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们的玩物】(22)
第22章春节,也叫做过年,听说很久以前有一只叫做年的怪兽,经常为害人间,后
来不知道是谁想了个法子,在农历年的最后一天,家家户户都要大摆宴席,来供
奉年兽,并且还要放鞭炮。
这么个传统一直传下来,这么多年过去,或多或少的都失了原来的味道,从
热闹,到了冷清,从重视,到了稀松平常。
似乎也只有老人和小孩喜欢过年了,老人们爱热闹,小孩子喜欢压岁钱,如
此简单。
对于田家这样的大家庭,过年是顶重要的,又和往常一样,旁系的直系的亲
属欢聚一堂,为首的自然还是田老爷子。几个老兄弟姐妹,聚在一起,只差抱头
痛哭了,每一年都是如此,他们之间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
而今年缺了一个人,他们当然更是有话题可聊。他们的一位亲弟弟,去世了。
就是那位黄哥的爷爷。(橘* 泡泡鱼手打* 园)
原本大家都以为,黄哥会去给他爷爷送终,可是直到火化了老人,他都没有
出现。栖墨去找过他,可是他避而不见,早就说的很清楚了,他不会再回来。只
是老人的最后一面都不肯见,的确令人发指。
栖墨那天差一点就砸了黄哥的店,虽然说老早都明白,但是真的这一天到来
了,还是为了他的绝情而痛心,人之将死,为何就不能满足老人家一个愿望?
还是九音偷偷地拦住了栖墨,人都已经死了,黄哥见不见,来不来,不都是
一样吗?他来了,要遭到这些所谓长辈的责骂,老人也活不过来。他不来,兴许
自己已经在某个地方拜祭了。何必强求?
今年的春节,九音比以往要高兴一些,她十八岁了,法律上是成年人了。不
高兴的,反而是田娆,她二十岁了,为此而愁眉苦脸。九音知道这原因是什么,
因为二十岁的这一年,田娆要跟张西亚订婚了,也就意味着,她即将嫁为人妇,
离开这个生长的地方,而张家的人,显然不会像田家人一样的宠着她,她公主一
样的生活,可能就要结束了。
田衫非说的对,这样的大家族,还是封建的。有许许多多的规矩,婚姻还是
讲究门当户对,所有的一切,都要跟家族利益挂钩,哪里容得你自己做主?
在年底这一天,最大的惊喜,莫过是田陆晓归来了。田老爷子看见自己的这
个孙子,险些热泪盈眶。老爷子似乎越老就越重视亲情了,对于这个差不多四年
没回来过的孙子,没有一句的抱怨,拉着他的手,一直关怀着。
田陆晓也乖巧的抱了老爷子,「爷爷,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没拿到学位哪里
有脸回来啊!好了好了爷爷,我这一回来就不走了,为咱们社会主义做贡献!」
倒是像个乖孙子,哄得老爷子喜笑颜开的,时间久了没见面自然是有许多话
要说的。一些叔父伯父,也纷纷来夸奖了田陆晓几句,老爷子拉着他去了书房聊
天。
九音站在田娆的身边,看着田陆晓从自己面前走过,感觉到他的目光曾经有
一瞬间瞥向了自己,她也毫不畏惧的,大大方方的看了他一眼,甚至还对着他笑
了笑。这一个小小的细节,却让田陆晓诧异了,因为这丫头变得跟以往不一样,
他想见到的那种惊慌失措,完全没有机会看到,这难免就不好玩了。
而这些又落入了沙发里,那个烟雾缭绕的男人眼中,他指间夹了一支香烟,
并不急着吸它,只是看着那支烟,慢慢的燃烧着。
旁边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四哥,烟要烧完了。」
田思意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将那烟头熄灭在水晶一眼的烟灰缸里,对栖墨
笑了笑,「是啊,已经完了,可这香烟还不知道,自己被重视的时光,就要结束
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角扫了一眼九音。这句话九音自然也是听到了的,因
为离得并不远,他的言下之意,也不多去猜测。田娆已经拉着她去了花园里透气。
这大冬天的,有什么好透气的,九音一直都在奇怪,等出来了才知道,原来
田娆是要放鞭炮,田尔嘉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了,地上放了一小堆的烟花爆竹。
「怎么才出来?这大冬天的,你二哥我这么单薄的身体,你让我在这寒风中
等你半天,娆娆你过得去吗?!」田尔嘉抱怨的说着,眸子里满是笑意的,显然
就是在打趣,完全没有责备她的意思。
田娆笑嘻嘻的拉着九音走过去,挽住了田尔嘉的手,「二哥我错了还不行吗?
让你这么个花样美男等我这么久,的确是我的罪过,二哥就原谅了我吧!」
田尔嘉连忙摆手,「别给我戴高帽子!我都一把年纪了,还花样美男?你说
的不恶心,我听者都想吐。你二哥我今年都二十七了,还花样?马上都中年了!」
田娆撇撇嘴,「二哥就喜欢妄自菲薄,我就觉得,咱们家你最好看,最斯文。」
田尔嘉呵呵的笑起来,「赶明儿大哥戴上这金丝眼镜,估计你也觉得大哥比
我斯文。」
田娆抓着他的胳膊摇晃着,「好了好了,二哥你就别挤兑我了,我又不是故
意来晚的,是六哥回来了,我才耽误了一会儿。」
田尔嘉方才一直没在里面,自然是不知道田陆晓回来了的,这会儿不由得一
惊,「陆晓回来了?那小子!走的时候一声不响,回来的时候还跟我没说,悄无
声息,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
田娆伸出大拇指来赞叹道:「二哥果然正义!都快赶上三哥了。二哥,为了
表达我对你的歉意,我准备明天去找三哥,让他在部队里为你安排个职务,不能
白白的浪费了你这一身正气!」
田尔嘉笑着拍了下她的额头,「去你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为了我不参
军的事,爷爷差点没砍死我!还敢跟我提这个,再提起来的话,这烟花爆竹,你
自己放吧!」
九音并没有插言,她也插不上话,一来是他们说的话题,她并不感兴趣,二
来是田尔嘉始终都没正眼看她,她也就不去烦他了。
烟花被点燃了,刺啦的一声,窜到天空里,将这黑暗的夜空点亮,一瞬间发
散开,花团锦簇的,大概是一朵牡丹的样子。
这个城市的这个地方,其实是不允许燃放烟花爆竹的,不过田家想放,那些
瞪大眼睛盯着市民的有关部分,自然也就看不见这夜空里的璀璨了。
田娆的笑声在这一片烟花爆竹里,尤其的突兀,但是却也好听的,她已经许
久没有这样的笑了,开怀的样子,让九音都觉得,恍如隔世。田尔嘉看着田娆笑,
自己也笑,两个人的笑声交织在一起,烟花绽放的灿烂成了他们的背景,竟然是
如梦如幻般的美丽。
九音不由得看得有些痴了,自己也笑了起来,尽管田娆对她好,尽管她也跟
田尔嘉叫二哥,但是他们的快乐,却是她无法融入的。他们两个从小就在一起,
田娆跟田尔嘉的关系算是最好的。九音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站在这里,妨碍了
他们的这份快乐,又觉得,自己应该站在这里,欣赏田娆美丽的笑脸。
许是他们都失了神,一只小型的烟花,在点燃之后,竟然倒在了地上,想要
扶正是不可能的,想要扑灭了似乎也晚了,那只烟花燃烧了一会儿,嗖的一声窜
了出来,奔着九音的方向就过来。
九音一瞬间的呆愣,田娆和田尔嘉也是没想到会这样,都瞪大了眼睛看着,
想要提醒都来不及。
好在那只烟花的爆发力并不大,九音站的又远,所以只是星星点点的火星溅
在了九音的衣服上,烧着了一点点。
田娆立即冲过来,按住她的肩膀,上上下下的查看着,「怎么不躲啊!伤着
没?快让我看看!」
九音被方才那一下弄得有些愣神,她是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所以完全
都没有防备,冷不丁那样一下,确实是吓人的。
田尔嘉也走了过来,略微皱眉,「怎么不站得远一点?哪里受伤了?」
虽然是关心的话,但是还是带了责备,口气听起来也并不舒服。九音没有理
他,只回答了田娆的话,「姐,我没事儿,就是你给我买的衣服烧坏了。」
田娆长长地松了口气,有些理想,但更多是心疼的说道:「你吓死我了!刚
才一句话都不说,我还以为你吓傻了呢!」
九音咧开嘴笑了笑,「没有,我就是在想,衣服烧破了个洞,我该怎么跟你
说。」
田娆忍不住捏她的鼻子,「傻丫头!你是真的傻啊?不就是一件衣服,你喜
欢我再买几百件都没问题。」
九音还是傻笑,「真的?姐你不怪我?」
田娆拉着她的手就要走,「怪你做什么?也是我不小心,弄倒了烟花。好了
好了,我们回去换件衣服,这烟花不放了。」
九音顿住了,抓着田娆的手稍微用力,摇头说道:「不用,姐你放着玩吧,
难得你喜欢。我自己回去换衣服,换了衣服再来陪你看烟火。」
田娆还是不放心的开口问道:「自己可以?」
田尔嘉终于忍不住了,有些好笑的说:「这是她家,她怎么就不可以?娆娆,
九音都十八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你怎么还总这么担心来担心去的?」
「这是我妹妹,我怎么就不担心了?」田娆瞪了他一眼,旋即对九音温言软
语道:「一会儿也别下来了,我看你被那烟花吓得不轻。吃年夜饭的时候,我去
叫你。」
九音无意间看了一眼田尔嘉的脸色,的确是不耐烦的,大概是恨不得让自己
立刻消失吧。九音点了点头,对田娆笑道:「估计吃年夜饭的时候,我也睡着了。」
田娆想了想然后说了句,「那你就睡着吧,我让他们等着,你什么时候睡醒
了,咱们什么时候吃年夜饭!」
这一句话,让田尔嘉无奈的摇头,那丫头有什么好的,娆娆这么宠爱?
九音忍不住笑道:「姐我逗你玩呢!我回去了。」
绕过客厅里喧嚣热闹的人群,独自一个人上楼去。
跟这一大家子的人,虽然度过了第四个新年,可是那些亲戚们,看到九音的
时候,还是有些情绪,是羡慕的,是不屑的,反正什么都有,人闲着没事做的时
候,就是喜欢想七想八的。
而这个家,也不是完整的,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可她却是每一年都盼着,期
盼着,五哥能回来,大家一家团圆,可是每一年都要失望,他也是失望了吧,所
以才不愿意回来,眼不见为净吗?
田艺馨依旧是大家环绕的对象,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还是对田艺馨恭维着,
期盼着自己的那点事儿,田艺馨能帮上忙。
九音路过的时候,瞟了一眼田艺馨,他依旧是淡淡的微笑,优雅的贵公子,
旁人说什么,他就算不想听,不爱听,也只是浅浅的微笑,给足了别人面子,遇
上感兴趣的话题,他会说上几句,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虽然还是那个田艺馨,虽然还是那么优雅的样子,虽然那气质还是像一个王
子,可九音却忽然觉得,这男人很虚伪。她以前怎么就把他当成一个神一样的崇
拜过呢?他也不过是一个人而已,不过是身份地位高了一点点。对待那些不如他
的人,还是以一种俯视的姿态。
以前怎么就没发觉,这样世俗的面孔呢?
九音摇了摇头,加快了脚步,旋即楼梯上她的鞋子哒哒哒的响着,最终消失
在四楼。(橘* 泡泡鱼手打* 园)
田艺馨端着酒杯,透过那暗红色的液体,看着那个快速上楼的身影,并没有
说什么,只是眉头皱了皱,原本优雅的笑容也消散了片刻,那丫头,看都没看自
己?她狂妄什么?那天九音约他去公寓,他知道她要做什么,可是他故意没去。
宠爱要有个限度,他不会过分的去宠爱任何女人,不然是会让她们飘飘然的,
索性就放置一段时间,等着她来找自己,说几句软话,撒撒娇也就过去了。可这
丫头,竟然过去这么多天,都对自己视而不见?简直是莫名其妙!
九音回到了房间,虽然没有开灯可也并不黑暗,因为外面的烟火照亮着,她
能看清房间的所有摆设。九音走到了衣橱前,找出要换的衣服,便开始脱下自己
这一身的破衣。干脆就从里到外全都换新的吧,这一身的烟熏火燎的,自己都闻
不下去。
她站在衣橱前,慢慢的脱掉衣服,看着这房间里,突然觉得有些别扭,她走
的时候,明明开着灯的,这会儿怎么是黑暗的呢?她不可能记错,难道是家里的
阿姨来关灯了?
脑子里怎么都想不明白,突然有人从背后抱住了她,她下意识的尖叫了一声,
却被人捂住了嘴巴。身后那人的气息喷在她的脖子里,戏谑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这么黑,看得见吗?我帮你换怎么样?」
九音抬起头,惊愕的看着镜子里的那个男人,再次皱紧了眉头,怎么又是田
思意?他就那么喜欢在黑夜里胡作非为吗?
她也不跟他正面冲突,索性就由着他,反正也料准了,这人的性子。田思意
猴精似的,玩归玩,但是还有分寸,他就算再怎么撩拨你,也都只是看笑话的心
理,并不会深究。
九音笑了笑,不捉痕迹的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不麻烦四哥。」
怀中空了,他也并没有再去强求她,后退了几步,坐在九音的床上,那份慵
懒和惬意,让人不得不佩服。
九音拿了衣服,转身要去浴室。
田思意忽然拦住她,似笑非笑的样子,开口道:「其实我不介意帮你的。」
九音直接绕过他去了浴室,门一关,也不管他再说什么了。
田思意心情似乎不错,躺在她的床上,枕着她的枕头,上面还有她淡淡的香
味,用力的嗅了嗅,水果的香味呢。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她顺便开了灯。
因为原本是黑暗的,已经习惯了,这会儿突然地明亮,让他眯了眯眼,「干
嘛突然开灯?你不怕让人看见了?人长了一岁,胆子也大了很多么!」
九音根本就没有理会他,也不跟他解释什么,径自开了房间里三分之一的灯。
田娆在楼下放烟火,她回来这么久,房间若是不开灯的话,田娆在下面准保会着
急的。
衣服也顺便整理了下,将衣橱的门关上,她静静地站在那里,气定神闲的问
道:「四哥找我有事吗?」
田思意还躺在她的床上,两条腿叠加在一起,枕着自己的一只手臂,另一只
对她招了招,「过来!躺我身边来。」
九音略微一怔,迟迟没动。
田思意调笑的口气,眸子里早就溢出了笑容,「怎么了?不想过来吗?九音,
你不是我的女人吗?怎么让你过来躺一会儿,你都不肯呢?过来啊,我的九音。」
九音惊愕的看着他,这话是她那天情急之下对田陆晓说的,田思意怎么会知
道的?难道说,田陆晓那个笨蛋,已经把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田思意?
是全部说了,还是只说了这些呢?
她愣愣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田陆晓手上的那录像带,她说不在乎是假的,
有哪个人被人家白白的拍了那样的视频,会不在意的?她又不是av女郎!
「怎么了?你发什么呆啊!我可不喜欢木讷的女人!九音要做我的女人,就
要媚!要有味道!再问你一次,过来还是不过来?」他眯着眼睛,像一只慵懒的
猫,那神态洋洋自得的,让你都捉摸不透,这人在想什么。
九音顿了顿,略微定了心神,平淡的看着他说道:「四个,你想说什么,大
可以直说。」
田思意叹了口气,佯装失落的说道:「怎的就一点情趣都没有呢?九音,我
这是跟你调情呢,你没看出来吗?」
九音只想呸他一脸花露水,这种时候,还有心思来找她调情?今天关门的时
候怎么就不小心点儿,这会儿夹头了吧!不然怎么能说出这么接近脑残的话来?
「呵呵……」田思意一阵的浅笑,支起身子,拉过她的手,用力一扯,将她
拽到床上,一个翻身压在了她的身上,俯视着她,「还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吗?」
九音毫不畏惧的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口咬定了,「我不明白,四哥你到底要
说什么?没事的话,我要下楼去了。我姐还等我放烟火呢。如果四哥喜欢这里,
就在这里住下吧!我可以跟四哥换房子住,四哥觉得如何?」
田思意突然张开嘴,咬了她一口,九音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竟然咬在了她
的嘴唇上,那么突然的一下子,那么轻柔的一下子,倒像是一个吻。
「九音,要做我的女人,得跟我睡才行。精神恋爱那东西,我不在行,也玩
不了。你可想好了?」
田思意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九音的表情,撩起她一缕长发,在手里玩弄
着,平静的样子,好像是在说,你晚饭吃什么一样。
九音咬了咬唇,终于软了下来,「四哥,那天我跟六哥胡说八道的,你不要
在意。算我错了可以吗?」
田思意的目光慢慢的聚集在她的脸上,笑容收敛了起来,「怎么?不跟我装
傻了吗?我本来以为你会装模作样很久的,比我预料的快了几百倍呢!这么说来,
我原来准备的那些『游戏』,我们岂不是不能玩了?九音啊九音,你干嘛这么快
就诚实呢?」
游戏?九音略微皱了眉头,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必然不是好话,想也不用去
想那些游戏是什么,上次出海的情况,她还记忆犹新呢!
他突然目光一凛,捏住了她的下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再招惹陆晓?
你死性不改吗?!」
这一突然的转变,让九音懵了一会儿,旋即摇了摇头说道:「四哥,我没有
去招惹六哥,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躲着他还来不及呢!我怎么还回去招惹?」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他回来之后,第一个见的人是你!你们做了什么,我
不管,但是你现在是拖他下水!陆晓极端了一些,他那个性子,冲动起来,什么
都做得出来。你不怕他毁了你跟你的情人,我还怕你毁了我弟弟呢!」
田思意冰冷着一张脸,往日那些调笑全都不见,他用力的捏着她的下巴,她
疼的咬紧了牙关,他在她的耳边咆哮着,指责着她,好似她是十恶不赦的犯人,
伤害了他那纯洁无比的弟弟一般。
九音忍着疼,冷冷地望回去,「四哥说这话,不觉得莫名其妙吗?你哪只眼
睛看到了,是我想去见他的?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是我要去招惹他的?我不是没
有躲避他,可是我怎么知道他会突然出现?我要是知道的话,我还会被他抓到?
我还会被他……被他数落。」
她说到后来顿住了,连忙改口了。可田思意还是听出了,觉察出了什么。
他怔怔地,捏着她下巴的那只手,也渐渐地减轻了力度,迟疑着开口问她:
「你刚才想说什么?陆晓对你做了什么?」
九音的眸子黯淡了几分,「没什么,只是教育,让我知道了很多事情。六哥
是怎么跟你说的,我不清楚,我当时确实是拿了四哥你做挡箭牌,我不解释什么,
不过为了自保而已。如果四哥觉得,我那么做,让你为难了,让你没办法跟六哥
交代了,让你在六哥的面前抬不起头了,那么四哥可以尽情的来报复我。」
「你……」田思意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她看似自己作践自己的话,
却将他逼上了绝境,没了退路。他不怒反笑,「你真的是越来越聪明了!很好,
只有便聪明了,才能在田家继续混下去。」
「我能当做是表扬吗?」九音的声调抬高了一点,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轻蔑。
(橘* 泡泡鱼手打* 园)
田思意唇边一抹淡笑,「随你喜欢!」
九音的眸子盯住了田思意的眼睛,「那么四哥还有其他的话要说?」
田思意与她对视着,长久的静默,一瞬间觉得,这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他就那么肆无忌惮的看着她,甚至看得她有些发毛。
他突然叹了口气,「九音,我不管是陆晓揪着你不放,还是你要给他错觉,
让他缠着你。我都不喜欢他再出任何事了。我不想再看到,他被迫出国。我更不
想看到,我们家几个兄弟,为了你而反目,你明白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田思意在跟她说软化吗?为了那个少不更事的弟弟,
也会如此吗?九音惊讶不已,记忆中的田思意,哪里这样跟她讲过话,心平气和
的,不带一丝一毫的戏谑口吻的。
「不答应吗?」田思意见她不说话,又问了一次。
九音回过神来,无可奈何的笑了,「四哥不是不知道,我在这个家,什么都
不是,我说的话,做的事,可有人会在乎?六哥那样的人物,我有什么办法?只
怕,不是我不想,就能躲得过去的。还要看六哥怎样。」
田思意突然眯了眯眼睛,再次的笑起来,「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方才
我不过是逗你玩而已。陆晓想干什么,都是他的自由,我想干什么,也都是我的
自由。至于你么,能不能平平安安的度过以后的日子,还要看我们高兴与否!好
了!我要说的说完了,时间差不多了,年夜饭还等着你呢!大哥可是想你想得紧
呢!不过,只怕以后,他也不能总跟你来往了,毕竟也快要不是一个人了。」
果然还是那个老样子,你指望他突然有了良心这东西吗?你指望他,突然来
提点你,甚至帮你解决麻烦?痴人说梦这四个字,牢牢的记住吧!九音自嘲的笑
了,怎么会觉得他也会有好的一面呢?好了伤疤忘了疼吗?
不过,再听下来,他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田思意看她那诧异到底的样子,轻笑出声,「不明白吗?过阵子你就找到了!
也可能,一会儿就会知道我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慵懒的起身,慵懒的迈着步子,走出这间房间,徒留九音,还在那里疑惑。
田思意走后,九音一个人呆愣了一会儿,不明所以,也莫名其妙得很,因为
田思意临走时说的那一句话。想想又觉得可笑,田思意那人本来就神经质得很,
若是他说过的话,都去深究的话,那岂不是累死几十次了?
