地站在她面前,不
耐地命令。
兰融点点头,无神地凝视着凌乱的床面。
「当哑巴?也好,你最好永远如此。」他无情地丢下这句话便拂袖离去,留
下兰融一个人屈辱地蜷在床角,低声饮泣。
再也不堪一击的脆弱心灵,已被他伤得千百孔。
* * *
两个月后
自那一晚起,兰融夜夜等着澧磊的到来,却夜夜落空。
他忘了她吗?还是那晚她未令他满意,所以他失望了?
她想问喜鹊,却久久开不了口;但不问清楚,心又悬在他身上,整个人像失
了魂般。
更糟的是,近日她总是头晕目眩,食欲不振,她病了吗?
「少福晋,您一个人闷在屋子里许久,该出去透透气了。」喜鹊为她披上一
件毛氅,劝说着。
「我待在这儿看看风景就行了。」兰融笑着应道。她实在无力出门,胸口的
闷恶让她难受得紧。
「出去走走吧!今天大伙儿闲着,小厮们去后面河里钓了鱼,于嬷嬷和丫环
们都聚在后院烤鱼干,烘蕃薯,可香了。」喜鹊鼓吹着,实在不希望主子成天待
在屋里哀声叹气,连笑意都没了。
「烤鱼?」
「是啊!热闹得紧,您去瞧瞧一定会喜欢的,再说大家都希望您能参加,您
去的话他们必定高兴极了!」
喜鹊手舞足蹈着,只希望能博得少福晋一笑。
兰融微扯唇角,淡淡地笑了。「好,那我去瞧瞧好了。」
「太好了!」喜鹊开心地搀扶起她,带她至后院的红土堆旁,提高嗓门大声
吆喝着:「大伙看谁来了?」
「是少福晋来了!」于嬷嬷连忙凑上前来。
一个丫环拿着精心烤制的鱼干走到兰融身旁,「少福晋,这鱼干是风烘好的,
您趁热吃了吧!」
鱼干才趋近鼻间,兰融突然一阵恶心,她迅速推开人群,冲往树丛边呕吐着,
直呕到胆汁都出来了,仍不得稍解。
「少福晋,您怎么又犯这毛病了?」于嬷嬷记得前阵子她也是这么吐着,但
这回看来更严重了。
「这阵子少福晋一直都如此。」喜鹊担忧地说。
「什么?发财,你快去请大夫来,要快点啊!」于嬷嬷吩咐着,并连忙与喜
鹊将兰融送回阁楼内。
走没几步,兰融却身子一软,倒卧在她俩怀中。
其余众人也散了烘鱼的闲情,纷纷走告王爷,福晋去了。
不一会儿工夫,除了澧磊外,王爷,福晋全聚上了阁楼。
福晋着急地问着大夫,「怎么了?听丫环说她这一个月来常闹胃疼,还真让
人担忧啊!」
大夫表情微赧,不知如何启齿,只能装傻道:「恭喜王爷,福晋,少福晋有
喜了!」谁不知道澧磊贝勒自伤后便不能人道,如今少福晋突然有喜了,怎不引
人臆测?
「什么?」福晋脸色骤变,大声喝斥道:「喜鹊,你一天到晚跟着少福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是知道……」喜鹊当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已吓得腿软。
「你为少福晋整理被褥时可见到落红的痕迹?如果真是磊儿的,那……」福
晋心底仍存有一线希望。
喜鹊迟疑地摇摇头,「没……没有。」
「难道兰融她……」王爷气得说不出话。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怎有资格做
他们瞿玉硕王府的少福晋?
「把她叫醒,问清楚究竟怎么回事?」王爷踅至小厅中,愤懑地吩咐。他继
而转首对大夫说:「请你将这消息隐瞒住,别宣扬出去。」
「小的明白。」
「那你先请回去吧!」王爷无力地说。
待大夫离开后,兰融才徐徐睁开眼。其实她早已清醒,只是被这结果骇住了,
她完全没料到……天,才一次而已啊!
她能承认是澧磊的吗?那不就泄漏了他已恢复健全的事实?
但若不承认,却是毁了自己的清白啊!
「孩子不是澧磊的。」她坐起身,幽幽地说出连自己都被吓着的话。她已让
澧磊憎恨了,不能再对他食言。
「你这个贱人!亏我担心澧磊委屈你,还如此疼你……你说,这孽种是谁的?」
福晋愁眉深锁,瞬间似乎老了许多。
「额娘——」她下了炕,跪在福晋面前。
「别喊我额娘,我不承认你是我的媳妇!快说,你到底是和谁在一快儿干这
羞收耻的事?」福晋狠心的话语再次戳伤了她的心。
「我不知道。」兰融闭上眼,只觉了无生趣。
「事到如今你还护着他!算了,喜鹊,从今后不准她踏出香榭斋外,免得那
大肚子的模样让人看见,等孩子生了,就送人!」这已是她最大的让步了,谁要
自己的儿子……唉!
福晋踩着气愤的步伐偕同王爷离开,一路上忧心忡忡地想着,澧磊如今不在
府中,尚未得知此事,如果让这孩子知道兰融背着他红杏出墙,岂不气坏了?
「少福晋,你还好吧?」喜鹊怎么也不相信兰融是那样的女人。用膝盖想也
明白,少福晋从未出府,怎么出墙呀?
「我很好。」兰融苦涩地一笑。从今后她势必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下过日子了。
只是将孩子送人,教她怎么舍得?
但愿在孩子出生前,澧磊能来见见她,为她的清白作证。
虽然把希望放在一个根本无法寄托的男人身上很愚蠢,但却是她仅有的选择
了。
第八章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皇宫内苑的富竟宫里,传来阵阵销魂的喘息细语声。
敏敏斜倚在富云怀里,媚眼如丝地睨着他漂亮的脸孔。「你一个男人干嘛长
得那么美?真是让我又爱又恨!」
「是吗?你心里爱的不是澧磊?」他撩起她一绺发丝凑近亲吻,浅笑微漾。
其实他清楚得很,像敏敏这种放浪形骸的异国公主只能拿来当消遣,绝对不
能当真。他们是各取所需,互蒙其利。
「他呀!狂得二五八万似地,去找他几次,他那个该死的护卫都推说他不在,
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敏敏噘起红唇,一脸不满。
「哦?」富云蹙紧眉,凝神思忖。
近日来,他极力想入主八旗军统帅的位置,正打算将现任代统帅齐飞给暗中
干掉,让自己有机会在皇阿玛面前一展身手。这计划该不会让澧磊知晓了吧?
「是啊,不过我倒听见了小小消息,听说……兰融那个丑格格有孕了!」
瞿玉硕王府中奴婢何止上百,此事传扬出去是迟早的事;再者,那名看诊的
大夫也不是块守口如瓶的料。
不过数天,这消息已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
唯一不知情的大概就是澧磊吧!因为没有人敢在老虎嘴上拔毛,告诉他这桩
丑事。
「你说什么?」富云脸色大变。难道澧磊的腿伤不如他所想像得严重?
「你怎么了?瞧你一副惊讶样。告诉你,那个丑格格已经承认孩子不是澧磊
的,哈……可惜澧磊不在府邸,否则就好玩了。」敏敏挑起眉,一副看好戏的笑
容在脸上漾了开来。
富云微眯的眼中带了丝不相信。以他对兰融的了解,她绝不是那个水性杨花
的女人,为什么承认这种事?
不行,他非得去见见兰融,了解实情不可。澧磊这个未知数对他而言,依然
存在太多不明的危险压力。
「我要去看看兰融。」
「你说啥?」
「我得去慰问慰问她,好歹我也曾在兰王府中借住过一阵子。」他找了个理
由。
「慰问她?你省省吧!瞿玉硕王府闹出了这种丑事,躲都来不及,哪敢让外
人去见那个红杏出墙的人物?再说你是个男人,去了只会招来蜚短流长,干嘛呢?」
富云凝笑着说:「那就得看公主帮不帮忙了?」
「我?我能帮什么?」她瞠大了美眸。
「我要见她,而你可以帮我瞒过瞿玉硕王府的耳目。」
「干嘛非得见她不可?」敏敏颇感不耐。要她纡尊降贵去见那个丑八怪,真
是有辱她的身分。
「我有我的目的,你绝对有好处。」他脸上淬着阴险诡诈。
「什么好处?」她抬眉,兴致勃勃地等待着他地答案。
「得到你要的澧磊,如何?」他打定主意要将澧磊变成死人,人一死,要得
到还不容易?
「当真?」
「绝不食言。」富云笃定地保证。
敏敏笑开了娇颜「好,成交。」
* * *
瞿玉硕王府近来晦气重重,大伙均笼罩在一种阴暗僵滞的气氛中,尤其是兰
融所处的香榭斋内,更是静谧无声。
兰融整日郁郁寡欢,生存的意义仿若只剩下了等待。她等待着澧磊回来,回
来亲口证实她的清白。
然而时间一日日地过去,他依然不见踪影;她等得衣带渐宽,人比黄花瘦,
连已有三个月的身孕都瞧不出来。
「少福晋,敏敏公主来访,您见她吗?」喜鹊前来禀告。什么公主嘛!刚才
与老王爷谈话时那股嚣张的气焰她看了就生气!
说什么外头风声难听,她特地来劝慰劝慰。谁知道好安得什么心?王爷也不
好拒绝她,毕竟她是皇上的贵客。怠慢不得。
「她?」兰融深颦柳眉。此刻她怎能见人?