望了一眼窗外,田娆还在放着烟火,绚烂夺目的烟火中,她那张明媚的笑靥,
从未开得如此灿烂,一旁是田尔嘉忙前忙后的点烟火,一旁是田娆拍手叫好的欢
快模样。
九音的唇角慢慢的上扬,若是田娆能一直这么快乐,她离开这里,也能放心
了。
不多时,楼下的烟火全部放完了,看了看时间,也该是吃年夜饭的时间了。
九音便下楼去,正好遇到上楼来的田娆,她的脸有些发红,大概是被外面的冷风
吹的。
九音捧住了她的脸,给她暖和,田娆静静地笑了,有些妩媚的神色,她抓住
九音的手,笑道:「不冷。去吃饭吧!不饿也吃一点,过年呢!等会儿,我给你
压岁钱!不过,可得给我拜了年才给啊!」
九音扑哧一笑,伸出手来,「姐过年好!」
田娆作势就要来掐她的脸,「死丫头!这种事情倒是迅速!红包一会儿再给!」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下楼去。
每年过年都是如此,因为人多,所以摆了几张桌子。
若是平时,田娆肯定是要跟老爷子一桌的,只是今天长辈太多,她和九音被
安排到同辈的那一桌去,基本上都是女眷。说起来,算是田娆的堂姐妹。可她并
不认得几个,这么多年来也是没有上心,不然这血亲怎么会连名字都叫不上呢?
吃饭期间,有几个女孩,大着胆子来跟田娆说话,一口一个堂姐的,叫得亲
切,好像真的跟田娆很熟络的样子。田娆起先假装没听到,后来她们又叫了几声,
田娆干脆皱了眉,筷子啪的一声放下,淡淡的对着那几个女孩笑了笑,「请问你
哪位?」
再看那几个女孩,脸刷的一下红了,尴尬至极。其中一个性子执拗的,瞪着
田娆,脸憋得通红了,嘟哝了一句,「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么看不起人!」
一时间,周围一片寂静,大概是都听到了这句话,九音也抬头看了一眼那女
孩,很清秀的一张脸,看样子不过十七八岁,正是年少气盛的时候。九音知道田
娆的性子,这个家里还是没有人这样跟田娆说话呢,都是宠着的。
这女孩这么说,田娆肯定是要生气的。九音在桌子下拉了拉田娆的手,想要
给那女孩说情,大概是看她年纪也不大,想帮帮她。
田娆淡淡的看了九音一眼,笑了笑,然后对那女孩说道:「我就是了不起!
你能怎么样?」
那女孩的脸色更加难看,柳眉倒竖,身边的女孩拉了拉她,可她一把甩开了
那女孩的手,鄙夷的说了句,「还不是靠男人!有什么好神气的!」
九音也是一惊,惊讶这女孩的胆量,怎么敢在这样的日子,说出这么一句话
来,当真是少不更事吗?
田娆丝毫没有色变,依旧是淡淡的微笑着,站起身来,走到了她的跟前,那
女孩的身体明显的缩了缩,大概也后悔自己的言行了,不过因为面子,她还是挺
直了腰板看着田娆。
田娆俯下身来,仔细地打量了她,然后在她身边嗅了嗅,撇撇嘴,突然神色
一凛,大声说道:「这个人脏得很!我再也不想看到了!」
一句话掷地有声,让原本觥筹交错的宴会厅里,瞬间变得死寂。大家纷纷诧
异,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九音急忙过去拦着,拉了拉田娆的袖子,「姐……」
田娆摆了摆手,指着那个女孩说道:「你这么嫌弃这里,那么就请出去吧!
我们家不欢迎你!」
「你!」女孩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没想到田娆会这么不留情面。
这一举动惊动了老爷子那一桌,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有人来狠狠地训
斥了方才顶撞田娆的那个女孩,是三叔公家的孙女。明明不服气,还要强忍着给
田娆道歉。
而田娆颐指气使的四号没有放在眼里,拦着九音上楼去。
九音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倔强的女孩,叹了口气,若不是这一家的势力大一些,
只怕那三叔公也不会唯唯诺诺吧。亲情,果然淡薄得可怕。
田娆的心情似乎不错,并没有被那个丫头弄坏,从她的脚步声就听得出来。
一回到房间,田娆就塞了个红包给九音,厚厚的一个,也不知道里面放了多少钱。
九音先是惊讶,旋即笑了起来,「姐你还真的给我压岁钱啊!」
田娆横了她一眼,「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拿着,你姐我现在没钱,等以后有
钱了,我多给你一些。」
九音是在田娆的房间里睡下的,两个人一起看了凌晨以后的春晚,一阵的恶
寒,然后决定睡觉。
第二天起得很晚,九音是早就醒了,可田娆的胳膊搭在她的身上,她也不敢
乱动。直到田尔嘉来敲门,她们两个才起床下去吃饭。
家里的人一下子少了,只剩下他们这一家了,其他的亲属尽数散去。田娆无
所谓的样子,九音刚开始奇怪了一会儿,因为以往他们是要住上几天才走的。今
年冷不丁这样,她还有些不习惯。向来是因为昨天田娆那事情闹得吧。
田陆晓一下来,看见这一室的清净,忍不住吹了声口哨,看来他也是不喜欢
那么多人的。搂住了田娆的肩膀,「妹妹,你还真是厉害,轻而易举地赶走了那
些人!」
田娆一本正经地说道:「六哥可别乱说,哪里是我赶走的啊!我哪里有那么
大的本事。我猜是大哥赶走的!」
猛然间被点到了名字,坐在餐厅里的田艺馨回头看了一眼,有些责备的说道:
「得了,这件事大哥给你背黑锅了,娆娆以后你不能这么任性了。」
此言一出田尔嘉倒是不乐意了,「大哥这是什么话,明明就是三叔公家的那
丫头不对,好好地来招惹娆娆做什么?吃饱了撑的?!」
「就是就是!她教训我来着,我有这么多好哥哥,还要她来教训我了?」田
娆撇着嘴,满腹的委屈。(橘* 泡泡鱼手打* 园)
田艺馨还想说什么,眼睛的余光扫到了九音,那丫头似乎是在笑,还笑得出
来?当即田艺馨也不想说什么了,无奈的叹了口气,却不知道是因为田娆胡闹,
还是九音的没心没肺。
「二哥也别总是护着娆娆,有时候是她不对就得说,不然长久这样下去,她
怎么为人处世?」说话的是田衫非,他不偏不向的。
这话说的是实话,田娆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他们这些哥哥再爱护,也不能
一辈子这么陪着,她早晚要嫁人,嫁了人以后,他们也不方便再去照顾了。
僵持了一会儿,田陆晓拉着田娆去一边聊天,好几年没见了,两个人要说的
话还是不少,昨天人多没什么机会,这会儿是要撒欢的聊的。
不多时,老爷子下楼来了。大家顿时安静了,纷纷落座,准备吃午饭。
「难得全家人坐在一起,干一杯吧!」老爷子似乎心情不错,首先举杯,其
他人也附和着,跟老爷子喝酒。
九音愣了一会儿,看了看末席的空位,是田午偐的,今年还是没有回来过年,
怎么能说是团圆呢?
又说了什么,九音就没仔细听了,大多数就是吉祥话,反正是过年,大家图
个快乐。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或许说是老爷子酝酿了多久,才问道:「艺馨今年多大
了?」
田艺馨也有些愣,淡淡的笑着回答道:「爷爷我今年刚二十八。」
老爷子若有所思的样子,「我果然是老了,孙子都这么大了,也不知道还有
几年的活头了!」
「爷爷别乱说,您长命百岁呢!」田娆不依了,拉着老爷子的胳膊。
老爷子哈哈的笑了,「我就是随便说说,丫头急什么!只不过看着那些老战
友,都抱重孙子了,老头子我心里急啊!」
九音不自然的愣了一下,想去看看田艺馨的反应,可是因为又怕被人看见,
只好低头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的吃饭。她知道,最起码有四双眼睛盯着她呢。她
似乎明白了,田思意昨晚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怕是老爷子想要让田艺馨
结婚吧,对象不一定要相爱,只要家世合适的话,那么就差不多吧。她似乎有一
些不舒服,心里怪怪的,好像是阴天时候的感觉。
田艺馨愣了一会儿,旋即笑道:「爷爷三十而立,我还差两年呢!这件事,
等我提了副厅再考虑吧!怎么也要事业有成才能谈婚论嫁,不然孙子岂不是给爷
爷丢脸儿么!」
若是往常老爷子肯定是要赞许几句的,今天却略微沉吟了一会儿,虽然脸上
还挂着笑容,但是明显的距离,「艺馨,话是如此,可是终身大事还是不能不重
视啊!爷爷给你挑的妻子,肯定是配得上你的,这一点你放心。」
「爷爷,我可能要升值,不过还是有些难度的,这段时间,我想专心忙工作。」
田艺馨轻浅的笑着,拒绝的不容置疑,连老爷子的账都不买。
田老爷子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慈祥的笑了,「那就过段日子再说。」
田尔嘉惊愕的看着这场景,大哥那乖孙子,竟然也反抗爷爷的安排了?太阳
从西边出来了吗?
田艺馨瞥了一眼,瞧见了田尔嘉那近似幸灾乐祸的神色,当即就跟老爷子说
道:「爷爷,尔嘉跟我也差不了多少。」
「大哥!」田尔嘉一愣,这就是要拖他下水啊!
老爷子果然将目光看向了田尔嘉,「是该留意留意了。」
田尔嘉惊呼一声:「爷爷,我还小呢!」
其他众人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田陆晓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二哥,你确实还
小。」
「去去去!一边呆着去!」田尔嘉瞪了田陆晓一眼。
田陆晓耸耸肩,「爷爷,您快点把二哥嫁了吧!」
田衫非竟然也跟着调笑了一句,「陆晓这是怎么说的,二哥那最多算倒插门,
怎么能是嫁人呢?!」
田尔嘉满脸无奈的看着他们,「你们就拿我开心吧!都是大哥!」
田艺馨颇为无辜的,那样子分明就是在说管我什么事。
九音闷头吃饭,他们说什么一句话也没听进去。田娆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只是吃饭啊,尝尝这个青笋,你最近不是口味淡么。」
「啊?好的。」九音笑着接过田娆夹的菜,默默地吃着。
田艺馨的目光锁住了她,心里突然有些开朗,她那惊慌的样子,是因为自己
吧?
初三一过,田家再次热闹起来,像往年一样的门庭若市,有老爷子以前的下
属来拜年,也有求着叔叔伯伯们的人来谄媚,更有这些个公子哥的狐朋狗友。
这狐朋狗友里,就包含了一个人,那好久没见过的张西亚。他以前也来拜年,
不过没有这样早,这一年,他不仅来了,还带着他那个传奇的妹妹张西梓,为何
说是传奇?只因为她跟田思意的那回事,所以这个九音从来没见过的女人,让九
音觉得她是传奇。毕竟能让田思意害怕的女人,怎么会简单了呢?
张家兄妹来的比较早,大概是吃了早餐没多久就来了。老爷子在客厅接待他
们,田家的叔叔伯伯基本上都在,田娆的父亲自然也是在的,所以田娆故意不下
楼去,哥哥们都和那兄妹两个熟悉,但是也不是全都在场作陪。
最起码田思意就不会下去,他不去,田陆晓当然也不会去。栖墨那个懒人,
今天竟然勤奋起来,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有要事要办,许是生意上的事情。衫
非初一就回了部队,慰问那些不能回家过年的士兵们。在场陪着的同辈,也就只
剩下了田艺馨和田尔嘉。
从旋转楼梯望下去,那宽敞的欧式沙发上,坐了满满的人,大概十几个,都
围着张西亚说笑着,老爷子心情似乎好得很。张西亚也一直面带笑容的,他旁边
的张西梓,也是安安静静的坐着,偶尔附和的笑一笑。
那是九音第一次见刭张西梓,这个女人安静的坐在自己哥哥的身边,两条腿
稍微倾斜着放在沙发前,并没有翘腿,上身绷得很直,脸上的笑容恬静而美好。
她是典型的东方女子,有着古典的静态美,她不动的样子,让人想起古时皇城里
的妃子,端庄大方,又妩媚动人。
张西梓的谈吐,也是大方得体的,一看便知道是大户人家的闺秀。话题不知
道怎么就引到了张西梓的身上,大伙的一阵说笑,让张西梓杠了脸颊,羞涩的躲
在了她哥哥的身后。
对此,张西亚也只是笑了笑。并没多说什么,拍拍自己妹妹的肩膀,算是安
慰了。看得出大伙在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张西梓脸红是因为害羞,而害羞是因
为她在乎。
那个话题的源泉自然是田思意了,在一个女人面前提起一个男人的时候,这
个女人还会脸红,那么必然就是喜欢的。(橘* 泡泡鱼手打* 园)
张西梓看来是极喜欢田思意的,他们的婚事也是一早就订下来的,只是这几
年才有了变化。因着田思意一直以来的反对,而女方面子上自然是挂不住的。两
家的关系一度决裂,这不,田老爷子想到把孙女嫁过去,可是人家并不看好。
实在是想不明白,这样一个静好的女人,田思意为什么就进而不见,为什么
像是瘟疫一样的看待?男人的心,比女人更加让人捉摸不透。
记得几年前,田娆还常常为了田思意去跟张西梓吵架。田娆九音是了解的,
那可真是急性子,眼里又容不得沙子,几句话说不好,就会翻脸的。张西梓能跟
田娆对阵,会是现在看到的这幅温柔的样子吗?
都说温柔乡,温柔香,男人都爱这个,若是那女人真的像现在这般,田思意
还会避之不及,那可真的就是脑子有问题了。
「喂!看什么呢?!」
「啊!」
九音惊恐的转身瞪着田思意,她方才正在出神想事情,冷不丁听到他在她耳
边叫了一声,自然是吓了一跳的。她并没有叫的太大声,以免楼下的人听到,虽
说是在四层站着,但是这房子空旷的很。好在下面热热闹闹的,没有人理会她。
田思意的眼睛弯弯的,笑着对身后的田陆晓说道:「陆晓,我说什么来着,
她做贼心虚呢!」
田陆晓冷哼了一声,并没理会九音,自从那天他们分别了以后,再遇上了,
就像不认识一样,田陆晓甚至都没正眼瞧过九音,对于那段视频,他也是只字未
提起的。这样倒是让九音松了口气,还真的就怕田陆晓这个疯子,当着全家人的
面胡言乱语些什么。
九音也是在田思意出声之后,才发觉他身后的田陆晓的,也没刻意的去打招
呼,自从他回来,两个人就形同陌路了,若是一直这样,倒也不错。
「四哥午安。」尢音并没理会田思意说了什么,问了好之后,就准备回房间。
「哎!你急什么?看见我心里不痛快?」田思意伸手拦了她的去路,似笑非
笑的看着她。
九音昂起头,淡淡的笑了,「怎么会呢!我看见四哥当然是开心了。不过客
厅里坐着的那个人,更想见四哥呢!」
田思意不动声色,倒是田陆晓沉不住气了说道:「张西梓怎么又来了?四哥
我们要不要出去?」
田思意眼波流转,满不在乎的说道:「陆晓这大过年的,我们还是在家里呆
着吧!免得爷爷说我们不着调!」
田陆晓点了点头,「听四哥的!」
这一句顺从的话,让九音浑身不舒服。真的就是一物降一物吗?田陆晓那样
的恶魔,对田思意还是百依百顺的,恐怕田陆晓爸爸说的话,都没有田思意来的
管用。
九音心里几分鄙夷,匆忙的告辞,「不打扰四哥了,我回房间去。」
田思意竟然再次拦住她,「你急着去见谁呢?你的张哥哥在楼下呢,也不去
打个招呼吗?叙叙旧也好啊!你这没心没肺的丫头,不知道很多人都想你吗?」
他最后那句说的暧昧,九音不经意就看到了田陆晓的神色,难以言喻的臭,
好似撞见了这世上最丑陋的事物一样,那份蔑视根本就没有掩饰。
田思意绝对是故意这么说的,九音也不甘示弱,当即甜甜的一笑,能腻死人
的那一种,不动声色的挽住了田思意的胳膊,旁若无人的亲昵,「四哥可知道我
心里最想的是谁?」
田思意眸子里的笑意荡漾了出来,「你说说看?」
九音含笑着他,故意轻佻的说道:「四哥认识的,那人跟你熟的很。」
田思意佯装惊讶的哦了一声。
「四哥!没事的话,我们回去吧!站这么久,我累了!」田陆晓再次沉不住
气,冷冷的说道。
田思意笑了起来,拍着田陆晓的肩膀,「一会儿就走!你也急了。今天是怎
么了,都在着急。」
说着田思意靠近了九音,脸上挂着笑容,同她耳语道:「你故意的吧!」
九音也笑着,用只有他们两个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你不也是一样么。」
田思意眸子里的笑意更浓,「那要不要再过分一点?」
九音本能的向后退了一些,因为他靠的更近了,这样的近距离让她感觉到了
危险。田思意的唇角勾了起来,嘴唇慢慢的靠近她的红唇。
九音下意思的推开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这人真的就这么大的胆子,这可
是在家里,又是在人前,他就不怕被看见?
田思意哈哈的笑起来,「陆晓你看,我就说她会装模作样吧!」
田陆晓口气不善的说道:「她虚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个
样子么!」
九音有些懵了,这两兄弟吃饱了撑的吗?
正说着,突然有人拍了九音的肩膀,回头就看见田娆那张明媚动人的笑脸。
「这么热闹说什么呢?」
「在说你啊!」田思意笑了笑,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田娆轻笑出声,「四哥爷爷到处找你呢!张西梓可是来了呢,爷爷让你下去
陪客呢!」
田思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这丫头,说的我好像不正经一样,什么叫陪
客?」
「四哥你是越来越厉害了,现在都已经练到不动声色这四个字了,以往也不
知道是谁,听到张西梓这个名字,都要腿软呢!」
「娆娆,能不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四哥我真的没跟你开玩笑,爷爷真的找你呢!」
田思意瞬间皱了眉,正色说道:「你没跟爷爷说我不在家?」
田娆像是故意气他似的,「我说了你在家。」
「你!」田思意气结,你跟他开什么玩笑都行,但是真的关系刭张西梓的时
候,他还是会正经起来的。所以田娆这是犯了他的禁忌,不过因为这人是田娆他
也不会说什么,转念一想,张西亚也来了,于是明白过来,「娆娆,你该不会是
因为爷爷让你去陪张西亚,你不肯,所以你就跟爷爷建议让我去陪着张西梓?」
田娆嘿嘿的笑起来,「四哥好聪明!」
田思意无奈的叹了口气,揽过田娆的肩膀,「别想跑,跟我一起下去!」
田娆是被他生拉硬拽着下去的,显然是有一种,要死一起死的性质。
楼上瞬间安静了,九音好笑的看着田娆和田思意,一路上吵吵闹闹的,没个
样子。田陆晓抱着肩膀皱眉看九音,果然是没心没肺的。(橘* 泡泡鱼手打* 园)
「你还笑得出来?」田陆晓突然出声,显得有些突兀。
九音愣了一下,本不想理他,结果又听他说了句,「你真的是四哥的情人?
他对你并不怎么上心吧。现在下面坐着的那个,才是正牌。所以你别以为,四哥
可以维护你多久。」
言罢,他径自离开,并没有再为难九音,可九音却是愣了一会儿,才离开的。
因为田艺馨的目光看向了她,虽然隔得很远,可她还是看到了,田艺謦方才是看
过她的。
不多时,她的手机响起来。
九音蓦地一惊,被这突兀的铃声震慑,许是这楼上太过安静了,所以方才手
机响起来的时候,她差一点就把这手机扔出去。
是一条短信,电话屏幕上没有显示人的名宇,是一串的号码,然而她却知道
这是谁,很显然,她并没有存他的号码,是因为没想过他会主动来联系自己。冷
不丁看到了,还是有些惊讶的。
可她看了短信之后,下意识的向楼下看去的时候,发短信的那人谈笑风生的,
根本就没有注意她。
短信上零寥几个宇,今晚八点,有事。
九音握着电话,反复的向楼下看了几次,都没发觉那人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
方,但是这一条短信,却是太不寻常了。
再次看下去的时候,对上了田艺馨遥望的脸,九音连忙转过身去,不再多看。
发短信的这个人,是坐在客厅里,被众人捧着的张西亚。还是上次在医院的时候,
他给九音一部手机,九音不肯要,于是就留了电话号码。
「西亚好久都没来了,娆娆常常念叨你,说她西亚哥怎么不来玩。」说话的
是田娆的父亲,他是张西亚父亲的下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属做的时间久了,
见刭张西亚也是笑脸相迎的,长辈的样子倒是没看出来,倒像是在巴结。
田娆的眉头皱的紧紧地,因为父亲的行为,已经让她觉得丢脸了,若不是被
强行的拉来了,她是断然不会跟这所谓的父亲坐在一起的,厌恶从心底一直蔓延
出来,她丝毫不掩饰的。看都不看她爸爸一眼,闷不作声的,是给老爷子面子,
不然早就挥袖离席了。
张西亚淡淡的笑着,手里握着那杯茶,却并没有喝,「伯父说笑了。」
淡淡的疏离,让人挑不出毛病来,但是听着不舒服,又无法接着说下去。
田娆看着自己的爸爸在张西亚那儿吃疼,竟然还有些高兴。
田父脸上有些挂不住,又说笑了几句,也就算过去。
之后的聊天,不如说是谈话,老爷子好几次想跟张西亚说一些关于田娆的事
情,都被张西亚轻巧的引到了别的话题上去。显然就是不想多说的,几次之后,
老爷子也不说了,自家的孙女不能让人觉得轻贱了。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说起了田思意和张西梓,说他们郎才女貌的般配得很。田
思意猛的抬起头,才发现,大伙都在看他,而那句话貌似正是他的父亲说的。心
里也是有极大的埋怨,他好不容易有机会不跟张西梓扯在一起了,怎么这老头也
跟着起哄?
张西梓似乎是有意的看了他一眼,颇为不屑的神色,与方才那端庄大方的样
子,有些出入。田思意在接受到那份鄙视之后,也是满心满脸的不耐烦,只想着
快点离开。
原本是要留张家兄妹吃饭的,结果张西亚忽然说了句,要请田思意和田娆去
家里吃饭,田老爷子自然是乐不得的同意。也有几个在怀疑的,明明说过田思意
和张西梓的那婚事吹了,可是这会儿是什么意思?四个人一起走了,你说不奇怪
都没人信,这关系错乱得很。
其实老爷子的意思就是押宝,有点赌博的意思,甭管哪一对能成,都是好的。
而这老爷子也有把握,让两对都不成,所以没什么好担忧的。
九音始终没下楼去,直到他们四个双双走了,还在纳闷。张西亚干嘛突然发
短信给她?这会儿四个人一起去吃饭,怎么还约她八点见面呢?见了面要做什么?
有事?他们之间能有什么事情?
正想着,手机再次响起来,还是张西亚的短信,寥寥几字,竟然写了不见不
散。
九音是一头的雾水,也不知道该跟谁商量,这个家里,似乎没有一个是可以
跟她交心的,就连田娆都不行。
突然觉得有些口渴,房间里的只有果汁,她恍惚的下楼去倒水喝。二楼有茶
水间,她嫌麻烦就去了二楼,在壁橱里拿了杯子,脑子里还想着张西亚的事情,
不知不觉,水溢满了杯子也不知道。
直到身后有人喊了一声,「水!」
她才猛地回过神来,放下了水壶,慌乱的去拿水杯,哪知道手不听使唤了,
杯子一下子撞在了旁人的身上,里面满满的水,只剩下了三分之一。她窘迫的只
想找个地缝里钻进去,她撞上的不是别人,是那好几天都没正眼看过她的田艺馨,
似乎田艺馨对她有些不满,而她也没去找他解释什么。
「对不起,大哥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她一连串的道歉,放下杯子转
而就将纸巾盒拿在手里,抽了几张去擦他的衣服。
幸好只是温水,不然这可是要烫坏的。他的胸口湿了一大片,衬衫贴在胸膛
上。她将纸巾按在他的胸口,想把水吸出来,奈何他的衬衫吸水的性能,比她的
纸巾好得多。
良久头顶上响起了田艺馨听不出喜怒的声音,「算了。」
「我帮你洗干净。」她说。
显然是一句不经过大脑的话,九音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就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大概是因为他的态度吧。许是都会如此,若是一直对你冷漠也就罢了,可这人偏
偏曾经对你热情过,冷不丁的冷落了关系,说不在乎,其实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的,这会儿又听见他这样甚至带了一点点厌恶的口气,她难免就有些生气。
可是后来想想,她凭什么?田艺馨跟你什么都不是,承诺没有,感情没有,
你要求人家什么呢?况且,他是你的哥哥,是即将结婚的人了。
田艺馨突然抓住了她的手,阻止她继续给自己擦衣服,不冷不热的说了句,
「家里不是没人洗衣服,而且都比你洗的干净。你要是想补救,最好另外想一个
更好的办法。」
九音不做声了,低着头也不去看他,只用力的往回抽自己的手,想要摆脱他
的钳制,可是田艺馨却是越抓越紧。
浙浙地,田艺馨的眸子里带了笑意。九音还浑然不知的,懊恼着,也窘迫着。
「呵呵……」田艺馨笑了起来,抓着她的手稍微的放松,让她不会感觉到疼
痛,贴在自己的胸口,柔声说道:「方才在想什么?那么不小心的,身后有人也
不知道。水溢出来了也不知道,撞了人了也不知道,你那个小脑袋,到底装了些
什么?毛毛躁躁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
这话听着让九音有些不舒服,但是又矛盾的有些暖暖的感觉,因为他并不是
那种告诫和训斥的口气,带了些无奈,带了些关切。
「怎么不说话?傻了?」田艺馨再次开口,这丫头似乎闹脾气呢,不过,该
闹脾气的是他才对吧,是她莫名其妙。算了算了,都过去了,总是要有个人来说
几句软话的,九音的性子他也知道,执拗的很,等着她来缓和,不知道要等到哪
年哪月了。
「大哥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九音突然昂起头,总算是开口了,但是竟然
说了句这样的话。(橘* 泡泡鱼手打* 园)
「你!」田艺馨有些恼怒,但是旋即明白过来,这丫头是在害怕呢,她胆子
向来是很小,这是在家里,怕被人看见吧。于是淡淡的笑了,说道:「你开学还
有一阵子吧?带你出去散散心吧。你想去什么地方?哪个国家,哪个地方,都随
便你挑。你好好想想,过几天我再来问你。」
九音愣了一下问道:「我姐也去吗?」
田艺馨笑着拨乱她的头发,「说你傻,你还真的傻了啊!你想让娆娆跟我们
一起去?」
九音咬了咬唇,迟疑着开口,似乎是自言自语一样,「只有,只有我们吗?」
「九音不想跟我一起吗?」田艺馨突然问道。
九音缓缓地摇头,想说不,可是怎么说得出来?还未开口,田艺馨就突然靠
近,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
哐当一声,是东西掉在地板上的声音。
田艺馨迅速的扭头看了一眼,恕叱一声,「谁?!」
九音也是一惊,方才那一声响声,显然不是他们发出来的,那么必然是有人
发现了,就在田艺馨吻她的时候,那么那个人肯定是都看到了。九音的心一下子
吊了起来,七上八下的,急的快要哭出来,拉着田艺馨的袖子。
田艺馨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放心,可是她怎么放得下心?!
哥哥们的玩物by准拟佳期(卷二
茶水间的门忽闪忽闪的,田艺馨镇定自若的走过去,又问了一声,「谁在外
面?」
九音那颗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儿里,她捂着自己的嘴巴,生怕这一张口,心
脏都会跳出来。脑子里飞速的计算着,不管门外的是谁,她和田艺馨的这件事情
也瞒不住,那么最坏的结果是什么?这件事无非是个丑闻,哥哥跟妹妹偷情,就
算没有血缘关系,那名分也是摆在那里的。
暴露之后,田艺馨可能不会有多大的损失,只是她进退两难,处境尴尬了,
离开田家是必然的,到时候就算是田娆也保不住她。不过,她真的能活着离开田
家,能完好无损的离开田家,过她自己想要的生活?
若是那样的话,几年前,跟田陆晓发生的那件事,就可以了,何须现在还搭
上一个田艺馨?只怕,田家会为了名声,让她不好过。
她只能抓住田艺馨,目前来说,这还是她的救命稻草,他不会不管她的。
门口安静了一会儿,田艺馨的神经也是紧绷的,不过没有九音那样的害怕。
他心里清楚,门外的这个人并没有要说出去的意思,不然早就惊叫着跑开四处宣
扬了。门外的人,大概不是家里的佣人,佣人的话,不敢在听到他发话了以后还
不出现。那么极有可能是他的弟弟,在家的也就只有陆晓了。真的是他的话,还
有些麻烦,毕竟曾经田艺馨还为了九音惩罚过陆晓。
沉静了一会儿,随着茶水间的门打开,也响起了一阵的笑声,「瞧我,手都
不听使唤了,想倒杯茶,茶杯还摔了,幸好这茶杯没坏,不然爷爷还不骂死我。
这可是我从爷爷那里软磨硬泡拿来的。」
他缓缓地走进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他那
张无害的脸,对着你笑,让你原本的神经松懈下来。却不是因为相信他真的什么
都没听到,只是你知道了,他不会说出去。因为这是栖墨,因为他在门口迟疑的
那一会儿,已经是在考虑,因为他想说出去的话,是不会笑着进来的。
田艺馨的眸子深不见底,阴沉着脸,你无法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无法知道,
他动了什么念头。栖墨的笑声,似乎没有打破他的冰冷,僵持了好一会儿,久到
九音都觉得自己被冻僵了一样,因为这气氛诡异的很。
她也不敢抬头,不敢去看栖墨,她总感觉,栖墨在进来的那一刹那,在看到
她的那一刹那,是失望的,是鄙夷的,是嫌弃的。她莫名的开始难过,开始后悔,
要是她不来喝水,该多好,要是她跟大哥从来没有过什么该多好,要是她从来没
出现在这里过,该多好?
那样的话,她可以抬起头,对栖墨微笑,问一声七哥好,可是现在,她根本
就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只觉得自己肮脏的可怕,只觉得周围都是纯白的,只她
一个污点,只觉得就这么完了。
在那一刻,九音甚至在希望,进来的人不是栖墨随便是谁都好,哪怕是最麻
烦的田陆晓,哪怕是一直看她不顺眼的二哥,可就不要是栖墨,她看见他那复杂
的眼色,心一阵的刺痛,她不知道那种疼痛,叫不叫做,锥心之痛,只是让她承
受不了了。
田艺馨看着田栖墨,这个最小的弟弟,有些复杂的样子,许久之后,终于笑
了起来,可是那笑意远远没有达到眼底,「栖墨这么快就回来了?」
栖墨点了点头,「生意谈得很顺利,我就先回来了,饭局留给我的助手应付
了,大哥你了解我的,喝酒我不在行,我做事有分寸,不会自不量力的。」
田艺馨唇边的笑意似乎多了几分,缓缓地点头,拍着栖墨的肩膀,「是呢,
栖墨一直很有分寸,不像陆晓,总是那么冲动。」
栖墨似是漫不经心的说着,「大哥放心。」
手里把玩着,那只曾经掉在地上,暴露了他的杯子,脸上保持着淡然的微笑,
心里却早就波涛汹涌了。从他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从听到大哥那一句,九音不
想跟我一起吗,他就震慑住,再然后是那一吻,他彻底的石化,不敢相信自己的
眼睛,自己的耳朵。她,当真跟六哥说的那样,是随便的女孩吗?
「呵……」栖墨再次笑起来,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在笑,有一些的轻蔑,
有一些的自嘲。旋即他回过神来,绕过田艺馨,也绕过了呆愣的九音,从壁橱里
拿出了煮咖啡的器具,将杯子放在一边,咖啡豆倒进去,慢慢的磨着,他喜欢这
样细致的生活,喜欢自己动手煮咖啡,甚至喜欢听咖啡豆慢慢粉碎的过程。
只有这一次,他磨咖啡豆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所以弄得到处都是。栖墨
自己也笑了起来,「我果然是不能喝酒,才一杯就头昏眼花了,咖啡都煮不好了,
看来是要渴死了。」
田艺馨缓缓的说道:「叫阿姨来帮你煮吧,你头晕的话去房间休息一会儿,
煮好了,我叫人给你端过去。知道你嘴巴叼,轻易不喝别人煮的咖啡,不过这一
次将就一下吧。」
栖墨点了点头,「那麻烦大哥了。」
田艺馨额首,「睡一觉,要是还头晕的话,就叫医生来看看,天气这么冷,
你穿的单薄,说不定是着凉感冒了呢。」
栖墨清浅的一笑,「不会的,我身体好着呢!大哥放心。我先回去了。」
门再次打开,关上的时候轻柔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然而这房间里面,已
经紧张的让人窒息了。
九音扔下手里的纸巾盒,疾步就要离开。
「去哪里?!」田艺馨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阻止她离开。
九音执拗的不肯说话,手指在一点点的抠着田艺馨的手,试图让自己挣脱他
的钳制。
田艺馨却用力的一拽,将她带入怀中,紧紧地抱住她。
九音大骇,抵死的睁着,「放开我,大哥,你快点放开我!」
「栖墨不会说出去的!她刚刚已经答应了我,不会说出去,你还在怕什么?!」
田艺馨怒斥一声。
说的是事实,九音可能没仔细听,栖墨说了他有分寸,也就是说不该说的他
不会说。而田艺馨的那一句,不要像陆晓那样冲动,也是在告诫他。
整件事情,还在田艺馨的掌控之中,可九音那个害怕的样子,对他避之不及,
再次的让他觉得愤慨,脑子里竟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方才若不是栖墨撞见了,
随便是其他什么人,九音还不会这么紧张?
他抓着她胳膊的手更加用力,眸子里已经没了原本就不多的笑意,换上了冷
漠的凛冽,好似她一个不顺从,都能吃了她一样。田艺馨也发觉,自己变了,以
前他不会这样,不会如此的容易激动,而这些全都是因为这个女孩,他自己也控
制不住这种奇怪的情绪了。
九音无声的叹息,缓和了下来,握住了他的手,「大哥我只是有点害怕而已。
你不要生我气。」
「傻瓜!」田艺馨满是无奈,方才的怒气,因为她的一句软话,也烟消云散
了,来得快,去的也快。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意思了。
田艺馨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九音下意识的想躲开,可又怕他生气,于是忍住
了。
田艺馨笑了笑,「好了,你回去吧,不用想太多,栖墨那边就算以后有什么
状况,我都会处理。九音只要有我,你就不会有事的。去休息吧。我这几天还要
忙,处理了公事,就带你去玩。」
九音嗯了一声,从茶水间里出去,步子越来越快,在经过了拐角处上楼的时
候,已经是一溜小跑了,生怕再有什么状况。
早就知道,这关系不会长远了,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旦被人瞧见了,那么就
早晚会结束。可是,田艺馨一旦不在乎自己了,没有兴趣了,那么还有谁来庇护
她呢?有个大哥在总好过她一个人无依无靠啊。
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门自然是上锁了的,但是她还是会恍惚的去看看门到底
锁了没有,谁都不想见,心里乱糟糟的。
直到一声电话铃响,她才猛地一惊回过神来,房间里静悄悄的,那铃声尤其
的突兀。她迟疑着接起电话,是张西亚打过来的,似乎心情不错,「你出来,还
是我去你家接你?」
不容置疑的,她想不去都不行,言下之意就是,你要不来,我就去你家抓你。
相比之下,还是她出去的好。
「在哪里等你?」她问。
「碧落。」
说完,电话里一片的忙音。
碧落,取的是那句古诗,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意思,白居易的《长恨歌》。听
起来,并不怎么吉利的样子,可就是有人喜欢这个名字。
原本碧落是一家酒吧而已,后来慢慢地朝着休闲会馆发展了。老板是个女人,
从给这里取名碧落就看得出来,多愁善感的,又是心思细腻的。如今在打理碧落
的,是老板的儿子,看不惯老一辈的经营方法,搞的越来越多元素,但是也失去
了原本的古典韵味。
跟张西亚约定的地方,就在这里。
九音出来还费了些力气,绕过了家里的那些眼线,虽然田娆不在,基本上没
什么人管她,但是她也小心翼翼的。
来到碧落的时候,她还是迟到了,尽管她从家里走的还早,路上耽误了一些
时间,她也没想到,碧落这边八点多了还是高峰期。
也有些奇怪,张西亚和张西梓走的时候,不是带了田思意和田娆回去吃饭?
怎么这会儿约她出来呢?田娆怎么办?还是一起来了?若是都来了,他们四个成
双成对的,她算怎么回事儿啊!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下午栖墨的事情,她想了很久都
没个解决的方法,只能听田艺馨的,自己做个鸵鸟,事情都交给他,她也知道凡
事要留个后路,想要平安的离开田家,靠田艺馨是根本不可能的。毕竟他也是田
家的人。况且,还是田娆的好哥哥,她若是真的靠了田艺馨,田娆肯定是要生气
的。她现在最想看到的,就是田娆开心幸福。
还记得张西亚说过,他有办法帮助九音离开,但是那个方法什么时候说出来,
还要看张少爷开心与否。所以这节骨眼上,九音当然得听他的,万一这大少爷,
哪根筋搭错了,以后都不说了,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匆匆付了出租车钱,九音急急忙忙的就朝碧落里面跑去。她整整迟到了二十
分钟,心里几百个计较了,想着见到张西亚用什么措辞,他才不会生气。
脚下一个不稳,九音身体摇晃了一下,整个人趴在楼梯上,不偏不正的刚好
是碧落的大门口,无数人进进出出。她极其不雅观的摔了个狗吃屎的造型,下巴
磕在上一层台阶上,肩膀和膝盖狠狠的撞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在注意到周围的目光以后,九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虽然那些人因为自
身的素质,并没有笑她,但是那些「关切」的目光,也让她面红耳赤了。偏偏的
她好几次想要站起来,腿脚却不听使唤,胳膊也用不上力气,再次的趴在地上,
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嘈杂的街头,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是九音的电话,她大概猜到是谁打来的,
肯定是那等急了的张西亚,说不准就是打来骂她的。
九音接起来,下意识的让听筒离耳朵远一些。
「在哪里?」
九音愣了一下,因为张西亚并没有骂她,声音听起来,还有些轻快,莫非没
有生气?
「怎么不说话?你在哪里?做什么呢?」张西亚继续问道。
九音回过神来,急忙的说道:「在路上呢,有点堵车,我马上到了。」
竟然撒谎了?她也不知道怎么一张口就是这么烂的一个谎言,但是她潜意识
里觉得,就算是说谎让他讨厌,也比起被他看见她这狼狈的样子,来的要好得多,
她不大喜欢看到张西亚那弯弯的眼睛,满脸戏谑的嘲笑。
「哦。」张西亚若有所思,继续说道:「你迟到了。」
九音心里一惊,他果然是生气了,当下也顾不得爬起来,连忙说了句,「对
不起。」
张西亚叹了口气,慵懒的说着:「可是我已经走了。」
九音咬了咬唇,仍旧是焦急的口气,「对不起。」
张西亚有些想笑,「还会说别的吗?」
九音窘迫的抓着电话,趴在大理石铺的台阶上,还是早春,凉意入侵,想了
想说了句,「抱歉。」
张西亚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听起来是颇为不悦的,实际上是在忍着笑意,他
复又说道:「九音你还打算在地上趴多久?真的要让整个碧落的人都看到?要不
我叫电视台来,现场直播怎么样?」
九音猛的一惊,扭过头就看到张西亚握着电话站在她身后,跟她想象中的一
样,似笑非笑的样子,满脸的戏谑,像是在嘲笑她,又像是在鄙视她,这种感觉
很不好。
张西亚蹲在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不是在路上吗?」
九音心里有些生气,他是存心了看笑话吧,什么他已经走了,他刚才肯定就
在一边看着呢,就是要看她的笑话。九音嘟着嘴说道:「这不就是路上么。」
张西亚哦了一声点点头,「那是我没问清楚,我刚刚应该问你,是在路上走,
还是在路上趴着。」
这人说话着实可气,就算九音一心想要忍让,这会儿也忍受不住了,嘟囔了
一句,碎碎念一般的,张西亚并没有听清楚,想来不是什么好话,也没跟九音计
较。
张西亚向九音伸出手来,「再问你一次,到底要不要起来?」
九音负气的不肯抓他的手,挣扎着要自己起来。张西亚就在一边看着,饶有
兴趣的,并没管她。大概是她趴着的时间久了,也大概是真的摔坏了,挣扎了好
几次都没能起来,反而是又摔在阶梯上,疼得她眉头紧蹙。
「你这丫头,那么倔强做什么?以为是个性吗?实际上是……」张西亚无奈
的摇头,最后的一个字说的声音很轻,几乎是唇语,但是九音看懂了,是说她蠢。
她可不就是蠢么,被这些所谓的聪明人玩弄过于鼓掌之内。
「好了,闹什么脾气!快点儿起来,不然的话,一会真的给你叫来电视台,
现场直播了!」张西亚说着去拉她的手,没想到手一滑,只抓过了她的手机。
原本并没在意,手机亮了一下,显示着他们还在通话中,电话屏幕上,竟然
是一串号码,而不是他的名字!张西亚愤然的站起身,「你自己起来吧!别在地
上趴着丢人!」
言罢他一个人走了,愤愤然的样子,好似谁欠了他几百亿一样。
九音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的背影,怎么又突然生气了呢?她又做错了什么,得
罪了这位大少爷?貌似她没说什么啊?看来少有的心思,难猜的很。
张西亚为什么生气?那次在医院里,他巴巴的把电话号码告诉人家,又巴巴
的在自己电话里存了九音的名字,想来想去,存了个音字,将那个字输入的时候,
张西亚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好似周围有人在偷看他一样,他小心翼翼的,生怕
被人笑了。
本来也不强求九音跟他一样,若是她真的存一个西亚,他还要浑身起鸡皮疙
瘩呢。哪怕是存个他的名字也好啊,结果那丫头存都没存,是算准了不需要自己
是吧?