「是啊!还有十一阿哥也一块儿来了。」喜鹊补充说明。
「富云阿哥也来了?」兰融自言自语地覆诵了遍,神情中净是苦闷。她不懂。
他们特意来见她,是想安慰她,抑或是挖苦她?
「嗯。王爷已经准了让他们见您。」这根本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眼!
喜鹊直为主子抱不平。
「既然阿玛同意了,那我也不便拒绝,你去请他们到园里花亭稍待。」她名
声狠藉至此,不能再让王爷福晋难做人;即使见面后的情况有多难堪,她也得咬
牙撑下去!
「您当真要见他们?还是不要吧。我看他们绝非善意。」喜鹊嘀咕着。
兰融幽幽一笑。「该来的总是逃不了。」
喜鹊还想说什么,在见了她一脸坚持后,只好福身应诺,「是。」
待喜鹊离去后,她深吸口气,做好心理准备,轻移莲步走向梧桐园。此时,
敏敏与富云也双双迈进了花亭。
「兰融,好久不见。」富云率先礼貌性地问候。
「十一阿哥,敏敏公主,请坐。」她微笑地指了指花亭内的石椅,并吩咐喜
鹊沏茶过来。
敏敏不怀好意地瞟了眼兰融的肚子,嗤声道:「怎么一点儿也瞧不出有孕啊?
该不是你已打掉这个孽种了?」
兰融心口一震,却不为自己解释什么。她转移话题,「不知你们今日来此,
有何贵事?」
「我们特地来看看你,关心你的近况。」富云接口。
「谢谢,我很好。」这时喜鹊正好端了茶上来,兰融又招呼道:「请喝茶,
香榭斋里没什么好招待的,若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你这个少福晋倒挺没威严的。:敏敏嘴巴不饶人地讥刺着。
「我们少福晋为人善良,哪像——」
喜鹊开口替主子抱不平,却被兰融喝止:「喜鹊,你下去吧!有事我会唤你。」
待喜鹊不情不愿地退下后,富云才又说:「其实是我有事找你,特地请公主
帮忙,否则想见你还真不容易。」
「有事?不知是……」兰融等着下文。
敏敏暧昧一笑,话中带刺,「既是十一阿哥有事,那我就先离开吧!这样才
方便你们」叙旧「啊!」说罢,她得意洋洋地离开。
「兰融,实不相瞒,我需要你的帮忙。」富云立即把握机会开口。
「我不懂你的意思。」兰融心底一阵狂跳。富云的眼神太诡异了,和他独处
总觉得压力极重,生怕又引来澧磊误会。
「我知道你过得并不好,何不将澧磊给杀了?」他目露凶光,开口便是让兰
融难以消化的言词。
她直摇头,惊惶失措地道:「不,我不懂你到底想干嘛,也不会帮你做任何
事。」
他二话不说地从衣襟内掏出一包药粉,「这东西无色无味,不易察觉,你可
以放心大胆地使用,只需在他茶水掺上一些,就——」
「别说了!」她弹离了座位,背脊紧贴着花亭红柱,不停打着颤。
「王爷没给我们多少时间,我没空再与你详谈。杀了澧磊,除非……你不打
算要仪禄王爷一家人的性命了。」富云趋近她,以暧昧的姿态贴着她耳畔低声威
胁,并顺手将那包药粉塞进她手中。
他这阴狠的模样,是兰融从未见过的;她愣在原地,尚不能从他的话语中回
神。他是打算……打算以沐霞一家人的性命来要胁她吗?
但……她怎能这么做?即便澧磊弃她若敝履,她仍是深爱着他啊!
「你好自为之。」富云嘴角挂上一抹诡异的浅笑,警告过后就转身离去。
兰融重重地坐回石椅,眼神幽邈地看向富云消逸的方向。一种令人窒自的苦
闷梗在她胸中,吞不下也吐不出,不苍仿佛早已遗弃她这个无依的弱女子。
殊不知,在远处的梧桐园里暗藏了一双犀炯含恨的眼眸,朝她射出万簇寒芒。
澧磊怎么也想不到,他离京数月,才一回府便看见了妻子幽会旧情人的画面。
***
夜阑人静,万籁俱寂。
兰融坐在案前,借着微亮的油灯看着手中紧捏的药包,恨不得将它丢得远远
的。
仪禄王爷一家人待她恩重如山,她怎能弃之不顾?
但要她亲手弑夫,谋害她深爱的澧磊,那更是万万不可能。
她只能希望他别回来,或就此忘了有她这么个女人,与她形同陌路,不再相
见,那么她就不会陷入两难。
然而……她又是那么想他呀!
兰融俯在桌面,轻轻啜泣着。
突然,门扉被踹开的声响惊扰了她,她猛地抬头,便见到那张思念多日的面
孔。
「你……你回来了!」是惊喜?还是错愕?她半晌只能挤出这几个字。
如果今天以前,她会开心的不得了,但此刻……她却踟蹰了!
她突然想起手中那包要命的东西,连忙回身将它收进衣袋中。她这奇异的动
作并未躲过澧磊的眼睛,但他仅以一贯闲散的口吻说道:「看样子,你见了我很
吃惊?」他微勾嘴角,看来格外狂放不羁,邪肆诱人。
此刻流动在兰融身边的是一股不安定的气息,她就像游走在万丈深渊旁,只
消一个不注意,就会摔个粉身碎骨。
「我很开心……」但她更害怕,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你过来——」他率性地走向炕边坐定,拖长的尾音带着暗示。
兰融乘乘的走向他,每一步都如铅般沉重;她才在他面前站定,就被他一把
拉进怀里。
「告诉我,想我吗?」澧磊脸上挂着一丝迷人的笑意,灼热的唇紧贴着她的
颈窝低语。
「我……」久未如此亲昵,一阵难抑的酥麻感突然流窜她全身,令她羞怯。
「说。」澧磊衔住她的耳垂,炽热的呼吸经由她耳间袭入脑中,令她不能自
已。
「想……」她脸蛋红透,不习惯在他面前坦言相思。
「有多想?」他不愿放过她,瞳色倏然转沉,温热的唇细细柔柔地拂触她的
菱口,似厮磨似撩情。
兰融难以启口,暗痖的嗓音嗫嚅出轻浅的微颤,依附在他怀里娇柔似水。
他不给她害羞的机会,翻身将她压倒在床;他双眼闪着赤色火焰,攫住她清
灵如水的眸子。
「多日不见,你还是像处子般容易害臊,嗯?」澧磊刻意压抑的温存嗓音,
听来有些吊诡。
「我一直在等你。」她羞怯的低语。
「哦,是想和我重温旧梦吗?可记得天天暖床等我?」他磁性慵懒的声调夹
着魅惑,在她耳畔呢喃。
下一刻,他的双目敛尽温柔,以一种冰冷的语气说道:「还是巴不得我死在
外头,别回来了?」
兰融神色一紧,「为什么这么说?」
「你这个撒谎的小骗子!你不是很怕我,竟然还说一直等我!你认为我会相
信吗?」他嗜血无情地吞噬掉她所有的思绪。
兰融脸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去,她双手握拳置于身侧,强自露出笑靥,「我…
…我是真的想你,等你。」
她当真想他,想得心都碎了!
「是吗?那就表现给我看。」他仰靠着墙,优雅地伸展四肢,那体态像是召
唤,更像是挑逗。
兰融却进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你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应该懂得怎么做。」他深邃的眼眸半眯,透着危险
的光芒。
她殷红着脸,探向他的襟口,却被他一手攫住,将她的小手放在他的亢奋上。
「由这儿开始。」
她感觉着掌下的紧绷,虽隔着裤,仍是那般炙人;她以另一只手颤抖地解开
他的裤头,在半晌窒人的沉默后他又开口「
「把手伸进去。」他仰头闭上眼,憋着一股急欲奔窜的欲望,等待着她缓慢
的动作。
兰融像豁出去般,照着他的意思做。当她碰触到他的骄傲时,羞惭地想要抽
回手,却被他猛力按住。她望着他眼底的风暴,一颗心被尖锐的痛楚狠狠划过。
「现在才想抽手,我可不准。」随着话语的飘散,他突然扯去她身上的衣衫,
以残暴的神情盯着她睢。
兰融被他吓得直往后挪,嘴里喃喃轻唤,「澧磊……」
「我不是说了,你没资格喊我的名字!才短短三个月你居然忘了?」他的手
掌覆上她的胸,性感的薄唇不客气地吻上她娇艳的红蕊。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沁出伤痛,没想到他能在冷言冷语的同时对她做出这种挑
情之举,他根本无视于她也有自尊。
「咦,你的胸部像是胀大了些,腰间也似丰腴了点,更有女人味了。」澧磊
半眯起眼,稍稍拉远距离欣赏着她不同于三个月前的迷人身段。
「我……」她的声音卡在喉中。这一刻她说不出自己已有身孕的事实,怕他
会因而厌恶她,离她远去。
「记得你以前胃口不是很好,该不会是因为我不在,所以你胃口变好了?」
他狭长的眼投射出深奥难明的光芒,丝毫不见该有的情感。
「别……」兰融受不了他的嘲谑,亟欲退至他魔障的势力范围外。
「嘘,我保证你绝对会喜欢的。」他勾起她的下巴,眼中忽起玩兴。
他鄙夷和冷淡的表情让她觉得心寒,痛得她的心渐渐枯萎。
澧磊双手各执起她一只玉乳摩娑玩蹭,唇际凝聚一抹邪气的笑,「是不是念
着我这么对你?」
「你怎么了?」她不是没有感觉,今天的他比以往更难以捉摸,全身上下充
斥着一股慑人的危险气质。
但他的动作却出奇温柔,几乎令她误以为那是怜惜;但过去的经验告诉她,
那不是疼或怜,只是他掠取的一个步骤。
「你难道感觉不来,我是在爱你呀!」他轻狂冷笑,讥讽地勾睨着兰融,眼
中的严苛与狂佞更深了。
他吻住她的乳头,细吮那绵密的滋味,更没忘记撩起她的裙摆,轻巧地褪去
底裤,摸索至那柔软隐密两股间的幽暗丛林。
兰融按捺不住下腹陡然窜升的莫名燥热,伸手抓住他坚硬的宽肩,弓起背亟
欲迎合他。她送上自己颤抖的唇,细如耳语地恳求:「求你……爱我……」
是欺骗也好,是幻象也罢,她只想贪心地再一次拥有他。
澧磊阴鸷的眼泛起炽烈火光,积压了数月的欲望完全被她的主动给撩起。他
是要折磨她的,怎会自己深陷其中?
该死的女人!
猛地将她转身跪卧在炕,他迅速卸下自己的衣裤,发狂似地狠狠掠上她身,
从每一次的抽动中狂泄自己的需求。
他的动作没有怜惜,不带温柔,狠戾的姿态表明了只将她视为泄欲的工具;
他邪恶地摆布她的身子,直到全身窜过一阵重颤,在她的紧窒中释放了自己。
兰融的娇吟将他的嚣狂化为一丝柔意,他忘情地紧紧搂她入怀,然而当富云
的脸孔陡地掠过脑海时,这份温柔又转成一股难解的恨意。
澧磊霍然推开怀中的小女人,翻身穿上衣物。他坐回案头,沉声说道:「我
累了,你这个做妻子的是不是该侍奉茶水?」
兰融一身虚软的着衣,羞怯地下了炕,「我这就去。」
他脸一沉,看着她急步走出的身影,等待好戏的上场。
不一会儿工夫,兰融端着茶盅进来,「澧……爷,请喝茶。」
「奇怪,你怎么没发抖?通常做亏心事的时候,不是都会心虚吗?该不会你
这婊子已经毒如蛇蝎,所以做任何事都不会害怕了?」
澧磊带着质疑与鄙视的语气让她没来由的心慌,却不懂他言下之意。他该不
会是指富云来找她的那件事吧?不,他不会知道的,何况她也不会那么做!
「你指的是……」她轻声探问。
「你还真会装傻啊!我问你,这碗茶是不是早已下了毒?你是不是巴不得立
刻送我下地府,好随富云双宿双飞?」他的五官写满了无情的讥诮。
「我没有……」她的体温骤然降至冰点,手一抖,不慎砸了那碗茶水。
「想湮灭证据?」他冷冷地瞪视着她仓皇无助的小脸。
「我真的……真的没有。」天啊,谁来相信她?
「别跟我装蒜!今日午时你在花亭与富云那暧昧勾情的模样我全看见了,你
还有什么话说?」他的深瞳闪烁着冰冷的利光,刺得她的眼好痛,心好疼。
她凝噎无语,成灰的心伤得不成形。
「默认了?程昊——」他厉声一吼,房门应声而开。
「属下在。」程昊躬身回应。
「把这贱女人押到隔壁房关起来,没有我的允许,谁也是准见她。」他瞳中
逼出杀人的冷芒,声音徐徐化成一道阴风。
兰融心口霍然紧缩,强烈的痛楚不停在心头回荡。她望着澧磊的目光有怨有
恨。却执意不发一语。此刻天际逐渐泛白,她却感到有些冷,冷到残泪滴落,还
以为是雾气。
「顺便把侬侬带来,许久没和她亲热了,还真是想念她啊!」就在兰融被带
出房的瞬间,他又无情的补上一句话。
「是。」程昊应声。他看了兰融一眼,眸中有丝歉然,「少福晋,委屈您了。」
跟随贝勒爷多年,他哪会看不出他心中的矛盾。贝勒爷愈是折磨少福晋,表
示愈重视她;只可惜当局者迷。
兰融摇头苦笑,跟着他步向一墙之隔的房间。这里本来是放置卧房杂物之处。
久未开启,里头充满了霉味。
兰融坐在房中唯一的木床上,斜倚着墙,无声垂泪。
片刻之后,隔墙传来阵阵女子的呻吟低语;兰融清楚的听见澧磊嘶哑的嗓音
呼喊着「侬侬」二字。
他是故意的,她知道。
「侬侬,还是你够辣,哪像那个水性杨花的丑女人,明明喜欢还故作羞涩,
太矫情恶心了。」他嗤冷的声音刺进兰融耳里。
她表情木然地蜷在木床角落,企图排斥那股声浪,但他们的对话仍像利箭般
不断扎进她胸口。
「她可是你的妻子,瞿玉硕王府的少福晋哪!」侬侬吃昧地噘起红唇。
「少福晋?哼,省省吧!就快不是了。」他阴森的笑声在房里蔓延开来,空
气中顿时弥漫着不安的沉默。
兰融无言地等待他更毒辣的批叛话语。
「那侬侬……」妖娆的女子声音像是闷在他怀里说的,似打情骂俏般的甜腻。
「别紧张,我会考虑的。」
「啊——」侬侬忽然一阵轻呐。
「舒服吧?」澧磊闷闷地邪笑着。
「嗯……侬侬……最爱爷了。」她的嗓音已因欲望而断断续续。
「不嫌我是个双腿成残的废人?」他口气森冷。
「怎会?侬侬还怕配不上爷呢!嗯……」侬侬愉悦放纵的娇吟,声声挖抠着
兰融的心肺。
「乖,你好好享受吧!」澧磊的爱语充满了纵容与放任,狎笑的声音字字揪
紧着兰融的四肢百骸。
兰融终于明白,对他而言,她不过是个泄欲的工具,可以随意丢弃——反正
他有成群候补的女人。
静默地掏出那包毒药,她凄然一笑。既不愿害了澧磊,又不想连累仪禄王爷
一家人,就只好自己承担了。
打开药包后,兰融将药粉倒入喉中,趁昏迷前在墙上刻了一阕「孤雁儿」。
藤床低帐朝眠起,说不尽无佳思。
沉香烟断玉炉寒,伴我情怀如水。
笛声三弄,梅心惊破,多少春情意!
小风疏雨潇潇地,又催下千行泪。
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与谁同倚?
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
在昏厥的那一刹那,她的泪眸依然凝视着那句「没个人堪寄」
视线渐渐模糊,她喃喃的低语终不可闻。相思无垠无涯,是否会因性命的消
失而随之淡逸?
但愿如此……
* * *
「程昊,查得如何了?」
澧磊身处烁阁,等待着程昊的下文。他表情冷冽,只因兰融的容颜始终胶着
在心底,挥之不去。
「那茶水我已带去给卓神医检视,其中并不含毒,只是普通的碧螺春。卓神
医还说,里头加了块瓣与桂肉汁,可完全调佐出碧螺春的甘美,足见泡茶人用心
良苦。」程昊一字不漏地转述卓神医的话。
他脸色一整,加强自己的信念道:「即是如此,也不能证实她无害我之心;
或许她是认为时候未到。」
程昊又道:「富云阿哥与敏敏公主在后宫幽会,被人给撞见,这事已在刚才
被渲染开了。」
澧磊半合眼眸,「那又如何?」
「府中人说,富云阿哥是经由敏敏公主的关系,才得王爷允许进梧桐园见少
福晋,并非少福晋约他私会。您想,这是不是富云阿哥与公主的诡计?」程昊按
捺不住地多说了几句。他相信贝勒爷只是被仇恨淹灭了理智,只消一点便通。
澧磊默然不语,两只拳头握紧了又松开。霍地,他僵着俊脸,十万火急的直
奔香榭斋。
他推开囚禁兰融的房门,只见伊人躺在冰冷的木床上,面如死灰,了无颜色,
仿似死了般。
「融儿……」他脸色猝变,嘶哑地轻唤了声。
他只觉足重如铅,久久无法迈步前去确定她是否安好。就在踟蹰的当口,他
看见了兰融刻下的那阕词。
「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他颤巍巍地退了一步。原来,这就是自己给
她的感觉。
程昊趋前探了下兰融的鼻息,拿起她尚捏在手中的纸,匆忙说道:「启禀贝
勒爷,少福晋吃了这东西,已快没气了。」
澧磊这才恍然回神,全身血液顿时凝结。他快步走近,对着冰冷的她大吼:
「兰融,你不可以死!你敢死的话,小心我抽你的尸,扰得你无法安宁,魂魄无
处安置!」
他脸庞掠过阵阵抽搐,抱起她向府外疾奔,眼角噙着他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滴
泪水。
该死,他竟然误会她了,还以如此卑劣的手段对付她,伤害她。
当他健步如飞地当着府中大小仆役眼前窜过时,大伙莫不瞠目结舌,心想贝
勒爷的腿何时痊愈的?