他张西亚是什么人?他能不较真儿?说白了,这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主
儿,更容不得,他是别人眼前的尘埃,可有可无的不受重视。
张西亚大步流星的走进去,身后跟着一瘸一拐的九音,还完全摸不透张西亚
现在的心情,只能默不作声的。腿肯定是摔坏了,不然不会这样疼,但是顾不得
那么多,生怕一个不留神,跟丢了,这位少爷还要发飙一次。
走着走着,张西亚突然站定了身形,九音显然是没有料到,一头撞进了他的
怀里,闷哼了一声,揉着自己的额头。
「力气倒是不小。」张西亚揉了揉胸口,看她低头懊恼的样子,不禁觉得有
些好笑,她明明是不服气的样子,还要唯唯诺诺的跟着你,眸子里两种不同的情
绪打架,着实有趣。
九音歉意的笑了,「对不起,我没看见。」
张西亚哈哈的笑起来,「看来还是我太矮了,不然你也不至于看不到我。」
说着他还故意的那手她的头顶比划了一下,只到自己的肩膀。
九音抬头看了他一眼,这男人眸子里全都是笑意,她咬了咬唇,想说什么,
终究是开不了口,只能在此低下头。
「九音知道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吗?」张西亚突然问她。
九音摇了摇头,等待着他的解答。
电梯终于来了,张西亚拉着她进去,按了四十八楼,在电梯合上的那一瞬间
说道:「碧落。」
九音忽然有翻白眼的冲动,谁都知道这里是碧落,这人又在拿她开心了。
电梯缓缓地上升,并没有人进来打扰。不多时提示四十八楼到了,在电梯门
打开的那一瞬间,张西亚又说道:「知道来碧落做什么吗?」
九音略微一怔。
张西亚勾唇而笑,说不出的邪魅,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开房。」
九音彻底的怔住,看着他走出去,又看着电梯门缓缓地关上,在完全隔绝外
界的那一刻,一只手挡在了门口。
「你等什么呢?」
「西亚哥……」
九音木讷的看着他,背在后面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
张西亚叹了口气,二话没说的将她捞出来,径直走向门牌号码为4868的
房间。
暗黄色的灯光,笼罩着整间套房,灯只开了一部分,却是恰到好处的营造了
暧昧的氛围。
这房间的装潢摆设,透着舒适,透着静谧,空气里淡淡的香味,不知名的味
道,暖融融的。外间欧式的客厅,墙中央还有一个壁炉,不过显然是没用过,只
是摆设。
房间设计的颇为用心,小到一只杯子,大到家具,都都露着欧洲古典的味道。
敞开的卧室门,看得见里面那张宽敞的床,像是棉花糖一样的,让人看着都觉得
舒服,想在上面躺着小憩片刻。
啪的一声,张西亚随手将房卡扔在茶几上,木质雕花的茶几发出闷闷地声响,
像是古老的钟摆整点报时发出的沉闷,带着陈旧的气息,却都是文化的味道。
灰色的大衣挂在衣架上,露出里面那件灰色偏向银色的西装,合身剪裁的设
计,凸显了他的修长身材,他的比例极好,肩膀宽阔,腰身却是纤细的,两条腿
笔直的。他个子很高,187公分,难怪方才会嘲笑九音了,确实有那资本。
九音看着他,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个词,是多数用来说女人比例的九头身。
「你很喜欢发呆?」张西亚突然说了一句。
他几乎是瞬间出现在九音面前的,毫无预计的,就像是突然从地缝里冒出来
的一样。九音没由来的一惊,后退了半步,膝盖上一阵的刺痛,原本一直走着也
没觉得多疼,这会儿停下来了,竟然是钻心的疼了起来。
膝盖一弯,险些就倒了下去,她踉跄了几步,撞在了柜子上,扶着柜子站住。
而张西亚还站在原地,像是看戏一样的看她。丝毫没有出手要帮助她的意思,怜
香惜玉这个词,貌似不能用在他的身上。
张西亚略微点头,「还不错,自己还能站住。」
说的是风凉话,九音听着也不大舒服,可也不敢回击他,只老实的站在那里。
「坐到沙发上去。」
张西亚再次开口,是命令的口气,自己去转身走到了电视柜前,拿了药箱出
来。看到九音还在发呆,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怎么了?自己走不了吗?你方才
摔倒了,不是自己爬起来的吗?」
九音偷偷地瞪了他一眼,忍着膝盖上的疼痛,走到沙发前,坐了下去。张西
亚笑了笑,也跟着过去,在她面前蹲下身来,将她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
九音蓦地一惊,本能的就要抽回,却听到他略带了严肃的口气说道:「别动!
腿不想要了吗?」
九音莫名的就不敢动了,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幻想出他砍断自己双腿的场
景。想想也觉得可笑,张西亚就算脸色难看一些,又时常嘲笑你几句,也不至于
是个杀人狂吧。
张西亚抱着她的腿,试着将裤子撸上去,却因为她的裤子是紧腿的而无法办
到。他再次皱了眉,冷冷的说了句,「脱裤子!」
「什么?!」九音惊愕的出声,极力的掩饰住自己的惊慌,故作镇定的看着
他。
张西亚抬头瞥了她一眼,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了?不愿意?」
「你!」九音怒视着他,下意识的就抓紧了自己的衣衫。
「哈哈……」张西亚噗哧一声笑起来,「你想什么呢?腿不是受伤了么,给
你看看。你不脱裤子也成,我可以撕碎了它。」
九音连忙摆手,「我自己来,不麻烦你。」
此话一出,九音自己都觉得别扭,好像他们真的有什么一样。张西亚也是一
阵的发笑,那双狭长的眼睛,弯弯的,似笑非笑的样子,让人看了心里不安。
裤子因为血迹粘在腿上,脱下来的时候疼得厉害。膝盖上通红的一片,是血
的痕迹,破了很大的一片,是被台阶擦伤的,周围淤青一片,看着都有些骇人。
张西亚皱了眉,打开医药箱,倒了些碘酒涂在她的伤口上,给她消毒。破了
的伤口遇上的碘酒,一阵的刺痛,只感觉腿上火辣辣的,疼得厉害。
张西亚瞥了他一眼,「忍着点。」
九音点了点头,「不疼。」
张西亚的眸子再次的弯了起来,「不疼?那我再用力点?」
九音的眉头拧在一起,暗暗地嘟囔了几句,碎碎念一般,张西亚听了呵呵的
笑起来,「骂我呢?」
九音摇了摇头,「哪里敢。」
张西亚虽然方才说了要用力些,可是真的给她处理伤口的时候,还是轻柔的,
像是羽毛擦过一样,笑着说道:「我听着这话,觉得别扭啊!你口是心非吧?」
「真的没有。」她如是说,可心里确实是不服气的。
张西亚俯下身来,细细的给她涂上药水,伤口上再次传来刺痛,张西亚轻轻
地吹着气,漫不经心的说道:「没事儿,你就是骂我也没事儿,别让我听见就成!
不然我心里堵得慌,我要是心里不痛苦,你猜会怎么着?」
他瞥了她一眼,那张俊美的脸上,分不清喜怒来。九音不做声,用不着猜了,
肯定是没好下场。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没接触多久,但是总从旁人口中听说张
西亚。他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你做一点点对不起他的事情,只要让他知
道了,准没好,反正是要付出代价的,他高兴的话,兴许不会怎么样,若是赶上
他不高兴了,弄得你凄惨也不是不可能的。
说白了,九音觉得这男人是个小心眼儿。可她嘴上哪里敢说,不光是她不敢
说,任谁也不敢当着张西亚的面说他小心眼儿,背后说的时候,还要看看是否隔
墙有耳呢。
张西亚低着头,专心的帮她把伤口包扎好,看手法倒像是个专业的医护人员,
九音看他那专注的样子,纤长的睫毛翻翘着,在下眼睑上留下一圈阴影,鼻子挺
翘的那双薄唇抿着,不说话的时候,竟然也是这么的温文尔雅。
他给她的印象似乎一直都是张狂的,他那个身份摆在那里,也不得不张狂。
九音原本从没来想过,他温柔起来会是个什么样子,就像是无法想象田思意正经
起来是什么样子一样。他的那一双薄唇,朱红色的,水润的有些透明。她还是第
一次近距离的观察一个男人的嘴唇。似乎都说薄唇的男人注定薄凉,可是这会儿,
任谁也看不出,如此专注的张西亚,有几分的薄凉,他捧着你的时候,好像你就
是全世界。这样的一个男人,让人不觉就怔了。
他缓缓地说道:「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经常受伤。」
九音大概明白了,这是在跟她解释,为什么他手法这样的熟练。
张西亚昂起头来,笑着说道:「手艺不错吧?我同学都说,我以后失业的话,
开一家诊所都没问题。」
九音暗暗咋舌,就这水平要是开诊所的话,估计每天都要跟人家打官司了,
就算张大少爷医术还过得去,就他那个脾气,哪个病人受得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张西亚收敛了笑容,眉头深锁着。
九音倒是笑了起来,清浅的,「没有,西亚哥要是真的开了诊所,我给你送
牌匾,就写高堂明镜!」
张西亚疑惑不已,「怎么不送华佗在世?」
九音眸子里的笑意更浓,在接收到张西亚疑惑的目光之后,说了句,「要不
送张青天的牌匾?」
张西亚笑了起来,「你诚心气我的是不是?你想说我脸色臭就直说啊!别拐
弯抹角的!」
九音吐了吐舌头,这人还真聪明,就是在说他态度不好的,就算开了诊所也
得倒闭。更何况,他现在的事业如日中天,怎么可能失业呢?
张西亚收敛了笑容,意有所指的说道:「摔倒了要自己爬起来,没人能帮你
什么,没人能无条件的帮你什么,九音这个你要记住,所以你要求人办事的时候,
首先要想一想,你有什么可以给人家,你给的东西,是不是人家想要的。」
九音有些发愣,但那些话却是每个字都听进去了的,他说的没错,人都是互
利的,没有人能无条件为你。就算有,也只会是父母亲人,而那些对九音来说,
太过奢侈了。
她点了点头,「多谢西亚哥教诲,我会牢牢的记住的。」
「好了,穿好衣服吧!别真的进来个人,以为我们怎么样了呢。」张西亚站
起身来,坐在她的对面去,掏出了一支烟,点燃之后,缓缓地吸了一口。
九音略微皱眉,燃烧之后的烟雾,钻进了她的鼻子里,喉咙有些不舒服,他
香烟的味道,算起来时很好闻的,多少年一直钟爱的牌子。只是九音并不习惯,
她讨厌香烟的味道,讨厌一切烟雾,童年时光的那段模糊的记忆,让她头痛,她
似乎记得,漫天的火光,也是这样的烟雾,将她包围住,她哭喊的喉咙都哑掉,
也没什么作用。
所以她对烟一直敏感,只是她并不说,哥哥们也在她面前吸烟,她并不表现
出来多大的厌恶,因为没那个资本,似乎也就只有栖墨,在吸烟之前会问问她可
以吗?她虽然说可以,但是栖墨也看出她的勉强,就不会吸烟了。
似乎从那以后,栖墨没有在她面前吸过烟。只是对她那样关怀的栖墨,以后
也不会再对她好了吧。
不知不觉中有些失神,张西亚就坐在她的对面,一直的吸烟,一根接着一根,
都让人觉得,他的烟盒是个百宝箱,里面有用不完的东西。
直到月上中天,张西亚的香烟吸完了,他才说道:「跟我下楼去。」
九音回过神来,房间里已经满是香烟刺鼻子的味道,她尽量不表现出厌恶来,
静静的问他,「去做什么?」
「当然是正事了。你以为我巴巴的叫你来,是为了给你包扎伤口的?」张西
亚说的不容置疑,也没穿大衣,就那么走了。
九音缓缓地跟着,并不情愿的样子。去了楼下才知道,他所谓的大事,竟然
是打麻将!
张西亚说的那间包房,说是客房,倒不如说是赌场。
他们一进去,乌烟瘴气的,都是香烟和酒气,交织着将你包围住,让你无处
遁形,只能忍受着这样的味道,慢慢的去适应它。
「张少!我们盼星星,看月亮,盼来了改革开放,又盼来了科学发展观,总
算是把您给盼来了!」一声惊呼,别提多高兴的声音。
张西亚听了只是淡淡的笑着,拉着九音走进去。
又有人开口,带着故意伪装的哀怨口气,模仿着怨妇说道:「张少您快看看
我,看看我这张憔悴的脸,都是等您等的,您可让我等的好苦啊!」
张西亚白了那男人一眼,笑骂道:「话可不能乱说,你这脸哪里是等我等的
啊!你等谁呢,你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可别让旁人听了误会,还以为我跟你有什
么呢!」
男人只是哈哈的笑着,「我还真想跟张少有点什么,那样我这一辈子都不用
愁了!」
张西亚眸子里含着笑,却是一本正经的说道:「成啊!只要你能嫁到我们家
来,再给我爸爸生一个孙子,我养你几辈子都没问题。」
男人笑骂道:「去你的!」
张西亚也不闹,淡淡的笑着。
又有一人开口,仍旧是幽怨的,带了点调笑的口气,「张少,兄弟们都以为
您忘了碧落三十九楼的我们了呢!要不,我们也问您一句,您还记得大明湖畔的
牌局吗?」
张西亚顺手抓过手边桌子上的装饰品扔了过去,「你丫的,闲着没事儿,在
家里看什么了?怎么神神叨叨的?!」
男人笑着躲开,又有人说道:「他呀,张少你还不知道?他最近陪老婆看琼
瑶剧呢!」
「哟!这谁啊?张少给哥几个介绍介绍!」说话的是最开始说话的那一位,
跟张西亚熟得很,名唤贾政京,很有喜感的名字,当年他家老爷子也不知道怎么
就给他起了这么个名字,让贾少爷纠结了许久,朋友们见面也总是喊他假正经,
后来他发了一次火,再没人敢那么叫,当然除了张西亚。
经他这么一说,大伙也都才看到了九音,方才只顾着跟张西亚半抱怨半调笑
了,更没注意,张少身后还跟着一位呢。
「这不是……九音?是九音吧!」有眼尖的已经认出来了,上一次张西亚生
日也在场的。
「哦,对是九音,田九音。」
大伙这才恍然发觉,是田家的九小姐。
大多数的人都是见过的,不过九音没有什么印象就是了,是觉得眼熟,不过
你让她对上号那就难了。所以她所谓的眼熟,就是指这些人大众脸。若是让那些
个公子哥知道了,自己在九音眼里不过是长了一张大众脸,准保是要吐血的,他
们这些人,哪个不是受人追捧的?
张西亚拉着九音,找了个位子坐下,是专门留给他的,手放在了麻将桌上,
开始稀里哗啦的洗牌,一边洗牌一边说道:「既然你们都认识了,那就省的我介
绍了。」
众人皆是一愣,知道这是谁,跟这人跟你什么关系,那是两回事好不好?这
么个场面,谁都没带女伴来,独独张西亚带了,带来的还是未婚妻的妹妹,这让
别人怎么能不好奇?
张西亚自顾自的马牌,扫了一眼呆愣的几个人,说了句,「不是急得跟投胎
一样的吗?怎么这会儿都不动了?不玩的话,我可走了啊!」
亏他还好意思说!约的是八点,这会儿都快十点了,他迟到两个小时不说,
还嫌别人慢,有这样的吗?也就是张西亚这霸道惯了的,没人敢说他什么,换了
别人,早就痛打一顿了。这里面的人,哪个时间不跟黄金一样的贵!
听他这样说,几个人也暂且不多想,张西亚的事儿他们也管不着,估计也没
人能管得了。麻将声哗啦哗啦的响起来,房间里的烟味儿越来越浓,九音不自在
的坐在张西亚的身边,无聊的数手指。
张西亚到底叫她来做什么?看他打牌?因为他牌技太好了,所以需要一个人
来见证他赢钱的过程?还是纯属无聊呢?
她恍惚的又想起,田娆和田思意,他们两个在做什么?跟着张西亚走了,张
西亚又来了这里,那么他们呢?是回家了,还是去玩了?又或者是留在了张家?
她忽然觉得,张西亚是有意的用这种方法来拖住田娆和田思意。这么费尽心机的,
为的是什么?
她还没自恋到,张西亚这么做是为了见自己。自嘲的笑了笑,便发起呆来,
不知不觉中,嘴里默念着一片古文。
「嘟囔什么呢?骂我呢?」张西亚打出一张牌,漫不经心的说了句。
九音回过神来,呆愣的看他,「你说什么?」
又轮到张西亚抓牌,他停下来没动,「骂我骂的还很投入?我说什么都没听
到?真实该打!」
九音小声抱怨着,「我没骂你。」
张西亚挑了挑眉,饶有兴趣的看她,「谁能作证?」
九音只想翻白眼,说了句,「良心!」
张西亚倒是惊讶了起来,「那东西你有?」
九音气结,她有没有,也不用他来说,但是这男人跟她杠上了是真的。九音
不做声了,张西亚还不算完,用胳膊肘推了推她,「帮我抓一张牌。」
「哦。」她应了一声,有些不情愿的,抓过一张都没看清楚是什么牌,手一
滑,直接扔了出去。
这时刚好有人喊了声:「糊了!多谢张少体恤民情!大三元,张少你可是满
贯了!」
张西亚看了一眼,可不正是给人点炮了么,不偏不正的方才打了张白板,最
后一张的炮牌给他遇上了,真是无话可说了。
张西亚瞥了一眼九音,似笑非笑的说道:「手气够好的!」
满贯是个什么概念九音知道,但是具体输了多少钱,九音就不知道了。只知
道他们打的不小,每一次都是扔几十万块出去。
九音偷偷的问了张西亚,「输了多少?」
张西亚佯装伤心的样子,「几百万呢!」
「这么多?!」
「拜你所赐!」
「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得偿还才是!」
九音木讷的看着他,几百万对张西亚肯定是个小数目,但是对她来说是天文
数字了,让她用什么还?
她想不明白,可是有人却想明白了,再看那几个同桌打牌的人,暧昧的瞧了
瞧张西亚,说道:「张少,我们要不要回避?」
张西亚也不解释,直接说了句,「你们回家去正好!」
「得了!哥几个回家吧!给咱们张少腾地方!」
呼啦一下子,人全都走了,速度简直赶上了波音747。
九音起初是迷惑,后来张西亚说了句,「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她彻底的呆傻了,心里开始敲锣打鼓的。
张西亚笑了笑,「困了呢!」
哥哥们的玩物by准拟佳期(卷二
二月一过,天气就暖和起来,似乎是一下子冬天消失了,悄无声息的,转瞬
就是春光明媚。
气候是变暖了,天气却飘忽不定的,早上的时候还是阳光明媚的,下午的时
候下起了雨来。淅淅沥沥的,倒也舒服,只是因为早春,还带了些许的寒意。
九音裹紧了身上的衣服,站在客厅窗前看着外面的蒙蒙细雨,她故意将窗户
打开了一条缝隙,感受着那清冷,时不时的有凉飕飕的风袭来,她确实格外的清
爽。
脑子里想起前些日子跟张西亚在碧落时的情形。那一晚与九音来说,只有捉
摸不透这四个字。张西亚原本说的极其暧昧,可是始终都没有碰过她。他似乎有
些累,将她按在床上,然后枕着她的腿沉沉的睡去。
她是一动都不敢动,恍然间想起那次车祸,他也是枕着她的腿睡觉。他安静
的侧脸,退去了嚣张和霸道,但也不是她所喜欢的。明明知道,这个人可能是你
未来的姐夫,你还要跟他这样呆在一起,是为什么?不过是因为,他说过一句,
高兴了会帮着她离开田家。并且,会给田娆幸福。
夜半时分,张西亚醒过来,竟然还对着她笑了笑,有些傻傻的样子,他说:
「跟你在一起很舒服,所以我改变主意了,我帮你离开田家。你记住我说的这话,
两年之内肯定办到。你可别忘了来找我。」
这话还环绕在耳,总算是有了个盼头吗?不过两年不到而已,她等的了,十
几年都等了,不差这两年。
突然有人从后面环抱住她,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
她的身上,熟悉的味道让她以真正的眩晕。他轻轻地笑了,呵出来的气息,喷在
她的脖子上,有些发痒。
田艺馨似乎很喜欢这样抱着她,似乎也很喜欢给她突然袭击。这一次,他走
路没了优质皮鞋的嗒嗒声,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田艺馨顺手将窗户关上了,阻隔了那些冷风,又似乎是顺便的将那只手伸进
了她的衣摆下,在她的腰上轻轻地摩挲着。他的唇贴上来,吻着她的耳垂,用嘴
唇轻轻地咬她的耳垂,舌尖一下一下的触碰她。
她极力的抑制住那一阵阵的酥麻,田艺馨却是笑了起来,吻着她的脸颊,一
只手还在衣服下肆无忌惮的抚摸,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转向自己。
他的吻从脸颊一直划着,最后吻住了她的双唇。
舌尖舔着她苍白的嘴唇,并不急于进去,挑逗多过了索取。原本那双几乎是
没有血色的唇,因为他的唾液而变得鲜红水嫩,瞬间像是饱满的桃子,让人想要
咬一口。
果然他张开了嘴,在她的唇上咬了一下,她吃痛哼了一声,他就顺势钻了进
去,舔着她嘴巴里每一个地方。起初还是温柔的浅吻,后来就成了深深地索取。
他吮吸着她的嘴唇,像是一个吸盘一样的吸住她,她口中的蜜汁,不断地被他夺
走。他吻得越来越深,越来越热烈,捏着她下巴的手指也在用力,而这用情的男
人,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指尖泛白,圈着她的胳膊也用力起来,让九音喘不过气
来。
他将她的身体扳过来,搂在怀中,忘情的拥吻着。他不断的进攻着,她却在
后退着,终于退到了墙边,退无可退,他将她按在墙上,手插进衣服里,向上一
推,露出头来,但是双臂还在衣服的袖子里,他却不继续脱了,只是将她的双臂
举起来,按在墙壁上,衣服像是绳索一样的束缚着她的胳膊。
他的一条腿压着她的下身,让她完全动弹不得,他吻着她的脸,吻着她的脖
子,吻着她的肩膀,吻着她的锁骨,吻着她娇嫩的胸部,用力的咬她,用力的吮
吸,嘴唇都有些发麻,他像是在发泄,这么长时间以来的不满,对她的不满,也
有对自己的不满,在她的身上烙印下自己的痕迹。
那种占有欲,从来未这样强烈过,像是要把她整个都揉碎了一般。她在他强
烈的亲吻下,偷偷的呼吸着,又像是在喘息。
她的胳膊垂下来,他拉着她的胳膊挂在自己的脖子上,胳膊上的那衣服,被
他当成绳索一样的钳制住她。他的手滑到九音的背后,托起她的臀部,迫使她的
双腿打开,攀附在自己的身上。
他解开自己裤子的拉链,露出那蓬勃而起的欲望来,对着她向自己打开的私
密之地,毫无人很预计的撞了进去。
「啊!」九音一声短促的叫声,皱紧了眉头,狠狠地咬住自己的下唇,来抵
抗着下面传来的刺痛。
他并没有做太多的前戏,这样生硬的闯入,毫无润滑,确实是弄疼了她,只
是情欲里迷失的男人,哪里还能看得到这些。只顾着在她身体里驰骋了,深深地
刺进去,连根的拔出,再刺入,每一次都比之上一次要深上几分。她觉得自己不
多时就会被刺穿了吧!