不消片刻,这消息便在王府内传开,甚至连京里也有耳语。
第九章
一卷离骚一卷经,十年心事十年灯,芭蕉阶前听秋声。
欲哭不成翻墙笑,遗愁无奈学忘情,误人枉自说聪明。
澧磊手执着兰融的柔荑,神情中净是悔恨。
还好送医得早,卓神医下了几针,毒便祛除大半,只消再佐以药物内服,约
莫七日便能清除所有毒素。
回府后,他已三日不眠不休地守在床畔照料她,喂她服药,进食,算算日子,
她也该清醒了。
但她却依旧紧闭双眸,仿若打定主意将他放逐在心门外,从此不予理会。
澧磊心中一痛。不,他不准!她休想撇清和他的关系,他们是夫妻,百年,
千年方才能修得的缘分,怎能让她说不要便不要?
手上感应到的浅短颤动拉回他的思绪,他猛地睁亮眼,专注地凝视着她,每
个细微的变化都不放过。
「融儿……」他轻喊她的小名,大掌揉搓着她冰冷的手心。
兰融动了下,又回到最初的静默。
「我警告你,你再不醒来我就狠狠地吻你,直到将你吻醒为止!」他口气是
霸道的,动作却出奇的温柔。
他俯身吻上她微瑟的唇,极尽缠绵温柔地轻启她的贝齿,吸吮属于她的柔蜜。
兰融缓缓扇动长睫,终于睁开了眼。在看清眼前人影后,她霍然一惊,呼吸
变得急促。
「不要……」她眼眸半垂,明显地排斥着他的靠近,却无力推开他霸在自己
身上的身躯。
为什么?她都已经准备自己承担一切,彻底消失在他面前,为什么他还不肯
放过她?
「看样子我伤你很深。」他往后靠,细细端倪着她惊惧的面容。
兰融全身颤抖,不想再次面对他忽而张狂,忽而温柔,忽而冷漠的态度。那
太苦,太累,她已经无力招架了。
「为何想不开,因为我吗?」他的语气毫无异样,眸中却闪过一丝关注。
「死了,一切都放下了,也遗忘了,不是很好?你甩开了我,我也远离了你,
完全照你的意思发展。为什么不让我死,你一定要将我的魂魄也毁灭了才肯罢休
吗?」她的小脸痛苦地皱起,以为干涸的双眼又溢出脆弱的泪水。
「胡说!」他俊脸重重的拉下,忧郁的眸子映上她的泪眼。「那你呢?为了
自己的灵魂得以解脱,就亲手扼杀自己的孩子?」
兰融杏眼圆睁,流露也痛苦。「他……他还在吗?」她何尝愿意当个狠心的
母亲,只是这世上容不下他们母子。
「他很好,因为他身上流有我不服输的血液,不会和他母亲一样轻易放弃性
命。」澧磊意有所指,眸中闪烁着愤懑。
「你会在意他?」她水眸一亮。就算他是为了孩子才救她,她也该高兴不是
吗?
「当然。」他笑容带着古怪,大手伸进被褥抚上她赤裸的小腹。「这里面装
的可是我的子嗣。」
兰融一阵错愕,没料到丝被下的自己竟是一丝不挂。她慌乱地扭头找寻着,
「我的衣裳呢?」
「你中了毒,时热时寒,不是一身热汗,便是冷得打颤,为了方便照料价钱,
我就脱了你的衣服。」他大手徐徐下滑,覆在她的两股间。
她倒抽口气,告诫着自己不能再一次因他的逗弄失了身心。
「这几个月我一直待在关外,所以京里发生的事我全然不知。听说为了这孩
子,你受了不少委屈?」他眼神微黯,轻揉着她隐藏在丛林内的花苞,以迷乱人
心的低沉嗓音问道:「是为了替我守密?」
「我……我答应过你的。」她花容失色。澧磊怎还可以对她如此?
她的小手压住他,不让他再越雷池一步;但他却只是轻扯笑意,长指轻轻在
原处撩拨,引发她又一阵战栗。
「你一直将我的话奉为圭臬,不敢稍有违抗,为什么现在又要拂逆我想疼你
的好意?」他俯下脸舔舐着她的唇角,「别再拒绝我,否则我宁可以为这是你爱
我的手段。」
他的话令她浑身一颤,感觉全身的血液汇流至一处,在胸口炽烈地跳动着。
澧磊双唇覆住她的,舌尖探入她口中,颠覆了她所有的思想;随着他吸吮碾
压的节奏,他的中指也在她的幽径中深深浅浅地刺探险着。
他稍抬头,深不见底的眼光调情般抚触着她的心,然手上的动作并未停止,
「我已经向阿玛,额娘解释了一切,他们也明白你腹里的孩子是我的,从现在起,
那些不利于你的流言将会销声匿迹。」
兰融咬着唇,不让自己呻吟出声,只能憋着气说出断断续续的话语,「谢…
…谢谢你还我清白。」
「那天我太粗暴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温柔些。」他柔情款款地在她
耳畔低喁,手指也轻缓厮磨,激发出她体内一股股热流,湿润了他的手。
「求求你……」别再这么对她了!
「求我爱你,嗯?」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更加强手指的引诱。她脸上的潮
红说明她已在亢奋中,他不肯罢手的抚弄,终于将她带到了高潮。
兰融闷在被褥中轻喘,她始终抱持着一丝提防的心态,不肯再全然泄漏自己
欲念高涨的心情。
「舒服就喊出来,我不准你憋在肚子里。」
他加快速度,终于激出她娇弱的低吟。
「对,这才是我可爱的小女人,不虚伪,不造作的你。」他眼露红芒,想要
她的冲动明白彰显在脸上。然而她才刚醒,他不想因自己的欲望造成她的伤害。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放不定期我?」当情绪回复平静,她抽噎地低语。
「你要我如何放了你?你说。」他眼神变得浓浊。难道她说爱他只是诺言,
她仍执意要走出他生命?
「让我走。」她悲凄地说着。如果他肯让她拥有孩子,她愿意凭自己的力量
抚养孩子长大。
「如果我不呢?」此刻,他像个伴随着黑夜而生的魔魅,深邃的眼眸沉黯不
见底,让人读不出心绪。
「留我何用?我不过是一个让你见了心烦的女人罢了。」她心痛莫名地贬损
自己。
伦为他的下堂妻也好,顶多是如同没有生命的傀儡娃娃般,过着没有喜怒哀
乐的生活。
「你未免将自己评估得太廉价了吧?」他微勾唇角,划出一道无害笑意。
「你……」兰融轻颦。
霍然,她想通了。他的行为之所以与过去大相径庭,完全是为了孩子。
等孩子一生下,她又会遭遇和以往相同的待遇,在他眼中一文不值了。
「如果你当真这么差劲,我何苦在这儿守着你?」一抹调戏似的霸气占据他
眼中,他俯身轻啃着她的耳廓,暧昧地表示。
「你放心,我不会再寻死了,你可以离开了。」
他的斯欺近,他的气息莫不像股庞大引力,兰融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
干了,只能硬挤出这几句话。
「你说这话可伤我的心了。现在的我倒像是附骨之蛆,让你难以忍受了?」
澧磊的笑容里揉入情意,热唇滑下她的左乳心房处,「让我听听你的心跳声,看
看这话是真或假?」
他含住那一侧的乳头,狂烈地吸吮,引发她最急促的心跳声。
「听,心跳得那么快,可见你说的是违心之论哟!」他眨眨眼,故作无邪,
「那表示我还有希望博取你的欢心了?」
兰融一愣,无法适应此刻吊儿郎当的他。他这是何苦?想尽办法逗她开心,
可惜她却笑逐颜开出来。
「你何苦——」
「你又错了!赢得你的欢心虽是项困难的挑战,但我乐在其中,怎会引以为
苦呢?」他灼热的唇轻拂过她的眼睫,款款私语。
兰融别开脸,硬下漠视他的温言软语。「我知道你是为了孩子,我答应你不
会再拿他的命开玩笑,求你放过我吧!」
她不能承受的是他热情过后的冷淡,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负荷那种伤害,所
以不如别让她抱着飞天的希望,以免她必须接受坠地之痛。
澧磊是个谜,忽而热情,忽而冷冽,让人捉摸不定。她渴望他的爱,他的温
柔,然而得到的却是伤心与悔恨,她无法再一次让自己面临这种遍体鳞伤的悲惨
结局。
既然她的万般情意在他心里不值一丝温情回报,她又何必再自取其辱?宁可
锁上心房,从此长伴青灯。
但孩子……她舍不下啊!
「你是什么意思?为了孩子?」他沉如漆夜的乌瞳深深凝睇着她,散发出一
股寒气,「我不喜欢你捕风捉影的话。」
兰融仍一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自顾自地说着:「如果你大人大量,愿意
留我下来陪伴孩子,我可以长居佛堂,足不出户,甚至可以让出少福晋的位置,
我希望——」
「你闭嘴!」他冷着脸喝道。
兰融一颤,噤口不语,灵灿大眼又溢了泪。
「不准哭,我又没虐待你。」澧磊皱着眉,亲昵地拭去她颊上的泪。「你长
居佛堂,那我怎么办?难道你要我陪你当和尚?」
不把这个笨女人的脑袋摘下来洗一洗,恐怕无法将他过去加诸在她身上的伤
害洗干净。瞧她把他说的,像是个没心没肺的混蛋似的。
唉,是他自找的!
「你有侬侬,敏敏公主,甚至无数个女人——」
澧磊狠狠地攫住她的嘴,吻得她丧失了胡言乱语的能力。他不许她蓄意提起
他过去所犯下的错误。
他已后悔得无以复加,难道她还要一再激发他的歉疚感,让他疯狂吗?
「她们没一个比得上你,以后别再拿她们来让我感到恶心。」他凝视着她的
眼中荡漾着柔情。
她是不是听错了?兰融惊愕得微启檀口。
「别老用这种煽情的动作挑逗我这个」和尚「,你这样根本没资格去伴什么
木鱼,青灯的,菩萨见了准会罚你。」他以大拇指摩挲着她的红唇,嘎哑低语。
既然她喜欢,他就顺着她的脚本演下去,看看谁会先投降?
但那人肯定不会是他。
「罚我?」她才刚问出,他修长的手指便灵活地钻进她口中,柔柔划过她的
贝齿,丁香舌。
「没错,罚你一辈子锁在我身旁,哪儿都不能去,还得用你一生一世的柔情
来爱我,服侍我。」他清晰地一字一句吐出,脸上洋溢着多情的笑。
兰融伸出柔荑抓住他不规矩的手,「别戏弄我。我已无爱无恨,这样的丑女
你何需挂怀?放过我吧!」她强迫自己别再相信他。
他挑高眉,反手握住她的纤指置于自己的唇畔,「你还真小器,我随口胡诌
的气话,你何必信它?」
她神情一黯,「你以前也这么说,却骗了我……」
澧磊蹙了下浓眉,突然含住她的纤指,含糊不清的说:「以前是以前,你得
相信现在的我。」
「我不懂得怎么去相信了。」她别过脸,半掩的目光凝满一份复杂且纠葛的
情感。
在她亲耳听见他与侬侬两人对她的苛刻批评后,她要怎么去相信他?
「是吗?」他的俊脸逸上一层晦色,「如果我有办法温暖你的心,你是否愿
意信我?」他看着她的眼神认真执着,不再轻佻。
兰融心一凛,频频摇头,「请不要再羞辱我的身体,毁灭我的灵魂,求求你
放过我……」
他眯起眸子,撤下缠在她腰上的手,「我给你的感觉只有羞辱和毁灭,再也
没有其他的?」
她咬着唇,违背自己的意念点头。
澧磊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暗痖的嗓音仍载满温柔,「好,我暂时放过你,
等你想起我时再来找我。你歇息吧!」
不怪她,是他自作自受,得了报应;但他会等,等她真正开启心扉接纳他,
而后完完全全属于他。
他不是投降,更不是放弃,只是认为在哪儿失去的东西就该从哪儿找回来。
澧磊站起身,眉宇间的阴郁击中兰融的心,让她心疼。
但她的心疼是否会得到同等的回报?或者又是另一次的嘲讽与伤害?
她怕了,不敢再付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突然,她想起了一件事,
「等等,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他煞住脚步,回头问道:「你尽管说。」
「当初十一阿哥逼我对你下药……但我并没……」她说得吞吞吐吐。
「我知道,是我误会了你。」他语调平缓,淡然得仿如事不关己。
「但他……他拿仪禄王爷一家人的性命要胁我……我怕……」
「怕他拿他们开刀?」澧磊突然走近她,俯身贴近她耳畔,「对,有什么心
事尽管告诉我,我是你夫君,别忘了。」亲昵地吻了下她的香腮,他转身离开了
房里。
兰融心拧了,思绪也乱了,为他这温存的表态混乱了所有的坚持。
此时室内是一阵愁人的昏暗,她明白自己的灵魂已完全锁在他最后的那瞥凝
视中,不再属于自己。
* * *
「你说怎么办?现在可好了,我们俩的名声打得比那丑格格还响应!」敏敏
抱怨着。
此刻她与富云躲在京外郊区的一幢废弃别庄内,京城虽大,竟已无他俩容身
之处。
自从她与富云在后花园池畔燕好的一幕不幸被宫女撞上后,一经宣扬,现在
的她里外不是人,旁人指指点点的声音让她一度想离京回国。
但她不甘心啊!当得知澧磊的双腿并未残废时,她想拥有他的意念就更强烈
了,反正她不是满清的族民,在回去以前一定要轰轰烈烈地让澧磊爱她一次!
富云静默地坐一旁,沉冷的面容底下仿若正在蕴酿着某种阴谋。
「喂,你倒是说说话,老半天不吭一声的,你怎么了?」敏敏忍不住嘟囔着,
「还说只要我你去见兰融,你就有办法将她赶走,澧磊便归我了,怎么弄到最后
全变了样?」
「你有完没完!能不能让我静一静?」他负气地回嘴,一张白净的脸瞬间扭
曲。
他气的不只这些,还有他一心想谋夺八旗统帅的大计划居然被齐飞识破,还
将他的野心禀明给皇阿玛得知。现在他已遭通缉,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怨气。
问题是齐飞远在关外,如何得知这个消息?
前些日子澧磊曾一度离京,失去踪迹……八成是他!他猜出了他的计划后,
便以快马飞驰关外通知齐飞。
对,一定是这样没错!
「我不会放过澧磊的!他突然重捶了下木桌,吓了敏敏一大跳。
「你这是干嘛?」她怒瞪着他。
「你还想不想得到澧磊?」富云淫浸在月光下的面容冷冷一抽,眸底闪烁着
阴光。
「当然想!怎么,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敏敏冷嗤一声,不信任的神情毫
不避讳地散露在眉眼间。
富云怎会感觉不出敏敏的轻视和平共处信?他隐忍住怒气,决定以行动证明
自己这次将不再犯错。
「你必须再信我一次,这次我一定全拿出成果给你看。」富云抿紧薄唇,全
身因兴奋而战栗不休。
敏敏扬了扬眉。「喔?这么说你已经有了主意了?」
「你愿意再帮我一次吗?」他狞笑着问。
「只要能让我得到澧磊,我当然愿意。大不了回」罗俐国「,不再入关便是。」
敏敏倒是展露了北方女子应有的豪爽气魄。
富云脸色一沉,忍不住问道:「能不能告诉我,澧磊那家伙究竟哪儿迷人了,
为什么女人总是逃不过他的魅力?」
敏敏撇唇一笑,「这还用说吗?当然是他独具一格的男子气魄与令人向往的
宽广胸膛了。我想这也是你所缺乏的吧,否则你怎会背叛这么一个真心诚意待你
的好友?」
她平日不过问他的想法并不是傻,而是早就抓到了他的意图及不满。他这种
心态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嫉妒。
「你……你别自以为是,难道你在我身下没有得到满足?」富云仿若身上的
外衣被人给剥了下来,顿起防卫。
「这个嘛……」敏敏沉吟了会儿,吊他胃口。「是还差强人意。不过我都把
你幻想成澧磊,这一点你可能不知道吧?」
富云羞怒交加,脸色益发铁青,「你这个淫女人,亏你还是个公主,看来简
直和妓女差不多。」
「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次,我立刻走人!」敏敏看准了富云需要她帮忙,
肆无忌惮地挑衅着他。
富云眯起眼,深吸一口气,平缓自己满腹的怒火。若非她尚有利用的价值,
他早就一掌毙了她!
「好,算我服了你,我向你道歉。」
他的低声下气果真令敏敏得意不已,她唇畔浮现一朵讥嘲的笑容,「说吧!
你需要我怎么配合你。」
富云立即洗去一脸不满,神情冷酷地说道:「我将兰融骗来此地,澧磊一定
会来搭救——」
「你凭什么认为他会来救那丑格格?」敏敏立即插话。在她印象里,澧磊对
兰融根本不闻不问,怎可能为她涉险?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爱兰融。」他冷冷一笑。斯文俊秀的外表竟流露出一
股可怕的狠戾之气。
「这怎么可能?」敏敏不敢置信地大叫。
「你不信?那等着瞧吧!」
富云冷漠地走近她,将计划仔仔细细地说了遍,脸上的阴沉也逐渐加深。
* * *
兰融漫步在梧桐园中。随着季节的递嬗,黄花渐稀,但空气里却多了丝清冷
的味道,嗅赶来倍觉舒爽。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她喃喃念着。心里明明想着他,却
要假装漠视,难哪!
「少福晋,快把这碗补药给喝了吧!这可是老福晋亲手熬的,自从您中毒后,
她老人家是既担心又后悔呢!」喜鹊端着汤药走过来,硬是拉着兰融到花亭里安
坐着,逼她趁热喝下汤药。
「我喝就是,你别急。」兰融婉约一笑。
「不急可不行,您这慢郎中的个性就非要喜鹊这种急惊风的性子来催催不可。」
她一脸开心地回话。
自从主子的冤屈澄清后,贝勒爷对这妻子就表现出令人难以想像的关心;他
不但晨昏固定询问少福晋的状况,还不时命令她炖些补品给少福晋养身子——她
喜鹊可是有眼睛的,怎会看不出贝勒爷对少福晋的爱意呢?
但奇怪的是,自从少福晋清醒后近半个月了,贝勒爷却一直没再进香榭斋,
这点倒令她真的想不通。
兰融笑睨着她,知道自己拿这个热心的丫环没辙,只好端起汤药一口气喝完。
「这才对嘛!这样贝勒爷才会放心的。」喜鹊不经意地随口说道。
「贝勒爷?」乍听见这三个字,兰融便感到一阵失落。思及那天的情况,她
不禁黯然神伤;赶人的是她,她凭什么怨了不见踪影?