温热的大掌拖着她的臀部,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掌心传来的温度,他用力的
向上顶着她,她的背跟墙壁不断的摩擦着,火辣辣的疼。浑身上下都在疼痛,她
无法投入这一场欢爱,因着他并不温柔,好似也从来都没有温柔过。
许久之后,她才适应了这尺寸,无力的挂在他的身上,承受着下体的不断撞
击。
男人沉闷的喘息声,女人偶尔的娇嗔,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无形的网,
叫做淫欲。
他抱着她不停地坐爱,客厅里,墙壁,沙发,柜子,都成了他们欢爱的场所。
在厨房里,他含着水来吻她,从他舌头度过来的水,缓缓地流入她的唇齿间,偶
尔有一点流出来的,他也要用舌头添了,吻过去。他甚至要这样来喂她食物,嘴
里叼了过来喂她。
九音起初不习惯,可田艺馨坚持这样进食,无休止的欢爱,让她筋疲力尽,
只能勉强的吃上几口。
然后他又抱着她上楼去,他的下体始终埋在她的身体里,他也并没有跟她讲
过话,无言的只剩下喘息声。
最后才是床上,柔软的像是羽毛,他们一同陷进去。他又折腾了一会儿,才
搂着她睡过去。
九音也是疲倦至极,可是却睡不踏实,被他搂在怀里,像个娃娃一样的,很
不舒服,始终是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这房子建在海边,站在客厅的落地窗看海景是最好的享受,只是他们来的时
候天公不作美,一直阴雨绵绵的。这是田艺馨的一栋别墅,并不大,上下两层,
当初买下这里,也只是为了那片海景。距离他们那座城市是三个小时的飞机,田
艺馨上次说了,要带她出来散散心,就来了这里,瞒过了家里所有的人,说她去
参加一次模拟考试,考好了,有重点大学的报送名额。
其实,别说没有,就算是真的有报送名额,他们田家也是不屑于要的。
不多时九音醒了过来,田艺馨还睡的香甜,眉头舒展着,她的腿脚都已经发
麻,小心翼翼的动弹了几下,田艺馨哼了一声,似乎有醒来的迹象。他翻了个身,
睡到另一边去,再没碰过她的身体了。紧紧地相拥而眠,也不过是片刻。
九音怔了怔,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一点的变冷,被子被他夺去了大半,
她只搭了个边。无声的叹了口气,再次的睡去。不管之前怎么亲密无间,不管他
怎么迫切的要她,真的睡着了以后,才会知道,这男人也许并不需要你,他一个
人睡的可以更安稳呢。
之后的几天,他总是缠着她,依旧是不多话的,亲昵着,一时之间,田艺馨
像是变了个人,让她都有些措手不及了。
他会拉着她一起钻进厨房,却是在看着厨师做饭,从酒店里请来的厨师,专
门负责他们的饮食。
田艺馨会抱着她,颐指气使的说道:「九音你用心看着点儿,学会了以后做
给我吃。」
九音扁了扁嘴,「大师傅的手法那么快,我哪里学的会啊!」
田艺馨略带了嘲笑的口气说道:「还是你不用心!」
九音也不知道怎么就大着胆子说了句:「那你怎么不学?!」
田艺馨像是听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哈哈的笑着,又带了一分,政府官员
特有的严肃,「你让我学?开什么玩笑?我是男人!」
还想说一句,那厨师也是男人呢,可是人家学了。不过她到底是没说出口的,
怎么忘了呢,这是田家的男人,怎么会学做饭呢。
连续几天的学习,她总算是会了一两道菜,第一次忐忑的下厨,端到田艺馨
的面前时,他狐疑的看着她,又看了看那两盘卖相不佳的菜,像是吃毒药的吃了
一口,稍微的咀嚼了几下,就变了脸色,呸的一下吐了出来,直摇头说道:「算
了算了,你还是不要做饭了。等着吃你做的饭,早晚饿死。」
竟然被嫌弃了?她不信的自己尝了尝,跟酒店里的星级厨师是没得比,但是
也不至于像田艺馨说的那么差吧!这男人太挑剔,又不会忍耐。不做就不做,还
当她愿意给男人做饭呢?
索性晚饭就没吃,天气也是难得的好起来,海边的傍晚总是极美的。天边还
有大片的晚霞,田艺馨来了兴致,拉着九音出来,在沙滩上漫步。他脱了鞋袜,
踩在沙滩上,被太阳晒了整整一天的沙滩,有些热,踩在上面舒服得很。
九音也学着他的样子,脱了鞋,拿在手上。
他牵着她的手,走在沙滩上。她的平衡感一直很差,所以总是摔跤,身上大
大小小的伤痕不计其数了,都是因为毛躁摔倒所致。深一脚浅一脚的沙滩,她走
起来是艰难的。好几次都差一点歪倒,好在田艺馨拉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提
着她向前走着。
海水漫上来,沙滩靠近海水的地方,变成湿漉的,踩上去真的是能让你陷进
去的那一种。
田艺馨倒是还好,九音就更加的狼狈,加之被田艺馨像个小鸡一样的拎着,
她心里也不舒服,所以一直较劲呢。
「九音,你看见花猫了没?」他忽然说道。
「什么?」她一个愣神,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身体就突然失去了支撑,
直直的摔倒,正好是脸着地,吃了一嘴的沙子。
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就听到田艺馨的哈哈大笑,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眼
角都有了泪痕。九音懊恼的抹了把脸,总算是知道他说的花猫了,这张脸比起花
猫来,可要花花的多了。
田艺馨笑的那叫个没心没肺的,让九音恨不得扑过去咬他几口。田艺馨还拿
脚踹她,「笨蛋!」
九音一下子扑过去,不过没有咬他,两个人一起倒下去,直到她被他抱着翻
滚,她才明白,他是故意的,自己又上当了。
正闹得欢,她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谁都没料到会突然有电话的响声,打
破了他们这份狭隘了。这电话也够结实,这样都没有摔坏。更让田艺馨不悦的是,
她跟他出来,还要开机?本来就是不想被打扰的。
九音偷偷地看着田艺馨的脸色,瞥了一眼电话,竟然是栖墨打来的,她下意
识的一惊。
「接吧,听听栖墨说什么。」
他发话了,九音才接起来。
「九音,大哥呢?让他接电话!」口气是焦急的不行。
九音再次的惊愕,木讷的将电话递给了田艺馨,田艺馨也是一愣,只听那边
栖墨说道:「大哥,我一直打你电话,你关机才打了九音的电话。你们快点回来
吧!家里出事了!」
「什么?」田艺馨一下子坐了起来,「你慢慢说,怎么了?」
「娆娆自杀了!」
只这一句话,让九音和田艺馨浑身一震。
房间里,静谧的只听得到田娆均匀的呼吸声。甚至连田娆曾经最喜欢的,那
经历了百年的古董钟表,都停止了摆动。
没有人进来打扰,也没有人敢来叨扰。
白色大床里平躺着的田娆,像是童话里的公主一般,她略微皱着眉头,好似
是因为床垫下面,放了一粒豌豆,而睡得不安稳一样。她露在外面的左臂,手腕
上包裹着厚厚的一层白色纱布,上面已经没有血的痕迹,但是的的确确曾经鲜血
直流过。
田娆的脸色苍白,近乎透明的白皙,像是一张白纸,病态的白,让人看了心
里一阵的酥麻。
九音守在她的床边,看着熟睡中的田娆,点滴在一点一点的侵入她的身体,
顺着纤细的血管,混合着血液,流淌进心脏。九音握住了田娆的手,用自己并不
算温暖的手,去给她取暖。
那天接到电话,九音和田艺馨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电话里听到栖墨大概说
了,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田娆情绪很不好,若不是当时发现得早,恐怕现
在人已经没了。九音是浑身的冰冷,从头顶一直到了脚底,像是在三九严寒,被
人泼了一盆的冷水。
田娆谁都不见,将几位哥哥甚至老爷子都赶走,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栖墨这
才打电话给九音和田艺馨,叫他们回来。
那一天,像个王者一样的张西亚来访,带着淡淡的疏离,淡淡的歉意。田老
爷子十分的差异张西亚的突然来访,但还是热情的接待了他。
一句想要单独聊聊,让老爷子更是差异,两个人去了书房。张西亚从头到尾
是礼貌规矩的,老爷子问什么,他回答的也巧妙,滴水不漏的,渐渐地觉得气氛
有些尴尬。像是古时说书人的桥段,张西亚说了一番关于田娆的好话,又说了双
方只是兄妹之谊。
老爷子当时就愣住了,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要退婚!
张西亚干脆挑明了,他是不会娶田娆为妻的。老爷子大怒,老爷子一生戎马,
向来都是接受人家的奉承,哪里忍受过这个,更何况,张西亚在他的眼里不过是
个黄口小儿,仗着自己的父亲,已经跑到他这里撒野了。但是,生气归生气,现
在的形势,真的就是田家不如人家张家,他只能在好言相劝着。
张西亚一意孤行,双方闹得僵硬,老爷子说了什么,张西亚一概都是淡淡的
笑着,礼貌也疏离,最后只说了句,「一个这里偏激的田娆,还想要嫁到我们张
家吗?老爷子,我这人你是了解的,就算结婚了,我也不会忠于田娆,你觉得她
受得了丈夫的出轨吗?你就不怕她真的想不开做什么傻事?」
他说的时候,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显然就是在告诉天老爷子,他已经知道田
娆精神有问题。
一句话让老爷子哑口无言,你以为能瞒多久?只不过,在他眼里,他还是舍
不得那个借助张家,让田家再度辉煌的念头。
最后当然是不欢而散,田老爷子也强硬起来,就是塞也要塞过去。张西亚只
是笑,并不多说什么,他的想法已经说了,毕竟要娶妻的是他,旁人的意见再多,
也不过是指手画脚。
再然后是田老爷子找上门去,两家人谈了许久,张西亚依旧是固执己见。原
本张西梓跟田思意的婚事,已经是定下来的了,但是因为田家的出尔反尔,又想
将女儿嫁过来。怎么好事,全都给你田家占尽了?哪里还像个大家族,简直跟小
孩子办家家酒一样。不过碍于田老爷子跟张西亚的爷爷还是战友,也不好太拒绝。
其实原本想着,差不多就把婚事办了吧,不论是嫁女儿还是娶儿媳妇,都是要跟
田家结亲的。
哪想到,张西亚现在态度这么强硬呢?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哥哥们都瞒着田娆,但是她也总有知道的时候,
尤其是知道人家嫌弃的退货,她爷爷还那么迫不及待的贴上去的时候,心里的厌
恶,从来没有过这么深,再加上她那个世俗嘴脸的父亲,这个家让她恶心透了。
听说田娆跟老爷子大吵一架,跟父亲的关系再度决裂,他的父亲失手打了她
一顿,她那是愤恨的眼神,好似回到了小时候,她的母亲刚刚死去,她看到父亲
抱着那个情妇时的表情,像是要杀人一般。
田娆说,就算是死,她都不会嫁人,她恨家里人要把它推入一场明知道没有
好下场的婚姻里,只为了换取一时的风光繁华。
所以在那一晚,她割腕自杀,如果不是田尔嘉发现,只怕现在躺在床上的,
是一具尸体。田尔嘉当时整个人吓傻了,小时候田娆自杀的那一次,他没有亲眼
目睹,可是这一次,她身上都是血,就那么躺在浴缸里,滴答滴答的,血染红了
他的眼睛,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抱着田娆,狠狠地骂她傻,可田娆什么都听不进
去了。
九音回来的那一天,还是田尔嘉守在田娆的床边。他眼睛红肿的,显然就是
哭过,让人诧异的不行,那么一个斯斯文文的人,平时总带了淡淡笑意的潇洒男
人,也会哭吗?似乎田尔嘉比田娆还要憔悴上几分,唇上也是毫无血色。
是片刻也不肯离开,看着那睡梦中都在皱眉的田娆,那是他亲眼看着长大,
最最疼爱的妹妹,他怎么能不心疼呢?他还记得,曾经田娆也是一个简单的女孩,
笑起来脸上两个酒窝,甜美乖巧的,偶尔的调皮,也都是无伤大雅的小恶作剧。
只是如今呢?被世俗所累,被家族拖累。
他能明白爷爷的想法,但是绝对接受不了。在田娆苏醒的那一刻,田尔嘉抱
着她只是说了一句话,「娆娆,我带你离开这里吧!以后二哥疼你,你要什么二
哥都给你。你别这样伤害自己。就算是要伤害,你来割二哥的腕,好不好?」
田娆扑在他怀里,放声大哭,她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的哭过了,她的眼泪,
已经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可是她却不要跟着他离开,这里才是她的家。
安静的房间里,九音仔细的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距离田娆自杀已经一
个星期过去了,她总是睡着,似乎很疲惫的样子,刚开始田尔嘉还会来,但是后
来就连田尔嘉,田娆也不见了,九音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熟睡中的田娆动了动,大概是醒了,九音连忙凑过去,对她笑了笑,「姐,
你口渴吗?」
田娆摇了摇头,抬眼看了下吊着的点滴,皱了眉,「这东西挂上的时候我开
始睡觉,现在我都醒了,这东西还么弄完,简直比人类的进化还要慢!」
九音呵呵的笑了起来,「姐,你再忍忍,这不是输液么,输液本来就慢,快
了的话,对身体不好。」
田娆伸了个懒腰,「可是我浑身都不自在,躺着也这么难受。」她眸子弯了
弯,又说道:「九音要不你给我按按?」
九音有些诧异的,田娆的转变有些大,对着自己的时候,还像是无所谓的样
子,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但是昨天在家的面前,说的难听点是半死不活的,怎么
突然?
田娆噗嗤一声的笑了起来,顺手将扎在手上的针头拔了下去,九音惊呼一声,
她摆了摆手,捏着九音的鼻子,「你是不是在奇怪,我为什么突然之间像个没事
人一样?」
九音下意识的点头,的确是有些疑问的。
田娆笑的有些诡异,对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凑近些,「你当我真的不想活
了?做做样子而已!我若是真的想死,怎么会割腕,直接割破了大动脉,谁都救
不活了。他们不是逼我么,我这样一闹,谁还敢逼我?爷爷是想拿我去换利益的,
我若是死了,他不是亏本吗?这样一来,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来犯我了。」
九音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她的想法,用自己的生命安危,去让人家为她担
忧,这是再算哪门子的账?
田娆拉过了九音的手,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接着说道:「九音,你等我,等
我把这一切都处理好了,我一定会带着你离开这里的,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
田娆的手掌很凉,是因为输液的原因,从皮肤传递过来的冰冷,让九音打了
冷战,田娆竟然是这么想的?永远在一起?九音无法想象,田娆的那颗脑子里到
底想了些什么,她是太过奇怪的一个人,行为举止都让人匪夷所思。
九音试着开口问她,「姐,这里是你的家,离开了去哪里呢?爷爷不会同意
的,哥哥们也不会舍得你这样走了的。」
田娆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那些不用你管,他们自然是不同意,可我也有自
己的想法,我也是这么大的人了,自己的事情难道还要旁人来做主吗?你只需要
说,要不要跟我走!」
「姐,我……」九音咬住了下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张西亚才刚刚答应
了要帮助自己离开,转头田娆就说了,要带着她一起走。她想要自由,可是跟田
娆在一起,她怎么都觉得不自由。
田娆掩饰着眼睛里的期待,好似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九音长久不说话,她
也只是笑了笑,摸着她的长发,「你这丫头,别想那么多,你现在还小,等真的
要离开的时候,就别顾虑那么多了,跟我走。」
九音默不作声,走,能走到哪里呢?带着田娆这个公主,还会没有人来找她
们吗?
九音不得不佩服起田娆来,她说的果然没错,自从她闹了一次割腕以后,再
也没人来她面前说结婚的事情,更甚至,张家半个字都没有提起过。
似乎一下子,田家又恢复了平静,像是九音最开始来的那几年一样,田娆依
旧是众人掌心的公主,哥哥们将她捧在手心里宠爱着,而她也还老老实实的做一
条小尾巴,偶尔公主回过头来,就看到她。
距离高考不过八十几天的时光了,可九音的学习,一点要高考的气氛都没有,
就算是有那么零星的,也跟十分稀有的金属一样,你得加工了,用专业的仪器才
看得到。就单说九音班级里,哪有一个抱着书本啃书的,女生大多数翘首弄姿,
想着今天跟哪个男友约会,男生大多数想着,最近的经济怎么样,他们该买什么
股票,或者是政局方面的问题。
这一群孩子,若是脱下了校服,还真的就看不出来,他们还是挣扎在高考下
的高中生。
而九音跟他们就很不相同,她是一门心思在书本里,成天活在题海之中,只
要是在学校,无论你什么时候看她,她总是低着头,提笔刷刷的写着。孙慧子有
时候看见她这个样子,实在是受不了,干脆就问她,「你这么用功,为了什么?」
九音起初没听到,孙慧子还锲而不舍的问了她三次,九音才抬起头来,只是
瞥了她一眼,有些好笑的说道:「当然是为了高考啊!」
孙慧子直撇嘴,「别跟我打官腔!说的倒是好听。你还真把高考当回事儿?」
九音依旧做习题,并没有看她,漫不经心的的说道:「为什么不?」
孙慧子叹了口气,依靠在椅子上,有些慵懒的样子,「迂腐了吧!」
九音淡淡的问了句,「你很闲啊。」
原本是无心的一句责备的话,没想到孙慧子竟然真的唉声叹气的说了句,
「是啊,闲的嘴巴里都没有味道了。」
九音这才抬起头来,有些奇怪的问她,「擎威呢?怎么不陪你玩?」
在九音的印象中擎威是个很在乎慧子的人,她还记得,擎威在说起慧子过去
时眼底的那份心疼,若不是慧子一直爱玩,他们两个也算是模范情侣了。在一起
也有几年的感情了。
谁料到提起擎威,孙慧子满脸的厌烦,直摆手说,「他?别提了!」
「吵架了?」
「他跟你一样的迂腐!」
孙慧子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明显就有烟雾的,还有一些的赌气成分,她
这个一向安静不了,总喜欢搞一些事情出来。大概就是叫做,吃饱了撑的没事做。
就偏偏爱上了没事找事,所以擎威就倒霉了,要陪着她发疯。
九音常常会想,要是自己也跟孙慧子一样的疯闹,那么会怎么样呢?又不知
道多少哥哥要来收拾她了吧。
上课铃响,数学老师抱了一摞子卷子进来,发了话说这节课模拟考,一时之
间恶声四起,老师还无可奈何。这些学生张狂得很,要骂你就当着你的面骂你,
让你知道是谁在骂你,但是偏偏要命的是,就算老师知道是谁在骂自己,也不敢
说什么,就算不在乎这些学生身后站着的那些家长,也要想一想,他们将来会成
为什么。这里毕业的,有几个是下等人?
所以这一次数学老师也忍耐了,他是贫苦出身,靠着自己的努力才有今天的
成就,记得刚来的时候,也有着读书人的那股傲气,但是时间久了,被教训的次
数多了,怎么也要吸取经验的,得过且过就是了。
原本数学老师是很喜欢九音的,她爱学习,跟其他人不一样,她能钻进书本
里去,她听课的效果非常的好,但是渐渐地老师发现,这孩子冷的很,跟她不熟
悉的人她绝对不会讲话。就算是跟她很熟悉的人,你不主动,她也不会来跟你说
话。总以为她是傲气,原来还真的是不可一世,田家的人呢,难怪了。时间久了,
老师也不再重视她了。
数学卷子发到孙慧子手上的时候,她抱了粗口,咒骂老师变态,她放眼望去,
就没有她认识的。九音忍不住又笑了,打趣她道:「擎威怎么就不给你补习补习
呢?我记得他数学可是好得很呢!」
这话不假,擎威参加过全国的数学竞赛,还进了十强,后来也是因为孙慧子
生病,为了照顾她,才没继续比赛的,那时候都说,他若是继续比下去,肯定是
冠军。男朋友数学那么好,女朋友数学是个白痴?这是个什么差距?