「是啊!药虽是老福晋亲手熬煎的,但药材可是贝勒爷命人准备的。」喜鹊
说得兴奋,没注意到主子失神的双瞳。
兰融嘴角轻扬起飘忽的笑。至少……他还是个好父亲,还有爱这个孩子。
「少福晋,您先坐一会儿,喜鹊将碗拿去清洗,顺便为你端些果子来解馋。」
见喜鹊出亭,兰融下意识地问出口:「你可知爷在哪儿?」
「爷和程护卫在书房里商议大事,好像是和十一阿哥有关……哎,我也不太
清楚。」喜鹊心直口快地应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兰融的心思随着喜鹊的远离又陷入了惆怅中。他还在为富云的事伤脑筋吗?
她并未如富云所愿毒害澧磊,富云会善罢甘休吗?
她脑中蓦地闪过一个念头。不会是仪禄王府出事了吧?!突如而来的惊惶让
她再也无法安心地待在梧桐园里,她想去问问澧磊,确定仪禄王爷一家人平安无
事。
主意一定,她便往澧磊的书房走去。不知她这回的擅闯,会不会又惹他不高
兴?
她放慢步伐,犹豫了起来。
但当书房的深棕色门扉出现在眼前时,她说服了自己。仪禄王爷对她恩重如
山,沐霞又待她如亲姐妹般,若他们有难,她岂能坐视不理?
深吸了口气,她走向书房正欲叩门,里头却传来了澧磊震天价响的咒骂声—
—
「你说什么?富云居然敢这么做!我不是要你加派人手保护仪禄王府吗?怎
么还会被他乘虚而入?」
「是属下不对。属下派了人守在仪禄王府外,却没料到沐霞格格会擅自出府,
让富云有机可乘。」程昊躬身请罪。
「你难道没嘱咐他们暂时别私自行动?为何沐霞格格不听劝,擅自出府?」
澧磊胸口充塞着一股沉重的压力。
他曾答应兰融要保护仪禄王府,这下子要他怎么向她交代?
「我们在格格房里搜到了一封信,这是今早有人拿给门房请他转交给格格,
门房以为只是封信,不具威胁,便交给了格格。」程昊恭谨奉上。
澧磊接过手抖开一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富云搞的鬼!
「这是富云的笔迹,他以兰融在他手中的诺言将沐霞格格骗出了王府。」该
死的!他怎么没料到富云会来这么一招?
「属下该怎么做?」程昊请示道。
「等他自动找上门来。」他沉声回答。
「他会自投罗网吗?」程昊如坠五里雾中,不明白澧磊的用意。
「既然他蓄意将沐霞骗到手,必然是企图拿她的性命来控制我,以达成他的
目的。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了。」澧磊眼底闪过几簇阴光,杀机必露。
是富云罔顾朋友之义,兄弟之情于先,休怪他无情!
他拿起置于案上的瓷杯,握在掌心里捏个粉碎,就如同他俩的情谊一般。
门外的兰融噤声忍住了哭泣。想不到沐霞竟会为了她涉险,这样的情谊教她
如何回报?她要去救沐霞,用自己换她回来,即使死也无憾。
第十章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兰融悄悄溜出府邸。她不知沐霞被带往何处,却相信富云一定会找上自己。
果不其然,当她才走至仪禄王府前的转角处时,一道黑影掠过,她随即被蒙
住了嘴,强行带至暗巷。由对方手心的柔嫩度来看,她明白那是个女人。
一察觉对方松手,兰融就急忙问道:「你究竟是谁?」
黑衣人扯下脸罩,笑说:「好久不见了,兰融格格。」
「敏敏公主!」兰融瞧清楚来人,惊呼出声。
「没错,就是我。你的肚子愈来愈大了嘛!如果这孩子尚未出世就死在你肚
子里,不知他感觉如何啊?」敏敏一脸邪恶狰狞,夹带寒意的嗓音直接冻住了兰
融的心。
「你这是什么意思?」兰融迭步倒退,为着腹中胎儿心惊胆战,直到背抵着
冰冷的石墙,无路可退。
自从上回澧磊骂过她后,她才知道自己罔顾孩子的性命寻死,是件多么不应
该的事。从那时起她就决定要活下去,为了孩子,她再苦再累也要活下去。
可是眼前的敏敏仿佛想将她的孩子给千刀万剐般,偏偏为了沐霞的安全,她
又不能退怯……
「我要拿你的孩子要胁澧磊娶我。」敏敏阴森地说。
「你……你错了,他根本不在意这孩子。」她急急辩驳。
「是吗?若说他不在意你我还相信,但这孩子怎么算也是他的骨肉,他总不
会不要吧?」敏敏随意说出的话戳进了兰融心中最大的伤口。
没错,澧磊要的只是孩子。但她不明白的是,他本就有意娶敏敏,为何她还
要如此大费周章呢?
不管了!反正只要能留住孩子,换回沐霞,要她上刀山下油锅都成。
「如果我跟你走,你是不是能放过沐霞?」这是她目前唯一的要求。她已一
无所有,绝不能再失去沐霞这个知心好姐妹。
「可以,走吧!」敏敏怕事迹败露,抓住兰融的手腕,抄小径离开。她自信
满满,认为瞿玉硕王府少福晋的位子终将属于自己。
* * *
「贝勒爷,不好了!少福晋不见了!」喜鹊顾不得礼节,未经允许便闯进了
书房。她跪在澧磊面前请罪,语气又急又慌,还带着哭音。
澧磊倏地站起身,「你说什么?少福晋怎会不见了?」
「少福晋遣奴婢去灶房熬碗莲子汤,谁知我弄好端过去时,她却已不在屋内;
奴婢前前后后全找遍了,还是不见她的人影。是奴婢不好,您罚我吧!」
澧磊的心狠狠寺被螫了下,原就冷悍的面孔变得更为铁青,「我去看看。」
他才冲出书房,程昊疾如风的身影席卷而来,「禀贝勒爷,沐霞格格求见。」
「什么?」他一凛,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回来了,而且还说少福晋她——」
「别说了,我知道。」不待程昊说明,澧磊已快步趋向大厅。
那个该死的女人竟然拿自己的性命去换沐霞回来!她难道不明白这会坏了他
一切计划,更会把他的心揪得又痛又紧?
当他来到厅中,沐霞狼狈的身影立刻冲向他,「澧磊贝勒,你去救救兰融吧!
她为了救我被富云和敏敏两人挟持,求求你。」
「救不救在我,毋需你求。」
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慌悄然攫住了他,但他仍强自保持冷静;沐霞的形容词让
他难以接受,难道他自己妻子的生死还需别人来求救吗?
沐霞却误会了他沉冷的表情,「你一定要去救她,虽然你厌恶她,不喜欢她,
但——」
「你给我住口!是谁告诉你我厌恶她?不喜欢她?」澧磊气得想杀人。
「是你自个儿在花街里放的话,难道你忘了?」沐霞嗤鼻地回嘴。若不是兰
融需要他救,她才懒得来求他。
「我……」他重重地闭上眼。当初的报复演变成今日难以收拾的局面,还真
应验了「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
「富云将她带去哪儿了?」他会找机会向兰融赎罪,但当务之急是得先救出
她。
「京城以东十里处的林家废庄,他们要你单独赴约。」沐霞立即说道。
澧磊脸庞一阵抽搐,眼中冽光乍现。他斩钉截铁地下令:「任谁也不准跟随,
否则斩无赦!」
林家废庄的内室经过稍微的整理后,富云与敏敏就暂住于此。
兰融则被囚于左侧暗室中,她心绪不宁地看着窗缝外的一丝昏暗,安慰自己
只要沐霞平安就好,希望澧磊别涉险救她,富云与敏敏二人居心叵测,不得不防
啊!
她轻抚着微凸的腹部,心想,如果没这孩子,他必然不会来,而她也可以毫
无牵挂的走……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然后她清楚听见富云讥诮的声音:「澧磊,你总算
放不下心上人,前来送死了。」
「富云,我可不准他死,你搞清楚。」敏敏立即插了话,与他正面交锋。
「闭嘴!你这个骚货。」
「你骂我什么?」
在澧磊尚未有任何行动前,他们两人倒先起了内哄。
澧磊唇角带笑,不露痕迹地往四周巡视了一遍,才徐言:「兰融呢?」他之
所以气定神闲,乃是确定在富云未达目的前,她必定还安然无恙。
「澧磊,你先告诉我,你来救她是不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这答案对敏
敏来说可重要了,她怎么也不相信澧磊会如富云所言,爱上那个丑格格。
「孩子是我的,我当然要救。」兰融是他妻子,他更要救。
敏敏却自以为是地笑着接话:「这么说你根本不爱她了?」
隔墙的兰融被这句话问得心碎。她不知如何才能将心变成一潭死水,不再为
他们的任何一字一句搅得痛不欲生。
「你跟他说这些废话干嘛?我今天引他来此,就是要他的命,你少扯我后腿。」
富云怒不可抑地打断他们的对话。
「除了不能让他死之外,你怎么做都行,这是我的条件。」敏敏挡在他身前,
她锁在澧磊身上恋恋不舍的目光,令富云气红了眼。
他捏紧拳头,咬牙道:「你曾是我的人,如今却在我面前护着别的男人,对
得起我吗?」
「笑话,咱们只不过是各取所需,你又不是不知道。」
就在他二人你来我往,互揭疮疤时,澧磊已利用自己敏锐的观察力,找寻兰
融的藏身处。他判断,在对方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他们绝不可能将兰融安置在
太远的地方。
他赫然发现,与邻房相隔的墙角有个矮门,这奇异之处引起了他的注意。
「澧磊,你别以为她护着你,就可以安全逃脱,我可以铙你一命,但绝对要
废了你的功夫!」富云目露狰狞的厉光。
兰融乍听此言,立刻慌乱大喊:「澧磊你快走,别管我,孩子……孩子在奔
波途中已经没了,都怪我平日不吃喝,他太小了……」
她不得不说谎,因为她不能让澧磊为她受害;没了孩子,他会走的!
澧磊神色一凛,她果然在那儿!
他注视着矮门,眼底发出柔光,「融儿,你真傻,居然以为我是为了孩子来
的。如果我真的要孩子,不知已有多少子嗣了,你难道不明白我是为你来的?就
算要孩子,我也只要你为我生的孩子。」
兰融心跳漏了半拍,虽看不到澧磊蓄满浓情的眼神,但由他那款款多情的话
语中,她仍能感受到一丝暖意。
「融儿,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澧磊直怕她不相信。
「够了!你们……澧磊,你真喜欢那个丑女人?」敏敏醋意横生的脸绷得死
紧,愠怒地看着澧磊那张令她神魂颠倒的俊脸。
「我倒觉得她迷人无比。」他噙笑,眸中散发无比真切的光彩。
「看吧!你是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富云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嗤笑敏敏。
澧磊微眯狭眸,眼中露出一丝感慨,「富云,你以前并非如此,为什么现在
会变成这个模样?放了兰融吧,你做的事我会保密。」
「哈……算了!只要有你在,我永远没有出头的一天。澧磊,你的命还真强
韧哪,那毒箭居然害不死你!」他眉锁眼沉,全身涌上一股怨愤。
「什么?原来是你伤他的!」
不仅敏敏诧异,就连隔房的兰融也是怔忡不已。
难怪他会如此憎恨富云……原来他以为她与富云串通好了,欲下手毒害他;
他那些奇怪的行径终于可以解释清楚了。
他并不是真的讨厌她,恨她。
「没错!敏敏公主,既然你落花有意,他流水无情,何不干脆让我宰了他?」
富云蓄意挑拨。
「不!」敏敏看向澧磊,突然眼神勾媚,水波盈然,「听说他是全京城最会
调情的男人,没尝尝他的滋味,我怎舍得让他死?」
澧磊邪气地挑起眉,抵着她额,亲昵地笑问:「公主的意思是想让我尝尝美
人在抱的滋味,再赴黄泉罗?」
「你的意思呢?如果将本公主伺候得服服帖帖,或许我可以求富云阿哥饶你
一命,让你陪我回罗俐国。」她放浪娇笑,将柔软的胸部故意贴上他身。
「如果我不肯呢?」他俯身凑近她的耳畔,浑厚的嗓音蕴着挑逗。
敏敏被他魅惑十足的笑意勾得忘了戒备,直接偎向他,「那你的融儿可就…
…啊——」
澧磊突然出手勒住她的喉头,「我要你放了兰融!」
「富云……救我……」敏敏几乎快断了气。
富云冷笑,「我说嘛!要你宰了他你不肯,怪得了谁?这是你自找的。」他
又狠狠地瞥向澧磊,「你当初中了箭毒,虽然双腿已恢复行走,但绝不可能运足
力道,现在的你一定会是我的手下败将!」
「是吗?那就赌一赌吧!」澧磊点上敏敏的穴道,在富云出手前,运气腾空
跃进,双腿扫向他脸面,以十足的气势压制他。
「你……」富云简直不敢相信。他的功夫不仅没退步,反而比以前精进许多。
「拜你所赐,为了怯毒,我每天放血苦练。」澧磊扯高唇角,笑容里的猖狂
令富云冷汗直流。
这时程昊已带着大批人马赶到,他飞窜入屋,在澧磊面前半跪道:「属下不
放心贝勒爷,私带人手前来,请您降罪。」
澧磊沉下眼,「把十一阿哥带回皇宫,请皇上裁决。这儿没你们的事,都下
去吧!」
「谢贝勒爷。」程昊感激他的不追究。
澧磊撞开矮门,将已在门边等候的兰融搂个满怀。「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
不待她发问,他即抱起她走向门外,「你受惊了,赶紧回府歇息吧!」
澧磊脸上的沉冷让她微暖的心陡然又凉了半截。他是怎么了?看着他迷人的
五官镌上一抹漠然,她到喉的问话又硬给吞了回去。
她迷惘了。刚刚他对敏敏公主说的那番话是真心的,或者只是战略上的运用?
她好想知道答案……
* * *
自回府后,澧磊仿似消失了般,对兰融又回复以前的淡漠,几近不闻不问。
兰融则是无时无刻不想他,那股摧心肝的滋味凌迟着她,但她却不知如何走
出这片迷惘。同样地,她也不知道澧磊正等着她走出自己所编织的丝网,真心投
向他的怀抱。
私下,他不仅一次交代喜鹊好好侍奉她,甚至每晚都有在她沉睡后悄然进屋,
看着她许久才又离去。
但这些倾注真心默默付出的一切,他是决计不会开口说出的。
今晚二更刚过,澧磊又如往常般进入兰融安憩的寝房内看着她。他坐在床畔
静静观赏她的睡容,确定她一切安好后,才又放心地步出房间。
只是这一次,他的行迹被兰融发现了。
她徐睁开眼,立即披上毛氅,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他的背影,她想知道他每晚
都在哪儿安寝。
远远地,「泺阁」二字映入眼帘,看着他步入屋里,兰融顿住了步伐。
泺阁对她来说就像毒蛊,吞噬着她的心,她只怕又看见他拥抱着其他女人的
画面。
最后,想见他的意念战胜了心中藩篱,她决定进去看看,顶多……再受一次
重创,再伤一次心罢了。
走近泺阁,兰融从窗缝中瞧见他坐在书案前,批阅卷牍,身旁没有其他人。
灯蕊跳跃照射在他的侧脸,强调出他刀刻般的轮廓线条,他看起来是那么专
注,认真。
犹豫了半晌,她终于下定决心推开门;嘎然声乍响,引来了澧磊的目光。
「融儿?!你怎么会来这儿?」他连忙起身将她带进室内,「夜晚风凉,你
就穿这么单薄跑出屋外?」
她调整了下心绪,紧张地颤声道:「你……你怎么都不来看我?」
澧磊嘴畔绽出微笑,眼瞳拢上一层雾色,却不做正面回答,「瞧你抖的,来,
这里温暖些。」他将兰融拉向屋角的毛毯处。
她紧张地跳开,「我不……不喜欢坐这儿,还……还是站着好了。」毛毯上
面有他和侬侬温存的味道,那会令她反胃!
他眼瞳掠过星芒,意会地挑挑眼,「你是不喜欢这张毯子是吧?你仔细摸摸
看,这毛质柔细,是才刚铺上的新毯。」
她心口猛然狂跳了下,不敢揣测他话中的意义。
「还意会不出来吗?我是为你而换的,今后泺阁中只能有你的味道。」他口
中说的话语虽轻佻,但神情却出现少见的专注。这突如其来的改变令兰融无所适
从,不知如何应对。
面对如此尴尬的情况,她直想转身逃离这里。
「我不有些牍卷要批,你就在这儿睡吧!」
兰融无奈地躺下,眼睁睁地看着他回到书案,继续未完的工作。
她揪着心自问,是这大腹便便的模样失去了女人该有的魅力吗?以前,他至
少会亲吻她或……
她双颊顿生红晕,暗骂自己简直可媲美荡妇了。
澧磊并未忽略兰融羞涩娇俏的模样,但他极力隐忍住爱她的冲动,告诉自己
得把这出戏演下去,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他要他的融儿主动解开心结,而不是因他的强取豪夺才投降在他身下。
兰融坐立难安,让时间在踌躇中流逝。当三更鼓响起时,她突然坐起,告诉
自己别再犹豫了。
她不是想证明他的心吗?就是现在!
「澧……我可以喊你澧磊吗?」她低声说道。
他蓦然抬首,眼眸掠过一丝纵容,「我是你的夫君,当然可以。」
兰融凝着他那两泓幽深的黑潭,一时竟忘了要接续的话,澧磊见状微扬起唇
角,提醒她,「你有话想对我说吗?」
兰融嫣红了脸蛋,低头避开他探究的眼光。她鼓起勇气开口:「我睡不着,
咱们聊聊好不好?」
他合上案牍,炽烈的眸光锁着她多情的眼,「想聊什么?」
「你这几天去哪儿了?怎么都不见你?」她以小得不能再小的嗓音问出,但
澧磊还是一字未漏的听进耳中。
「皇上为十一阿哥与敏敏公主的刑责之事大伤脑筋,所以宣我进宫,共商对
策。」他双手环胸,她整以暇地回答。
「结果呢?」兰融在心中叹口气,该说的话却怎么也挤不出嘴,只好顺着问
下去。
「我请皇上交由宗人府决议,以示公正。」他仍是有问必答。
「喔……」她想不出接续的话题,只好不停地扯着身下毛毯,局促的神情明
白表露出她的紧张与心慌。
澧磊似乎对她无意,她还留下做什么?难道等他开口撵她吗?