「都跟你说了,不要提他了!」孙慧子突然瞪大了眼睛,声调提高了几分,
有些尖锐,好在教室里乱哄哄的,也没人注意到。
生气了?九音耸耸肩,不再说话,拿起笔来在卷子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不多时,倒是孙慧子先来和好了,对她笑了笑,「九音帮我写吧。」
九音直接拿过了她的卷子,写上了孙慧子的名字,刷刷的开始做题,不多时,
忽然说了句,「我这是害你。」
孙慧子笑了笑,淡然的笑容,跟她以往的那些没心没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还从未见过她,如此的落寞,的确,她寂寞到了失落的地步,让九音也心生怜悯
了。
良久她说:「我跟擎威分手了。」
九音手里的笔顿了下,墨水在卷子上晕开,起初只是一个点,后来扩散的越
来越大,形成了一朵奇异的花,丑陋的样子让人心生厌恶,平白的打破了这张白
纸的美好,但是又去不掉这块污渍,只能懊恼着。
也没去问为什么,九音感觉到了,孙慧子是要说出来的,她似乎憋了很久,
总是要发泄的。
果然不多时,孙慧子笑了起来,「九音啊九音,你让我说你什么好?都到了
这个节骨眼上了,你都不知道来问一问我,到底怎么了。还非得等着我自己说啊!
真是没良心的,都不关心我!」
她打趣的口气,却让九音听出了心酸来,还是耐着性子说道:「你不是打算
告诉我的么,那么我还问什么?」
孙慧子脸上的笑意更浓,眼睛弯弯的很好看,像是下弦月一般,可是笑着笑
着,她就流出眼泪来,趴在九音的肩膀上,搂着她的腰,静静的流泪,九音感觉
到了自己脖子上的温热是来自于她的眼泪,但是并没有戳穿,因为她是不想让九
音看到的。
「九音你说,什么是爱?」
九音倒是一怔,难住了她,什么是爱情,这个问题对于她来说深奥了一些,
她也从来没有想过爱情的问题,总觉得,爱情是一件奢侈品,易碎,所以九音不
敢去触碰。
「他说他爱我,可是却什么都不懂,他总把自己看的跟皇帝一样,对别人付
出一点点,就觉得是莫大的恩宠。他对我是好,但是那种好不是我想要的,我需
要的是一个可以包容我的男人,而不是一个教导我的长辈。九音,我跟他在一起
好累。」
孙慧子尽量平稳的声音,若是不看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还真的会以为她是
在平淡的跟你诉说一件别人的事情。她絮絮的又说了许多,九音默默的听着,说
道最后,她竟然再次笑了起来。
「男人们,还不有的是!现在好了,再也没人来对我指手画脚了,我想跟多
少个男人搞暧昧,都没人能管我了。亲爱的你先做题,我去找个美男玩玩。」她
说着大大咧咧的起身,也不顾现在还是上课时间,飞速的冲出去。
一转眼消失了身影,九音跟着过去,想看看怎么了,可是在转弯处,突然发
觉,她蹲在哪里,嚎啕大哭。九音的脚步就顿住了,没再向前一步,慢慢的后退,
然后转身。真的是爱着的?那还要分开?爱情这东西,果然难懂。
放学的时候,九音故意磨蹭了一会儿,不想那么早就回家去,田娆再次去了
学校,貌似是要大学毕业了,准备一些论文方面的事情,这次是田陆晓陪着去的,
有些出乎意料,以往都是田尔嘉陪着的,这一次田娆却钦点了六哥陪着,不过他
们的感情都不错,谁陪着去都无所谓。只是让九音不明白的是,田陆晓的本事会
大的过田尔嘉吗?那学校的事情可是田尔嘉一手打点的。
出来校门,老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车换过了,不是上次开的那辆,跑车,
张扬的很,那彪悍的车牌号没有换掉。车的主人也依旧那么帅气逼人的。
栖墨依靠在车门上,手插在口袋里,头略微的低了几分,头发有些长了,刘
海遮住了他小半张脸,看不清楚表情,只隐约觉得是在笑吧。
看见九音,他转过身来,接过了九音肩膀上的书包,随手放进车里,「上车。」
九音起初看见栖墨的时候,有些不敢相信,以为是自己眼花,这段时间以来,
一直是家里的司机接送她上学的,栖墨似乎很久没见过,就连上次田娆自杀,他
们都没有见上一面,自然也没说过话了。好似上一次见面,还是栖墨撞见了她跟
大哥在茶水间那次吧!
僵在原地,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好似,自己肮脏的可
以,怕玷污了那个记忆中的绝美少年一般。
栖墨想拉她一把,让她别再固执,可是快要碰到她的时候,又像是想起了什
么一样,讪讪的收回手,只说了,「上车吧,我们回家。」
记忆中栖墨并不是少言寡语的人,他总喜欢对着你笑,对你说几句俏皮的话,
有时候会开你的玩笑,无伤大雅的,有时候会挑几件最近的趣事跟你说说,拿别
人的糗事,来娱乐一下。
这几年来,一直如此,就算以前,九音跟他不熟悉,他也时常跟她说笑几句,
可如今熟悉了,倒是一句话都没有了。车里的空气沉闷的让人一阵阵眩晕,像是
晕车之后的感觉,胃里面翻江倒海的,说不出的难受,甚至觉得,自己一张口,
都会呕吐出来,吐出黄色的苦水来。
天气并不好,阴沉沉的,天气预报上说,今天有暴雨,可是白天一直都没下,
只是阴沉的可怕,像是要掉下来一般。
虽然已经是四月,可是却没有多暖和,但是车子里的冷气,却充足的让人受
不了,九音的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抱住自己的肩膀,努力不发抖。栖墨
穿的很少,只一件白色的衬衣,随意洒脱的,一条紧身的低腰牛仔裤,让这男人
好看到不忍心再看,你怕一旦看了,就再也移不开目光了。
栖墨的头发乌黑,额前细碎的刘海,配上这一身的休闲,哪里还像个商人,
分明就是个偶像明星,没有一点世俗的味道。
市区里面限速,又是下班的高峰时期,所以车开的很慢,栖墨不慌不忙的,
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放在车窗边,纤长的手指,无节奏的敲打着,只这一点,
就看得出,他其实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悠闲,心里是憋着什么的吧。
九音也不说话,是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不好意思跟他说话。
咔嚓的一道闪电,雷声滚滚,顷刻间,瓢泼大雨,雨点砸在车前的挡风玻璃
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这样的突兀,倒像是电影里的情节。那时候总觉得,
打雷就下雨,而且是这样的大雨,只有人工的才会如此,没想到亲眼看到了。
一时间,长长的车队更加的聒噪起来,司机们纷纷按着喇叭,宣告着自己的
不满和焦虑,交警不知道什么时候调来了,穿着雨衣站在马路中间指挥交通。
雨大的已经看不到窗外是个什么样子了,纵然这车的隔音再好,也听得到雨
点的猛烈敲击。九音看得出神,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这车里的冷风。
「司机今天有事,所以我来接你。」
田栖墨突然开口,跟这大雨一样的突兀。以至于九音长久都没反应过来,是
栖墨再跟她说话,她怔怔的回了句,「谢谢七哥。」
「七哥?」栖墨似是自嘲的笑了,「我也希望你真的只是我妹妹。」
九音有些发懵,并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又不敢去问他,只是沉默着。
不多时,交通畅通起来,交警还是有些作用的。栖墨的车驶进高速公路的入
口,单行线并不堵车,开起来比原先快了许多。
田家的别墅并不在市中心,比较偏僻的位置,也因为如此空气好得很,周围
的环境也好。
驶出了市区,栖墨突然踩了刹车,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一阵响声,九音毫
无预警的撞了一下,她只是皱了皱眉头。
「九音,我想跟你聊聊。天色还早,聊过了,我们再回去。」栖墨严肃的样
子,让人觉得十分陌生,或者说,他此刻是冷漠,看着你的时候,让你感觉,你
和他只是陌生人。
心里咯噔一下,九音没预警的开始担心起来,他要说什么,单单挑了这么个
日子,看架势,这不是在询问她的意见,是单纯的告诉她,他要来找她,脑子里
想到了一个词,警告。九音还能拒绝吗?更何况,这人还是栖墨。
栖墨故意不去看她,自顾自的问道:「你喜欢大哥?」
不是没料到,他要说什么,只是乍一听到,还是心里惊慌。喜欢与不喜欢,
是个什么概念?跟田艺馨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心里好像有过温暖的感觉,客观来
说,他一直在照顾自己,对自己还算是好,她想要是很忙,他只有是知道,都一
定给拿来给她。
如此想来,田艺馨真是不错呢。可是这就是喜欢他的理由?又到底什么才是
喜欢,比爱情,浅显一些的问题。
九音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是喜欢的吧,她渴望有人对她好,而田艺馨对
她确实好过。
栖墨愣了一下,瞬间瞪大了眼睛,眼底闪过了莫名的情绪,旋即他恢复了正
常,郑重的说道:「如果我叫你不要再喜欢大哥了,你会听我的吗?」
九音也是一怔,这不像是栖墨会说的话,他不是凡事都是事不关己的么,而
这无疑是一趟浑水,他又怎么会趟进来?这与前阵子他的反应有很大的矛盾,他
先前跟田艺馨还保证过,不过说出来,又怎么忽然来说这样的话?
虽然没说原因,可九音也知道,他说的对,她不应该跟大哥在一起,但是永
远都是那句老话,事情不是她能够左右的,还得看田艺馨放不放手。只是,听到
栖墨说这句话的时候,九音竟然莫名的有些高兴。
栖墨从口袋里摸了香烟出来,抽出一根叼在嘴上,打火机啪的一声,刚想点
烟,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将火熄灭了,烟也顺手扔掉。他缓缓地又说道:「这话
本来不该我说,我也没有资本去管你们的事,就当我自不量力好了,七哥想看看,
在你心里,七哥的话,你听不听,你把不把我当成你的七哥。」
栖墨转过头来,看着九音,目光灼灼的,也带了惋惜。九音低下头去,不敢
看他那双眼睛,小心翼翼的点头。
「既然你还当我是你七哥,那么我就凭我们这点情分,要求你做一件事情。
离开大哥,也不要跟任何男人有特殊的情感,尤其是田家的男人。九音你能做到
吗?」他一板一眼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在说笑,可是他口中的话,却像是在无理
取闹。
九音猛的抬起头来看他,想从他的眼睛里捕捉些什么,可是终究一片茫然,
可也大概的明白了些什么,自嘲的笑了笑,点着头答应,「七哥是担心我坏了田
家的名声吧。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小心的。让田家蒙羞了……」
栖墨厉声打断道:「你以为我在乎的是田家?!在乎那所谓的声誉?你觉得
田家还有那东西?」
不在乎声誉,那还能是什么?难不成是她吗?九音想这么问他,可终究是不
敢的。
栖墨缓和了下来,甚至带了点哀求的口气,「九音,虽然你是我们名义上的
妹妹,虽然你跟大哥没有血缘关系,朝夕相处的,你们在一起了,我也没理由去
反对,毕竟大哥是大哥。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娆娆?」
果然,是因为田娆,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怎么就忘记了,栖墨最疼爱的
始终是田娆啊,他为了田娆,已经来哀求了吗?明明自己也那么在意田娆,明明
自己也说过,只要田娆过得好,自己什么都无所谓的么,怎么现在,心里竟然有
些异样呢?就好像是刚到孤儿院的时候,她常常哭闹,好心的阿姨会哄她,她找
妈妈,阿姨还会告诉她,你妈妈明天就来接你。可是时间久了,阿姨烦了,就直
接告诉了她,你妈已经死了。
那种感觉,跟现在又有什么分别呢?不同的只是人吧。
田栖墨接着说道,有些咄咄逼人,「不用我说,娆娆对你怎么样,你也知道,
你能让娆娆伤心吗?你能让她看到,自己最敬爱的大哥,跟自己最爱……最疼爱
的妹妹,让她看到这两个人在一起吗?」
九音只觉得心口憋闷,堵得她呼吸困难,她一遍遍告诉自己,是因为阴天下
雨的原因。
田栖墨再次缓和了下来,又带了淡淡的哀求口气,「娆娆的情况你是知道的,
她情绪不稳定,九音你不要伤害她,好不好?就当七哥求你了,你就安安分分的
好不好?跟大哥断了吧,如果还有其他的谁,我不知道的,你也断了吧,老实的
陪在娆娆的身边,当我求你了。」
像是有什么砸了下来,让她粉身碎骨,那种疼痛,让她张大了口,都什么也
叫喊不出。她从来没想过,栖墨会这样求她,那个记忆中点亮了她黑暗的人。
她的嘴唇瞬间变得苍白,毫无血色的,洁白的贝齿,咬在嘴唇上,她咬得用
力,好似那不是自己的嘴唇,渐渐地殷红的血液染红了她洁白的牙齿,她忽然笑
了起来,对着田栖墨笑靥如花,「七哥,我知道了。」
「九音……」栖墨动容,看着她唇上的鲜血,忽然想伸手去擦去她唇上的血,
那些鲜红色的液体,好像是一把把利剑,刺痛他的眼睛。
九音向后仰了仰,依旧是笑着说道:「七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家?还是,我就
不要回去了,找个地方安顿我,让家里的环境好一些呢?可能时间久了,都看不
到我,就会忘了我这么个人吧,那样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七哥你说这样好不好?」
栖墨心里有些不舒服,只说:「不用了。娆娆看不到你,会担心的。」
「哦,对,我怎么忘记了,只有我姐疼我呢。」九音点了点头,她就是故意
这么说的,故意想让田栖墨心里不舒服,这种莫名其妙的故意,她自己都不知道
是为了什么在赌气。
栖墨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说,发动车子,从路边拐出来。这并不是他们
回家的路,只是他临时想要停车才来了这里,单行线,要回去的话,得调头。想
着也不会又什么危险,于是调转车头,刚才上道,忽然听到刺耳的鸣笛声,并且
越来越刺耳,越来越紧。
栖墨瞪大了眼睛,迅速的打转方向盘。
眼前的世界一片的光明,有些刺眼的那一种,九音看清楚那是什么之后,啊
的一声尖叫着。
栖墨大吼了一声,可九音根本就没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说时迟那时快,碰
的一声巨响,两辆车子撞在了一起,栖墨的车被另一辆小型货车横推着,一直打
滑,车轮与地面摩擦出火花来,好似下一秒就会爆炸一样。
滂湃大雨,渐渐地收敛了几分,越来越小。
车撞在了石壁上,停了下来,车门严重的变形,而那辆小型货车,像是要刺
穿了那辆跑车一样。
货车上的司机也是惊呆了,他不过是低头找烟的功夫,对面就突然冲出来一
辆车,他按了喇叭,也无济于事,踩了刹车,却因为这雨天路面打滑。
「个老子的!」司机咒骂了一声,成了伞下来观望。
看见那辆被他撞得有些面目全非的跑车,心里咯噔一下,他大概猜想到,能
开上这样好车的人,估计是个有钱人,要么就是身份显赫的。无论是哪样,他都
惹不起,这要是知道他撞了任,他还有活路吗?一家老小等着他养活呢!
司机朝车里看了看,是一对年轻的男女,男的抱着那女的,胸膛还在起伏着,
似乎只是昏迷了。他略微放了心,又四处看了看,确定这里没有监控器之后,再
次咒骂了一声,「可不是我不仗义,是你们自己冲出来的!」
言罢,开车门上车,扬长而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心里怦怦直跳。
消毒水的味道,永远让人觉得不舒服,健康的人谁又喜欢去医院呢?
房间里的花香四溢,但是仍然盖不住消毒水的刺鼻,隐隐约约的闻到一些,
两种味道夹杂在一起,变得不伦不类,尤其是郁金香的味道。九音对这种花香,
有些过敏。
前些日子还好,九音虽然睡的昏昏沉沉的,也并没有什么不适,只是这忽然
来的郁金香的味道,让她极其的不舒服。
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就在这一阵刺鼻的郁金香花香中醒了过来,病房里的
光线很暗,也看不出是白昼还是夜晚,九音眯着眼睛,适应着这昏暗的光芒,眼
前一阵的眩晕,还有一种恶心干呕的冲动,大概是睡得久了。
浑身酸痛的,好似这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九音试着动了动,手臂上传来一
阵刺痛,她哎哟一声,叫的有些有气无力的。
「先别动!自己都什么样子了,还逞能吗?」略带了责备的口气,是个男人
的声音,他站起身来,帮九音掖被子。
那张脸,越来越近,眼前的轮廓却还是有些模糊不清的,九音用力的眨了眨
眼睛,可视线还是有些模糊,她用力的摇摇头,那种眩晕的感觉更严重了。
「你干什么?!找死啊!」男人按住了她的头,捧着她的脸颊。
「四哥?」九音试着开口,这声音觉得耳熟。
男人笑了笑,「还认得我?哟!真不容易!」
可不就是田思意么,他坐在她的床边,托起她的头,让她靠着自己,环抱着
她,一瞬间温柔如水,让九音都诧异,所以才不确定的问他。
九音眯了眯眼睛,可眼前还是模糊的一片,她不是什么都看不见,只是全都
只看了个大概,她有些着急,摸索着抓住了田思意的手,「四哥,我的眼睛怎么
了?」
田思意音调抬高了几分,却是所答非所问的。
「你跟栖墨怎么回事儿?竟然搞了个车祸出来,是觉得咱们家这日子过的太
消停了?」
九音更加着急,握着他的手更加用力,指甲在他的手背上留下深深地印记,
田思意一声不吭的任由她抓着,她的手很凉,他一直都捂不暖。
九音挣扎着起身,面对面的坐着,靠近他的脸,可是鼻尖都顶着鼻尖了,她
看到的还是模糊,九音抚摸着他的脸颊,声音已经开始颤抖,「四哥,我怎么看
不清楚你呢?」
田思意淡淡的笑了,顺势抱住她的腰,「我说九音,你知道你这一睡,睡了
多少天吗?你知道你四哥我跟这儿照顾你多久了?还有啊,你睡觉怎么还会流口
水?以前我可没发现你有这毛病啊!赶紧给我改了!恶心死了!」
九音一把推开他,手臂再次传来一阵的刺痛,钻心的难以忍受,她的额头慢
慢的渗出汗水来。
田思意怒目圆睁,这丫头总是搞不清楚状况,若不是她这会儿受伤了,他肯
定是要把她按在床上,好好地揍几下解恨的。可是这会儿哪里还下的去手,只厉
声说道:「你干什么?疯子啊你!你给我老老实实的!」
九音摸着自己的手臂,上了夹板,方才只顾着眼睛了,一点都没感觉到,原
来胳膊也不对劲儿。
田思意见她难过的样子,也开始不忍心了,柔声说道:「只是骨折而已,你
不用害怕。医生说过阵子就好了。」
九音昂起头来,那双完依旧黑白分明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她嘶吼着,
「四哥!我的眼睛到底怎么了?!你倒是告诉我啊!我怎么看不清楚呢?这房间
里怎么昏昏暗暗的?没开灯吗?」
田思意咬紧了下唇,下巴忍不住的颤抖,他尽量平静的开口,带着些玩笑的
口气,「当然没开灯了!你不知道省电啊!这住院费贵着呢!该省就要省!老一
辈留下的精神,你是一点都没学会,勤俭节约,这四个字会写吗?」
九音摇着头,显然是不信他的话,那个瘦弱的身体,爆发出狮吼一样的震撼。
「四哥,你别跟我拐弯抹角了,你直接告诉我,我的眼睛到底怎么了?」
病房的门忽然打开,只听到有人说了句,「你瞎了!这还用问?」
「田陆晓!你给我闭嘴!」田思意暴怒一声,顿时觉得窗户都在颤抖,可见
他的愤怒。
田陆晓却笑了起来,「四哥,你瞒着她干什么?瞎了就是瞎了,你就算不告
诉她,她就能看见了吗?」
九音浑身开始颤抖,像是羊癫疯病人发病一样的骇人,田思意一把将她搂在
怀里,双臂紧紧地抱住,可她还是在发抖,像是一片叶子飘零而落,他心里顿时
萌生处一股酸涩,怒视着那幸灾乐祸的田陆晓,「你他妈的给我闭嘴!不能闭嘴
就给我滚!」
田陆晓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满脸关切的男人,诧异的开口,「四哥!你让我
滚?!」
田思意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冷的说道:「不滚就闭嘴!」
「四哥,我是你弟弟啊!你竟然为了她让我滚?她给你们吃了什么迷药?不
过就一个黄毛丫头,怎么我亲爱的哥哥都要维护她?」田陆晓死死地盯着他们,
像是要将九音那苍白的脸给望穿了,看看她这张面具下隐藏着的放荡灵魂,到底
用了什么手段,又像是要将田思意那张写满了心疼的脸给看穿,看看这男人此刻
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竟然对九音那么关怀。
可他怎么都看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曾经跟自己说过,那丫头只是个玩
具,所以要尽情玩乐的四哥,可还是现在眼前的这一个?
田陆晓自己都不愿意相信的问他:「四哥,你认真的?」
田思意却不回答他了,只说道:「你去叫医生来,九音醒了,给她做个检查。」
「四哥,你说你不是认真的!」田陆晓咄咄逼人。
田思意瞥了他一眼目光冰冷的,「这跟你没关系!」
田陆晓却笑了起来,「好,跟我没关系,我瞎操心而已。四哥做事向来有自
己的分寸,我去叫医生来。」
话音刚落,田陆晓转身就走。
「陆晓!」田思意突然叫住他。
田陆晓顿了顿身形,「四哥还有什么吩咐?」
田思意叹了口气,「有什么话,我们两个以后慢慢说。」
田陆晓讥笑一声,没答应,也没拒绝,病房的门缓缓地关上。
田思意再次叹气,陆晓那人做事向来都不动脑子。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感觉
到怀中的那个人儿已经不再发抖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空档,九音一遍遍的揉着自己的眼睛,睁开闭上再睁开,每
一次都是一样的效果,眼前不是黑漆漆的,只是模糊,她闭眼睛的时间越来越长,
睁开的时候也变得缓慢,希望着自己睁开眼睛,就能再次看到那个清晰的世界,
可是终究还是一片模糊。她渐渐地放弃了,思考着田陆晓的话。
这样倒是吓了田思意一跳,摇晃着她的身体,「九音,你怎么了?说句话啊!
别吓我,说句话好吗?」
九音努力的抬起头,靠着模糊的影响辨认了他的方向,淡淡的笑了,「四哥,
我瞎了对吧。」
并不是疑问句,是陈述的语气,她平静的像是在说,四哥我吃饭了,一样。
田思意急了,「你瞎说……你乱说什么你?!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还诅咒自
己呢?」
九音倒是无所谓的样子,「四哥,你别骗我。你干嘛故意避开那个字?瞎了
就是瞎了,这不可怕。」
田思意更加的着急,大概他自己都没发觉,他已经脸红脖子粗的吼叫了,
「我哪有?你挑我刺呢?」
九音摇了摇头,「四哥,我若是没瞎,你干嘛对我这么好?你以前看见我,
哪次不是冷嘲热讽的?今天怎么忽然变了?是不是看我瞎了可怜我?」
田思意突然想把她的嘴巴给缝上,可是比划了几下,还是算了,只有说道:
「胡说八道什么你?合着你还希望我对你冷嘲热讽啊?就不行,我对你好点儿?
什么逻辑!我又不是慈善家!」
九音镇定自若的问道:「四哥,你不如田陆晓诚实。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
不是瞎了又是什么?这没什么,我只想问四哥,我的眼睛是怎么瞎的,病根找到
了没有,能不能治好。」
田思意瞪了眼睛,「你再敢跟我提一个瞎子试试!我说你没瞎,你就是没瞎!
你别听陆晓那混球胡说八道,他跟你不对盘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信他的做什么!」
九音突然想笑,我跟你似乎也不对盘吧?
田思意顿了顿又说道:「医生说,就是车祸引起的暂时失明,过几天就好了,
瞧你大惊小怪的样子。你安心的接受治疗,说不定,明天一睁眼睛就好了。」
「哦。」九音点了点头,并不是相信了他,只是这人不想说,你怎么问都没
用。大概真的是过几天就好了吧,选修课上老师也讲过大概的问题吧,虽然没怎
么听,但隐约也知道,车祸后遗症不少,失明算一个,也有痊愈的可能。
略微放了心,忽然想起那场并不算大的车祸,急忙的抓住田思意的手问道:
「七哥呢?他怎么样?」
田思意怔了怔,几秒钟的沉默,却让九音急得快哭了似的,「七哥怎么了?
他到底怎么了?四哥你老实的告诉我,七哥他怎么了?他是不是……」
田思意再次瞪她,也顾不得医生说了,九音有轻微脑震荡,直接敲了她的头,
「是你个头!你就不盼望栖墨点儿好的!亏他那么护着你!」
听说被发现的时候,栖墨是紧紧抱着九音的,不然这丫头,可不是这么轻的
伤了,她那个位置最为危险,好在栖墨激灵,两个人撞在弹出的气囊上,才没了
生命危险。
九音止住了眼泪,沙哑着问他:「那七哥他怎么样了?」
「栖墨你就别操心了!反正比你好!」
看样子,他依旧是不愿意多说话,九音心里着急,可又问不出来,于是换了
个问题,「我姐呢?」
照理说,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田娆怎么会不来看她,又为什么,在这里守
着她的室田思意呢?太过奇怪了。
没想到,田思意更加的沉默了,连原本的打趣都没了,自然也没了挖苦和讽
刺。
九音急了,「四哥你有什么瞒着我?」
长久之后,田思意开口了,没落的让九音都听不出是他来,只听他说:「娆
娆守着爷爷呢,所以没来看你,大哥二哥三哥,还有几位叔叔伯伯都在呢。」
像是有人扔了一块巨石下去,扰乱了你本来就不平静的心,水波一圈圈的荡
漾,噗通的巨响。
「爷爷他怎么了?」
「你今天怎么总是问怎么了?你烦不烦?少爷我现在不想说了,我累了!你
也给我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儿再说!」
田思意直接翻脸,开始后悔跟她说这么多话了,这丫头套话的本事虽然不怎
么样,可是经不住她就那么看着你,哪里受得了。
他不能再说下去了,一来是九音的病情还不稳定,二来是,他始终觉得,这
是田家的事情,就算告诉了九音,她一个黄毛丫头,能榜上什么忙?就连他自己
都无能为力。
能帮的上忙的,估计也就只有张家了。可那张家,抱着肩膀在看好戏!
田家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说不准有多少人在等着看好戏呢!求谁帮忙,都是
枉然。你荣耀的时候,多少人巴结你,一旦你失势了,多少人对你敬而远之,不
消旁人说,就连自己家的那些个亲戚,现在不都躲着不见面么!
老爷子中风住院,居然连个来探望的都没有,任谁看了,不会心酸?叹一声
世态炎凉?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还得从栖墨那车祸说起。肇事司机以为没事儿呢,偏偏没过几天就被揪出来
了,栖墨的爸爸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他心里能咽下那口气
么!于是找人以牙还牙,也撞了那个司机,谁想到,下手狠了点,当场死亡。
本来也不是大事,按照田家以前的规律办事,拿钱消灾。可这件事被捅上去
了,不过也没什么,田家二伯父,正管司法这一块儿,给压下去了,连带着就包
庇一番。
不过才几天的功夫,就全都给抖了出来。捅到了中央去,连带着几年前,田
家的堂少爷杀人案件,也就是黄哥的那事儿,一起给告发了。这回上头不得不重
视起来,田家的这两位兄弟双双下了大狱。老爷子一听,两眼一闭,就开始口吐
白沫,直到现在都人事不省。
这么多事儿串联在一起了,能没人怀疑吗?这就是有人在背后整田家,不然
这芝麻绿豆大的事儿,还至于这样?有命案是不假,可也还压得住,他们田家风
光的时候,比这还猖狂的事情也有。只是这一次,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有人在背
后摆他们一道。
什么叫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短短的几天,多少封匿名信,都是检举田家受贿贪污的,连带田家的产业,
也一起被检查,就像是蝴蝶效应一样。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田家这是风光久了,上头要查办呢,也是杀鸡儆猴。算
他们倒霉罢了!
田家人也明白,熬得过去,说不准还能在辉煌几年,熬不过去,可就不好说
了。官场的事情,谁说的清楚,今天你压着别人,明天,就有可能你被人踩下去。
谁还能常胜?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可是真的到了你的头上,也
就难免被蒙蔽了。
田家就是最好的例子。往上数六十年,田老爷子跟着毛主席打仗,单单是这
荣耀,谁能抵得过的?然后是田家第二代,七个儿子有的投身政治,有的投身商
业,也别管,是不是那块料,反正有老子的光环,他们混的也如鱼得水。再然后
是田家的第三代,也算是杰出了吧。可就因为老爷子手里的那些实权,被收走了
以后,这个大家族,就开始风雨飘摇。
所有的繁华,都不过是画卷中的虚幻。田家的那些个少爷们,各方奔走,不
管用什么办法,先把局子里的人弄出来再说,可事情往往就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
所有的事情都还瞒着栖墨,毕竟牢里面的那个是他的亲生父亲,又是因为他
才被人抓了把柄,栖墨现在的情况还不稳定,怎么能告诉他呢。九音那边也瞒着,
理由很简单,外姓人,到底不是亲生的。
除了最开始的那几天,田思意常来看她,再没人来了,再加上,她的眼睛也
看不清楚,来不来人,她也不知道。她所奇怪的是,她听说瞎子的耳朵是十分灵
敏的,可是她还是跟以前一样。
门再次响起,还是昨天的那个时候,有人进来。
九音之所以知道,是因为那人的动作不小,弄出来的声响很大,这几天几乎
都是这个时候来。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可还是像以前那样问了句,「谁?」
依旧是没人回答她的,可九音今天忽然想找个人来说说话,她闷得发慌,也
惦记着前几天田思意说了一半的话题。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护士吧!」
那人没回答她,拿药瓶,将每一种药都倒出来一些,按照上面写着的分量,
将花花绿绿的药片,放在九音的掌心里,又倒了杯白水,等着九音把药丸放进嘴
巴里,自己给喂她水喝。
九音今天却没吃,前几天总是这样,她一吃药,那护士就走了,连个喘气的
人都没有了。她以前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可是现在的黑暗,她模糊的世界,
让她渴望与人交谈,让她渴望,呆在很多人的地方,哪怕谁也不理她,她就只是
听听他们说话也好。
「你是男护士?你们医院怎么还有男护士啊?你是什么学校毕业的?卫校?
你们学校男的多,还是女的多?」她唧唧喳喳的,像个初闯江湖的菜鸟,什么都
想知道,偏偏人家不愿意跟她说什么。
九音就一直问,鼓噪的很,若是不知道,还以为她是专业查户口的居委会大
妈。那人也还算有耐心,听着她一直的问,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也没有走开。
时间久了,九音有些口干舌燥,她粉嫩的舌头伸出来,舔了舔嘴唇,猛的吞
了下口水,喉咙动了动,咧开嘴笑了起来,「你能给我一杯水吗?」
「你能吃药吗?」那人终于说话。
九音怔了一下,这声音耳熟,可她看不清人脸,的确是个男人,从他身上的
烟草味就分辨的出来,只是这人是谁?
「你是谁?」九音忍不住问道。
他似乎是笑了笑,「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
九音向后缩了缩,莫名的忌惮,「你不是护士!」
他口气不佳的碎了一句,「你才是护士呢!」
他顿了顿又说道,「你不知道是不是,我帮你回忆回忆我是谁!」
带了些调笑的口气,九音差不多猜出这是谁来了,刚要开口,就被他用力一
扯,倒在他怀里,紧接着药丸扔进了嘴巴里,他的唇也跟着印了下来。
九音的脑子有一瞬间是空白的,她知道他是谁了,是田陆晓,不是因为这一
吻想起来的,而是靠近了他身上的这种味道,以及方才他的言语。
令人惊奇的是,被田陆晓吻着的时候,他竟然是温柔的,他略微的张开嘴,
有液体缓缓地溜过来,钻进她的喉咙里,带走了一些药丸,还有一部分流在她的
口中,他含着来喂她的水却不够了。
药丸是糖衣包裹的,最开始的带了点甜味,可却不是九音喜欢的,渐渐地糖
衣被融化了,就只剩下苦涩。田陆晓的舌头卷着她的舌头,将那些苦涩的药丸,
牢牢地压在她的舌头上,形成一方困顿,让那些药丸停留在原地,他的舌头,与
她的舌头,一起感受着那些苦涩的味道。顷刻间,两个人的唇齿间,都是药丸的
味道,甚至觉得,连呼出去的气息,都带了苦涩。
如此想来,这几天都是田陆晓来喂她吃药的,他为什么一直不说话?是不愿
意跟自己说话?看来是的,上次走的时候,气成那个样子了。她自己也真是,人
家不愿意理你,你还要一个劲儿的跟人家说话,招惹人家,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九音想狠狠地打自己两个嘴巴,可一个手臂是坏的,还打着夹板,另一只手背他
抓着,动都动不了。
还有一点九音想不通,田陆晓为什么会来?是田思意吩咐的?虽然这可能性,
也不大,但是与田陆晓自己想来这一个可能比起来,还是前者的可信度大一些。
嘴里的药丸完全融化了,她的舌头也被他吮吸的发麻,田陆晓这才放开了她,
舌头从她的嘴里退出来,两人的唇间,连着一条纤细的银色丝线。
田陆晓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自己的嘴唇,好似有些厌恶的神色,复又调笑的
开口,「我们这也算是同甘共苦了吧!」
九音眯着眼睛,去寻找桌子上的水壶,她看了个大概,摸索着去倒水,手才
刚抓到杯子,就听见哗啦一声,紧接着是水流淌出来的声音。整整一壶的水被她
打翻,她虽然没看见,可也知道,没有水喝了。嘴巴里的苦味,让她作呕,她是
最怕吃苦的人,现在那张脸,也扭曲的跟个苦瓜一样。
「苦吗?」田陆晓突然靠近,捏住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问她。
九音是一阵的厌恶,想甩开他的手,却是无能为力。
「讨厌我?」田陆晓又问道。
九音不否认,可也没承认,虽然她是真的讨厌他,但是现在最好不要再惹恼
了他才好。
田陆晓的手指开始用力,捏的她下巴红红的一片,「婊子果然无情!我照顾
你这么多天,你还摆张臭脸给我看!」
「我有叫你来吗?」九音忍着疼,用那双看不清晰的眼睛瞪着他。
这话说得有些不知好歹了,可事实上就是如此,别看田陆晓照顾了她几天,
可她也不愿意领情,他们之间,早就没什么恩义可言了。现在要她说感谢,着实
可笑了。
田陆晓冷哼一声,「这么说,还是我热脸贴你的冷屁股了?我自作自受是吧!
我闲着没事儿是吧!也对,田家的人个个都忙的跟什么似的,就我一个闲人。这
么闲着也挺没意思的,要不我给你看个碟片?比日本的AV还要精彩呢!」
九音顿时一惊,心里开始发慌,忌惮着。
田陆晓看见她那害怕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手指在她的脸上划着,「我
怎么忘记了,你现在瞎子一个,看不到呢!可惜了那精彩的激情电影了。不过也
没关系,反正女主角是你,不如我带着你重温一次,亲身体验,总比看着来的有
意思,你说对不对?」
若是在以往还会害怕,可这会儿九音镇定了,知道他这么说,又是在这个节
骨眼上,他肯定是不会怎么样的,她怕的是,哪天,这个变态真的把那段视频发
出去。
「你倒是越来越镇定了!四哥教的?」田陆晓竟然也没恼,反倒是松开了她,
优哉游哉的坐在床边看着她。
九音咬了咬唇,想起他先前才说过的,田家人都忙,他的口风又一向是不紧
的,旁敲侧击,总是会问出什么来的,当即就缓和了叫了声,「六哥……」
田陆晓一个机灵坐直了身体,打断她道:「什么?你叫我什么?」
「六哥。」
田陆晓讥讽的笑了起来,「我没听错吧!你这狂妄的丫头,也叫我哥哥了?
你不是一口一个田陆晓的么!你骂我什么来着,你都忘了!这会儿怎么叫六哥了?
你有事求我?」
九音淡淡的笑了,淡然的好似没有情绪的波动,「原来是有的,不过现在想
想,问你也是多余,估计六哥也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情。那么就想问问,七
哥怎么样了。」
「激将法?这东西用在我身上也不会有什么用。家里的事情,我就算知道耶
不会告诉你!你又不是我们家人,让你知道了,有什么好处?你是能帮上忙,还
是能出个主意?说不好,你还会倒打一耙!」
田陆晓有些鄙夷,最近家里是出了不少事,他能动用的关系都用上了,也并
没有什么起色,叔叔伯伯们一个个忙的焦头烂额,几位哥哥也是四处奔走,他岂
能坐以待毙?然而,长辈们却都不用他插手,还当他是个孩子看待,这让田陆晓
极其的不高兴。
娆娆是还年幼,爷爷也最疼爱她,老爷子病倒的那天,她急得不行,这些日
子以来,也是衣带渐宽的守着老爷子,所以她照顾爷爷是无可厚非的,可他呢?
他好歹也二十几岁了,家里这么大的变故,竟然不让他插手。
栖墨是出了车祸需要照顾,可是没有医生护士吗?竟然就让他来照顾栖墨,
如此也就罢了,亲兄弟的!可九音算什么,四哥走的时候,还千叮万嘱的,要他
照顾九音。四哥说这丫头怕苦,他就故意每天都拿最苦的药给她吃。原本没想理
她,可这丫头最近话多的很,让人烦躁。他方才就是故意整她呢!
这会儿听见她来打听家里的事情,就又来了火气,他自己都插不上手,你个
黄毛丫头,能帮上什么忙?不让他田陆晓帮忙,还倒是要看看,你们有多大的能
耐!
旋即田陆晓又说道:「你七哥怎么样了,这我倒是可以告诉你,醒着呢,比
你的情况好多了。生龙活虎的!四哥去了美国,过阵子会回来。还想问谁?我今
天心情好,你尽管问,别拐弯抹角的,兴许我还能告诉你!」
还要问谁?九音心里也没谱,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家里有大变故,可
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她能帮上什么忙?田陆晓还真的就没说错!她自身都难
保的。
沉默了长久,九音试着问他,极力的低声下气,「七哥的病房在哪里?我想
去看看可以吗?」
田陆晓倒是怔了怔,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旋即脸上再次冰冷了起来,冷冷地
说道:「不行!你就老实的呆着吧!」
他走的决绝,又像是带了怒气的,让人觉得,他有些孩子脾气。不多时,门,
又开了,还是田陆晓,他探头进来说了句,「你的老相好倒是回来了!有半个月
了,你见着没?」
九音再次发愣,老相好?
田陆晓看她那呆傻的样子,冷笑起来,「你装什么蒜啊!还不就是五哥!他
回来了,在爷爷那里守着呢!估计是回来分家的!不然会那么殷勤的去照顾爷爷?
他没来看你吗?」
田陆晓说这话的时候,仔细的盯着九音脸上的变化,可她也只是动容,有些
激动的样子,不过这样已经是极好,那丫头向来没有表情的冰块。
「看你这样子,就是他没来!也对,你这样的货色,谁还愿意要你!五哥有
更好的去处呢!你就老实呆着吧!」说到后来,田陆晓已经笑了起来,好似,只
要看见她不高兴,他就会开怀。
医院里还是老样子,九音一个人呆着,安安静静的,再后来,田陆晓都不会
来了,好似全世界都把她给遗忘了,她朦胧的想起,很久以前,她也是这样,进
出都是一个人,以前只觉得寂寞,如今是害怕。
她大概才想到,田家是真的出了大事,不然这些人不会忙成这个样子,偏偏
就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她。她成天的焦急,又无可奈何,想找个人说说话,排解
心里的苦闷,却只能感觉到空气。
当真像是末日了一样,她甚至开始想念,田陆晓对她冷嘲热讽的日子,人果
然是奇怪的很。这段日子,她的头脑开始清晰起来,对日子有了概念,她请楚的
记得,今天该是高考的最后一天,她果然是错过了,期盼了那么久的日子,就这
样被她给错过了。手臂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让她提笔写字不是不可以,只
是这双眼睛,依旧是模糊不清的。
记得高考第一天的时候,九音还会躲在角落里哭,她准备了那么久,以为自
己可以考个好大学,脱离了这一切的束缚,可是如今,活生生的就被打破了希望,
她没闹,没人看她闹,她只一个人哭泣,没有人为她分担悲伤。高考就这么失之
交臂了,她都来不及纪念。
下午的阳光总是极好的,她感受得到温暖,夏天来了很久了吧。
医生早上来看她的时候,说下午要给她做眼部检查。果然在她胡思乱想过去
之后,护士进来了,礼貌的打了个招呼,九音对她笑了笑,也不知道自己笑的是
否甜美,有没有吓着人家护士。
坐在轮椅上,护士推着她出去,才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有人问,「请问车祸
住院的田九音住在哪间病房?」
是个男孩,高高瘦瘦的样子,清爽的一张脸,看出年纪不大,可是那双眼睛,
却并不年轻,好似十分老练的样子。他还穿着校服,单肩背着书包,另一只手里
棒了一束花束,看样子是刚从学校过来。
距离九音的位置不远,所以她闻到了淡淡的风信子味道,她喜欢这种花,紫
色的一团,没有什么分歧的,然而知道她喜欢这花的人并不多。她开始好奇,那
人是谁?
护士也有些奇怪,低头问九音,「田小姐,那是您的同学?」
九音愣了下,摇摇头,她跟班上的男生似乎不熟悉,没说过几句话吧,熟悉
的也就只有张惠子一个,不知道张惠子来过几次,但是九音真正见到面了的,也
就只有一次,因为惠子那天说了,你家哥哥真够可怕的,竟然总是黑脸拦着我,
不让我进来,搞的好像我是杀手要来刺杀你一样。白白的可惜了你哥哥那一张帅
气的脸!九音,你到底有几个好哥哥?
九音那时候情绪已经稳定,只是笑了笑,她大概知道拉着张惠子的是谁,也
就只有田陆晓那么无聊。
而今天的这一个,九音怎么都想不出会是谁来看她。
只听那边值班的护士说道:「田小姐出来了,在那边呢。」
「谢谢。」男孩礼貌的道谢。
这是高级住院部,所以空旷的很,走廊里的脚步声格外的清晰,九音听到那
人慢慢的靠近了,然后听到他说:「九音你好,我是擎威。」
原来是他!惠子的男朋友,或者说是前男友,记得那天在学校,惠子说他们
分手了。只是,这人不过一面之缘,他们也不过是因为惠子而在咖啡厅里坐了一
个下午,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了,他又怎么会来看自己呢?