兰融瞥向门扉,突然好想夺门而逃。「我认床,还是回去睡好了。」
她拉拢身上所披的毛氅,倏然奔向门际,才将门打开,一道掌风霍地又将门
板合上,挡住她的去路。
「不是来找我聊天的,怎么说走就走?」澧磊慵懒的嗓音自她身后扬起,凝
住了她的脚步。
「你似乎很忙。」她背对着他说。
她感受到身后灼热的气息渐渐逼近,不一会儿,两只大手已悄然搭在她肩上,
扳过她的身子。
「我一点儿也不忙,说,你想告诉我什么?」他的温柔语调逐渐化解了兰融
的仓皇与不安,让她寒冽的心温暖许多。
「我可以说?」在他紧箍的臂弯中,她的心就要再次迷失。
「尽管说,我洗耳恭听。」他的表情幽深难测,看起来依然是那么的落拓不
羁,邪气慑人。
兰融闻着他专有的男性气息,突然鼻头一酸,重重扑进他怀中抽泣着,「你
为什么不来看我?难道你在废墟中对敏敏公主说的话全是骗人的,你只是为了救
我,其实一点也不在意我?可知……我有多想你,多爱你……」
澧磊紧紧将她揉进怀里,暗自吐了口气。他的小女人总算肯打开心结,对他
投怀送抱了。
「融儿……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娇妻在他怀里又哭又嗔,他从不知女
人的眼泪也会如此扯心撕肺。
「我只要你说实疾。我不要再活在猜疑中,如果你真的讨厌我,不喜欢我,
我去陪木鱼,青灯,不会再来纠缠你。」她抽搐的身子,低哑的告白,在在揉疼
了他的心。
「你又拿青灯木鱼来威胁我!该罚!」
为了她,他开始学着守身,可她居然拿「出家」来回报他!他今天若不好好
「惩罚」她,今后要如何树立「夫威」呢?
澧磊霍然抱起她,一丝诡异的笑痕镌在他的唇角,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闪着
不怀好意的光芒,让她不由自主地惊惶失措。
他将妻子放在毛毯上,沉柔地她耳旁低语,佯装不解,「刚才你说的那一串
话,噼哩啪啦的,我最后一句没听清楚,你再说一次。」
「我……」她秀颜低垂,感觉到他逸出的气息舒缓地爱抚过她的后颈,不禁
微瑟着身子,整个人蜷在毯上。
「快说,我等着呢!」他优雅地靠在矮桌上,一手将她揽入怀里,不让她离
开自己,「看着我,都那么亲密过了,何需怕我?」
兰融徐抬首,柔柔地说:「我想你……」
「我记得还有一句。」他笑意盎然地等着。
「我……我爱你。」她俏脸熨上一抹淡淡的红晕。在他面前,她始终无法伪
装,无法设防,只知一心一意掏肝挖肺。
她深吸口气,低柔的嗓音敛去不确定,从容坦言:「我不知道你对我的感觉
是不是还是厌恶,但我念你,爱你的心不会变。」
澧磊脸上刚棱的线条瞬间柔化,向来慵懒不失冷静的声调竟有些走样,「傻
瓜,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好久。」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兰融混沌的心情蓦然清明起来。
「你的意思是?」但愿她不是又会错意。
「我一直在等你来找我。」话一摊开来讲,他的手又开始不规矩了。
他的手才触上她的颈侧,她便忍不住轻颤,流露出小女人害臊的自然反应,
往旁边略闪了下。
「你还是那么怕我?是不是以前我的粗暴弄疼你了?」他语意暧昧低沅,展
露出令女人抗拒不了的魅惑笑容。
他轻巧地将她身上的毛氅褪下,意外地发现她里头只穿了件白绸内衬。
「原来你是专程为了勾引我来的。」他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不……不是……」兰融抱紧自己,急急辩解。
「那你来这儿的目的是?」他唇角微扬,扯开她抱胸的手,浏览着她因有孕
而更饱满的胸部线条,「该不会当真来陪我聊天的吧?」
「我仅想来向你索句话。」好不容易他把话题导上正轨,她就赶紧说了。
「你说,什么话?」他移至她身后,由后抱紧她的身子,双掌搁在她腹上,
轻轻揉抚打圈。
「你……」他的手让她忘了该问的话。
「你再不说,我可要吻你,不让你说了。」他低声浅笑。
「你爱我吗?」兰融吸了口气,飞快说出。她害怕自己不再有勇气问出口,
更担心他的回答会让她难以承受,但她宁愿受伤也不要在自欺中活着。
「你意会不出?」他上移的手煽情地包裹住她的乳房,柔魅的眼底全是吸引
力。
她暗抽口气,明眸水气氤氲,蓄满浓情的黑眸如泣如诉。「我所知道的全是
你对我的不满,但我亲耳听见你和敏敏说你只——」
「我说的全是真话。」澧磊俯首嚼啃她柔软的唇,舔舐着她的贝齿,挑开它
肆意汲取属于她的芳津。
他眼中炽烈的火舌狂燎着。他隐忍了好久,压抑自己想碰她的冲动,好不容
易终于等到他的小娘子自动投怀送抱,他决计不会再放开她。
过去亏欠她的,他会用一生一世的爱来偿还。
「你可知道,当我在狩猎场第一眼看见你时,就迷上你温柔婉约的气质,当
我得知你与富云有着青梅竹马的情谊时,心头赫然有股相见恨晚的遗憾。」他含
住她粉嫩的乳晕,舌卷缠绕,款款厮磨。
「你骗我……」怎么可能?她是那么的平凡!
「我若不喜欢你,为何要答应这门亲事?」他噙笑,边爱抚着她大腿内侧,
引导她体内那股不知名的热流。
「你……你是为了报复……」兰融全身气力都被抽干了,虚软地反驳。
「但我不见得要赔上自己一生的幸福,娶一个不爱的女人,才能达到报复的
目的,对吧?」大手溜下她两腿间,揉捏着那片柔蜜。
突地,他又沉笑,「若真只为报复,我又何需次次顾虑到你的快感,罔顾自
己禁欲的痛苦?」
「可是你伤了我的心……」她眼帘半掩,已陷入为迷情。
「因为我误以为你爱的是富云,听命的也是富云,所以我恨,这种恨比他陷
害我暗算我更堪。说穿了,应该说我是在吃醋吧!」他半眯起眩惑的双眸,口气
愉悦地陈述着,仿佛这一切均已成为过往云烟,毋需再多言。说真的,现在他只
想好好爱她,根本不想浪费时间在这无聊的解释上。
「你逗我的吧——」他倏来的唇,再次封住她唠叨的嘴。
这热情的吻使她颤抖在他臂弯中,他的舌尖辗转攻掠她柔软诱人的粉颈,她
在他身下扭动着,微昂上半身让自己的酥胸贴着他温暖的胸膛。
「你又在挑勾我了,小格格。我不再解释,这回要让你自己体会。」她坚挺
的乳头挑得他全身紧绷。他的小妻子在玩火啊!
澧磊将她的裙撩至腰际,卸下她的底裤,低下头亲吻那柔嫩的肌肤。兰融的
轻喘声让他迷醉,他感受到她的幽径已经湿濡了,想要直捣花心的欲念冲击着他
的理智。
「你可以吗?」他低嘎试探。
兰融的指尖戳进他肩膀,拱起下身,无言邀请着。
「放心把自己交给我,今天我不会再粗鲁莽撞了。」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她双
腿环住自己的腰,先以指尖诱哄出她体内的热情,再浅转揉捏那上方颤动的蕾花。
然后,他在她销魂恍惚的刹那猛然挺进,让她的紧绷儿为一声呼喊着他名字
的呻吟。
「澧磊……」兰融全力攀附着他,让自己残余的理智完完全全臣服在他强力
又不失温柔的抽戳之下。
「我爱你,融儿。」直至她达到高潮后,他才跟着释放出自己的精力。
兰融虚软地偎在他怀中,香汗淋漓,轻声喘息。
「改天咱们再拜一次堂,我要正式与你喝交杯洒。」他拂开她颊上湿黏的发
丝,语带纵容。
她窝在他怀里,笑应:「不用麻烦了。」
「这怎能说是麻烦?我要你快乐。」他英眉微蹙。他真不懂,自己怎会爱上
这么个不懂撒娇,不知手段的女人,可是偏偏他已经完全栽在她手上。
「你要我快乐,不如再跟我说一次那三个字。」她露出俏皮的神采。
「三个字?」他倒装起傻来。
「我知道你懂。」她噘着唇,不依道。
「可是……我刚才已讲过了。」情不自禁下脱口容易,但要当面说出这种话,
可就嫌不习惯了。
「我不管,那早已成耳边风了。」才说她不懂撒娇,这会儿她却开始耍嗲使
赖了。
见他一脸踌躇,兰融佯怒地抱起衣服,「好吧!在你不说以前别再碰我了。」
她躲到角落着衣,丰润白皙的身子刺激着他的感官,才刚歇下的情潮又被她
挑得亢奋难抑。
澧磊一把夺去她衣物,将全身散发着迷人孕味的她抱个满怀,「好,我说,
但得让我再好好」爱你「一遍。」他聪明的一语双关,再次疯狂的要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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