「好久不见。」九音淡淡的笑了,眼晴尽量的去捕捉他的位置,她总觉得,
跟人家说话,不看着人家是不礼貌的,尽管她并不能看清楚。
擎威将风信子伸出去,「惠子说你喜欢这花。」
「谢谢。」九音摸索着去接,可抓了几次都没抓到。
擎威一惊,「你看不到了?」
九音的手僵硬在空气里,扯了个笑容出来,「失明了。」
「对不起。」擎威有些窘迫,他没料到九音看不见东西,转而将鲜花交给了
护士,护士只好回病房去插花。
擎威蹲了下来,他半蹲着刚好与九音的视线平行,「会好的。」
九音点了点头,「希望吧!」
护士再次回来,擎威打量了下,然后说道:「我来的不是时候,你这是要出
去?」
「这位先生,田小姐要去做检查了。」倒是护士开口了,生冷的口气,与方
才跟九音说话的时候是天差地别。
九音和擎戚同时有些发楞,九音更多的是尴尬,好不容易有个人来看她,能
见到她,能说上几句话,这就要给赶走了吗?看来这段日子,四哥和六哥虽然没
陪着,也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呢,这护士只怕也是听从他们吩咐的吧!难怪,她
问护士什么,护士都不做声呢。
九音无声的叹了口气,这跟坐牢友什么区别呢?
那一声叹息,被擎威捕捉到了,他再次开口说道:「九音我陪你去检查吧!」
九音又有些呆愣,护士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说的冠冕堂皇的一堆话。乍一
听起来,让人无法不听从的。可擎威只是笑了笑对那护士说道:「我和九音是朋
友,我大老远的来看她,总要坐上一会儿在走的。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这点儿
人情事故都不懂吗?」
护士吃瘪,那彪悍的形象顿时没了,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什么来。九音听了只
想笑,唇边不经意之间也扬起了笑容。擎威看了就更加明白,变本加厉的说道:
「待会儿做了检查,我还想推你出去转转,今天天气很好,九音要不要出去走走?」
后面这话听起来是在问九音,实际上是在跟那护士叫板,你不是不让么,他
还偏要这么做了!
九音连忙点头,她是渴望的,住院这么长时间,没有人推她出去,她都快要
忘记了,外面该是个什么样子了。
擎威趁着护士没有反应过来,再次发难,「你们医院不会限制病人的自由吧,
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对病情友好处的!除非你们医院诚心不想让病人康复!要是
真的这样,我就打电话问问我二叔,现在的医院都是怎么回事儿,让他别总是陪
中央领导审查,也来看看他管辖的这地方,出了什么事儿!别当个省委书记,却
不干正事儿!」
护士哑口无言,只好答应了,心里一直犯愁,怎么跟田家的少爷交代,那两
位少爷一个比一个吓人,都说不让任何人来探病了,这要是知道不仅有人探病,
还是个男的,她就离下岗不远喽!
拿身份压人这戏码,他擎威不是不会,只是以前不愿意这么做而已,没想到,
关键时刻,你说破了啃皮子讲道理,都不如上头一个名讳来的管用。
医生是田思意从美国请回来的专家,说一口流利的英语,看样子很专业,然
而每次例行检查,都是跟九音说,有光感,慢慢恢复之类的话。九音听着都觉得
厌烦,自己都快背下来了,她有光感,她并不是黑漆漆的世界,只是看不清楚而
已。她想知道的是到底什么时候能像以前那样,看到那个清晰的世界,即使是肮
脏的,她也想看看。
擎威跟医生又聊了一会儿,九音没仔细听了,英文她本来就不太好,这会儿
更是没心思。知道擎威跟她说出去走走,她才回过神来。
花园里的气息很浓郁,是鸟话花香,也有泉水叮咚,若是能看清楚,估计也
是美的。
走了一会儿,擎威突然停下来,直接说了,「九音我找你有事。」
「我知道。」
「你很聪明。」
九音淡淡的笑了,她笨的可以了,哪里聪明,只不过,这人跟她也不怎么熟
悉,突然来看她,除了为了惠子,还能是什么原因?
沉默了一会儿,擎威说道:「我跟惠子分手了。」
九音点点头,「我知道。」
擎威叹了口气,「她说我们不合适。」
「那你觉得呢?」
「的确是不合适。可是我爱她,我自己以前都不知道,我这么爱她。但是我
们还是分开了,我不想分开,可是那天,她说分手的时候,我竟然就答应了。我
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你累了。」
「可能是吧。跟她在一起,的确很累,这么多年了,她除了越来越疯闹,没
有别的变化了。可就是她那疯狂的样子,让我都不认识了,只这一点点,就让我
觉得,她不是我爱的那人了。」
擎威顿了顿,又说道:「今天是高考结束,她会来看你的,我希望你在看到
她的时候,帮我转告她,我等着她,四年为期,只要她来找我,我就娶她,跟从
前一样的爱她。前提是,她要来找我。九音,能帮我吗?」
九音大概知道他们两个人的问题,所以在他说出这样的话以后,九音点头答
应了。口信,她会带到,后来他们到底如何,就要看他们两个人的造化了。她总
觉得,惠子是爱他的,可是那丫头别扭的很,放不开一些东西,明明幸福在眼前,
却不能抓住,这样似乎也好吧。
「谢谢。九音,我不出国,只在国内,财经大学,你一定要帮我告诉惠子,
过些日子我把我的联系地址给你。」擎威一再嘱咐的,九音也都点头应了。
才刚高考,就知道自己会去什么学校,想来擎威也不是一般的人物了。
只是那时候九音不知道,她随口答应的一个请求,那一个四年的期限,让他
们卷入了一场风波里去,搅得人不得安生。
正聊着,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一声怒斥,「你是谁?!」
九音的耳朵顿时动了动,她喜出望外的,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叫了
声,「姐?」
那个从阳光里走过来的女孩,却带了一脸的阴沉气息,身上香奈儿的新款夏
装桃红色的,洋溢着夏天的气息,但是有些褶皱,她盛气凌人的看着擎威,像是
在看一个入侵者。
田娆又问了一次,「你是谁?谁让你来这里的?」
擎威站起身来,点了点头,「你好,我是九音的同学,听说她病了,来看看
她。」
田娆皱紧了眉头,冰冷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友好,冷冷地问他,「看完了吗?」
擎威愣了下,田娆又说道:「看完了就请回吧!我妹妹要休息了。」
「姐。」九音拉了拉田娆的袖子,对她摇摇头,这样并不礼貌。
田娆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凛冽的,虽然九音看不到,可也感觉的四周有些
冷飕飕的。
「打扰了,告辞。」擎威也知趣,人家下遂客令了,他再不走就不好了,反
正该说的都说了。
田娆默不作声的推着九音回到了病房里,门咣当一声锁上,差不多两个月没
见,九音其实有一肚子话想跟田娆说的,然而每每话到嘴边,她都不敢开口了,
总觉得田娆有些古怪,一路上两个人都沉默着。
田娆扶着九音站起来,坐到床上,又让九音躺好了,给她盖上被子,自己又
去卫生间里拧了一条毛巾出来,抓起九音的手仔细的擦着。
「姐,你瘦了。」九音反握住田娆的手,感觉到只剩下皮包骨的手腕,不禁
心疼起来。
田娆愣了一会儿,缓缓说道:「这么多天没来看你,你心里怨恨我吗?」
九音用力的摇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姐,爷爷的病怎么样了?」
田娆叹了口气,表情也是糟糕的,但是嘴上却说,「爷爷年纪大了,老人家
身体都不好,有点小病不奇怪,养着就好了。倒是你,胳膊好了吗?」
九音听她这么说,心里一阵的酸涩,想来这不是真话,若真的只是小病,田
娆不会这么长时间不来看她,中风是什么概念,她也知道一些,那是跟脑袋有关
系的,在她的印象里,凡事跟心脑沾边的,都不会是小病。
田娆突然一惊,抬起手,在九音的面前晃了晃,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再次用
力的挥舞着,九音的眼睛还是眨都没眨,田娆一把抓住九音的肩膀,「你的眼睛
怎么了?九音,你的眼睛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她这一问,九音吓了一跳,难道没有人跟她说吗?
「你看得到我对吧?九音你看见我了对不对?姐今天穿了件米色的衣服呢,
你看到了对吧?」田娆一遍遍的问她,自己都没发觉,声音在颤抖,眼睛里的雾
气越来越浓。
九音笑了笑,「姐穿什么都好看。你很适合米色呢!」
田娆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流淌了下来,用力的抱住九音,「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为什么你看不见我?九音,你看不见了,这两个月你都看不见,你一个人怎么过
的?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你看不见,你有多害怕?为什么就没人告诉!」
九音也用力的回抱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姐,就算我以后都看不见,有
你这话,也知足了。」
「我要你看见,就算挖了别人的眼球,给你换上,也要让你看见!」
她说的坚定,不容置疑,却让人害怕她的狠绝。
平静的让人心里忌惮,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平白的给日子增
添了一些恐惧。
这种恐惧,自从田娆离开以后,就越来越多,越来越明显,渐渐地已经从黑
夜,蔓延到白昼,九音一个人的时候恐惧,有人陪着的时候也恐惧。
病房的门突然被撞开了,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了一个人,九音吓了一跳,手上
的水果刀掉在了地上,这些日子,她已经可以自己割苹果吃了,虽然还是会割伤
自己。
「谁?!」九音惊恐的问道,这脚步声听着陌生的很。
「跟我去一个地方!」
「五哥?」
不是不惊讶的,她都忘了自己要做什么,该说什么,阔别已久的五哥,竟然
出现了,在她的病房里,这么多年没见,他过得好吗?她猛然间想起,田陆晓说
的话,五哥早就回来了,一直在爷爷那里。
脑袋里还乱糟糟的,手腕就被田午伊抓住,他几乎是强行的将九音拉下床,
九音重心不稳的摔在地上,脑袋磕在柜子上。
她闷哼了一声,疼的厉害,心里还是不明白,五哥这是怎么了?
田午伊似乎很焦躁不安,伸手再次去拽她,「九音,你就当积德行善,跟我
走!」
九音摸索着想要站起身,胳膊却是一阵的疼痛,刺骨的钻心的,大概是方才
撞了之前骨折还没完全长好的胳膊吧。
她揉了揉胳膊,虽然看不清楚田午伊的样子,可也感觉到他十分陌生,心里
隐约的还有些生气,他说积德行善,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懂,自己做了什么,需
要积德行善?
「五哥要带我去什么地方?我根本就走不出这里的。」九音淡淡的说道,的
确如此,能出去,她早就逃了,别看这里是医院,可是被田家的那几个人牢牢地
看守住了。就上次擎威来看她,一直不出现的田娆,怎么就那么巧的出现了?还
不是有人通风报信,大概那天,田思意和田陆晓都不在,只好找来了田娆。她的
一举一动,说不好被多少人盯着呢,想要走出这里,谈何容易。
田午伊看了看时间,直接也不管九音了,拿出电话来,那边接听了之后,他
暴躁的一顿乱吼,「田娆你别做傻事!你是蠢货吗?你赶紧给我住手!不然田家
就给你毁了!」
九音惊愕,竟然是打给田娆的?
只听电话那边田娆说道:「怎么五哥还会在乎田家吗?毁了就毁了!这个自
以为是的家族,早就该毁了!」
田午伊暴怒一声,「你是白痴吗?!九音的病我们可以再想办法!你这样做
是犯法的你知道吗?田娆,你要是一意狐行,我现在就帮你掐死九音!」
「你敢!」
「你敢做的事情,我一样敢做!她就在我的身边!」
田午伊说着蹲了下来,将电话放在九音的耳边。
九音疑惑不已的开口,「姐,出什么事了?」
「没事!你很快就能看到我了。把电话给五哥。乖乖的,等着我回去。」田
娆温柔如水一般,明明是让人听着舒服宽慰的声音,九音却浑身的不自在,只觉
得真的发生什么事情了。
田午伊接过电话,田娆平静的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五哥,已经晚了。你
就是杀了我的九音,也没用了。手术马上就能进行。」
田午伊呆愣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似是万般无奈的妥协了,「娆娆,早点回
来。」
九音挣扎着起身,摸索到田午伊的位置,抓住他的衣角,摇晃着,「五哥到
底出什么事情了?」
她看不见,可听得到,再加上最近那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心里早就乱作一
团了,想让田午伊给她解答,又怕听到的是不好的消息。
田午伊蹲下身来,抱起了九音,将她放在病床上,顺手掖好她的被子,无声
的叹息,「没事,九音,你很快就能看见了。」
九音愣了一会儿,喃喃的问道:「五哥,你不想让我看见吗?」
田午伊淡淡的笑了,拨乱她的头发,「哪有,乱说什么。我当然想让你看见
了!」
九音无声的微笑着,「五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田午伊回答的干脆,「今天刚回来。」
「哦,今天刚回来啊。」九音若有所思的样子。
田午伊挑了挑眉,「怎么?」
九音摇摇头,「五哥,什么时候开始,你也要骗我了?到底怎么了?我姐她
怎么了?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什么意思?」
田午伊愣了下,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僵硬掉,然后冷却了,消失了,不见了,
换上从未有过的冰冷,尽管九音看不到他此刻的神色,也感觉的出,他跟以前不
一样了。她记得,五哥是对她最好的哥哥了,是真心真意的当她是妹妹,只是现
在,怎么感觉,也当她是个仇人一样呢?
不多时,田午伊叹了口气,温热的大掌抚摸着九音的长发,将她额前的碎发
理顺了,慢慢的滑下去,按在她的后颈,轻轻的揉捏,「九音,我的确骗了你,
我早就回来了,在你出事没多久就回来了。可是我一直都没来看你,我知道你失
明了,我不敢来看你。就像是现在,我不敢看着你的眼睛一样。以前你最起码还
能让我看到一点希望,所以我喜欢看着你,可是现在,你的眼睛里一潭死水,出
了恐惧,我看不到别的东西,所以我不敢来。九音,你能明白吗?」
九音点点头,五哥还是五哥,是真心真意的五哥,之前怎么会觉得他变了呢?
他的手掌还是温热的,也只有他知道,她的脖子总是酸疼,也就只有他,会帮着
她按一按。
田午伊将她的长发扎起来,清清爽爽的样子,抓过她的手,将袖子撸起来,
仔细的瞧着,「还疼吗?刚才我太着急了,所以弄疼你了吧?」
九音又摇头,傻笑着,「没有,五哥我不疼。」
田午伊咬了咬唇,不敢再去看她的眼晴,那虽然空洞,但是对着自己的时候,
满是真诚的眼睛。
好在是在医院,伤了也有药膏。他捻了点药膏,是消肿止痛的外用药。涂在
了她的胳膊肘上,惋惜的说道:「你这傻瓜啊!怎么会不疼呢?都淤青了。你总
是这样,说一些安慰别人的话,可是九音你不知道,你安慰人的技巧真的是烂的
可以了,你自己都不相信,还要来骗别人。疼就是疼,忍着做什么?」
九音还是傻笑,咯咯咯的银铃一样,没有忍着,真的不疼呢!「」你果然是
个傻瓜!九音,你总是这样会吃亏的!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别对别人好,就算那
人对你很好,也不能交心给他,别再轻易地相信谁。有人对你好的话,你要想想,
他为什么会对你好,是出自于什么目的。很可能,他对你好,就是要利用你,然
后害你呢。「九音摸索着去摸他的脸,想要知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是什
么表情,」五哥,你怎么了?怎么说这个?「
田午伊摇摇头,「没什么,我随便说说而已,不过九音你要记住了。人都是
自私的,你说对吗?」
九音掘了嘴,「五哥,你今天好奇怪啊!刚开始说的那些话就奇怪,我问你,
你又不说了。现在说的话,更奇怪,什么自私,什么欺骗的,你对我不就很好么。
五哥,我来这个家以后,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呢。上一次,你要带我走,我也知
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舍不得我姐,所以没跟你走。五哥你生我气了吧?」
田午伊若有所思的想了会儿,「上一次,是啊,上一次我是生气了,所以做
了件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怎么会想要带你走呢?幸好,你没跟我走。」
九音低下了头,果然五哥还是生气呢。她咬着唇,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田午伊却一直看着她,突然说了句,「九音我想抱抱你。」九音张开双臂去
抱他,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午伊的手有些僵硬,可也慢慢的抱住她。
他轻声的说道,「九音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有把你当成亲妹妹的。」
「我相信。我也当你是我亲哥哥。」田午伊抱着她,长久都没有再说话,也不知
道过了多久,他才放开她,收敛了方才所有的温柔。「你知道田家发生了什么事
情吗?」
九音摇摇头,这是她一直想要知道的,却一直都没有人告诉她。
田午伊顿了顿,将这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的告诉她。九音听的心
惊胆战,田家的人果然是疯了吗?也开始怀疑,到底是谁,要害田家,怎么会一
夜之间,田家以前做过的所有违法乱纪的事情,都给抖了出去。
想不通,也想不明白,是谁这么大的神通,能知道田家这么多的事情,又是
谁跟田家有这么大的仇恨,要害了这一家子的人。尽管,那些人,很可能都是话
该有这下场的。
田家的几位伯伯,在政局里的,都已经被去、揪出来查处,二伯和七伯是早
就下狱的,然后陆续又是贪污腐败案,就连田娆的父亲,也没能幸免。如今真可
谓是人心惶惶了。
许久之后,九音又问道:「七哥呢?他怎么样?」「栖墨?在国外。出事没
多久,他就被送出国了。他是大脑受创,在国外疗养总是比国内好一些的,现在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过,九音你没事就好了,很快你的眼睛也就能看见了。」
九音猛的想起,最开始田午伊的反常,再次追问,「五哥,你老实告诉我,我姐
到底做了什么?」
田午伊愣了一会儿,像是早就等着她来问了一样的说道:「你的眼睛一直没
康复的原因,其实大家都瞒着你。就算田思意从国外给你请了专家,你也没能复
明,是因为你的眼角膜受损,你只需要换上一对健康的眼角膜,你就能复明。田
娆就是给你弄到了这眼角膜。」九音浑身一惊,竟然是眼角膜吗?可是她还朦胧
的能看到一点点的,并不是完全的黑暗啊!不是说,只是时间的问题么,怎么会
扯上眼角膜呢?可那东西珍贵的很,全国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眼角膜的,去哪里
弄得?不过才几天的时间,田娆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几天之内,
就弄到啊!
即便是如此想法,九音还是怯怯的问:「有人捐献是吗?」「你认为呢?」
「一定是这样的,对吧,五哥你说对吧!有人捐献给我的对吧?」「我也希望是。
可结果却不是。我刚才来找你,就是想让你阻止田娆,可是已经晚了。你知不知
道,什么样的人才可以捐献眼角膜这样的器官?是临死之人。田娆话生生的把一
个女孩给打死了,就是为了要她的一对眼角膜。我知道的时候,去阻止了,可是
没用。她告诉我,她给了钱的。可是,钱什么都能买的吗?」
田午伊始终没敢看她,自顾自的说着,拳头攥的死死地。「好了,都过去了,
九音,你就安安静静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既然有了眼角膜,你就等着做手术
吧!很快就恢复了。」九音彻底的呆愣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双空洞的眼睛,
更加的空洞,像是一个黑暗的深渊。「你休息吧,我走了。」田午伊站起身,复
又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舍,脚上的步子沉重的让他都快抬不起来。
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她说:「五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田午伊忽然之间想起,在很小很小的时候,田娆也喜欢追着他,喊他五哥,
记忆中除了妈妈,也就只有田娆会对他笑了。可是在田娆十岁那一年之后,全都
变了模样。就连他自己,也变得自己都人不出自己来了。
田午伊冰冷的开口,「以后,不要再叫我五哥了。」医生兴冲冲的来跟九音
说,马上要给她动手木,手术成功的话,她就能够复明。
九音听了只是哦了一声,紧接着开始惶恐不安。医生走了以后,她就把自己
反锁在了病房里,甚至笨拙的挪了沙发过去,将门牢牢的挡住。
她蹲在一个门口看不到的角落里,厚重的窗帘将她与外界阻绝了,眼前黑漆
漆的一片,她紧紧地闭上双眼,抱住自己的双腿,在没遇到田娆的日子里,她经
常这样抱着自己,温暖自己,冷眼看着其他的孩子。那些平时刁钻刻薄,但是一
见到来领养的好心人家,就乖巧的像是书画一样的孩子。
可是,九音忽然发觉,自己只有代号的时候,她可以温暖自己,因为没有什
么牵挂。而如今,她有了田娆赐予的名字以后,却不能再温暖自己了。那股凉意
不是从脚底板涌上来的,而是从心里散发出来的。
她所有的恐惧,都是田娆带给她的。自从听了田午伊的话,他说田娆为了她
杀人了,他说为了一对眼角膜,田娆活生生的打死了一个人,然后在那个同样是
花季少女即将死亡之前,拉到手术室去,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眼角膜被人取走,
在眼睁睁的看着,换到别人的眼睛里,然后就此死去,因为她再也没有价值。
这种想法,像是种子一样发疯的滋长,爬满了九音的脑袋,她觉得脑袋就要
裂开了一样,因为那些种子的顽强,因为那些恨意。她虽然没有见过那个女孩,
也还没有换上她的眼角膜来观看这个世界,可是九音已经感觉到,那个女孩在恨
着自己。九音夺走的,不仅仅是另一个女孩的光明,还有她的性命,还有她全家
的希望。
她举起自己的这一双冰冷的手,竟然觉得上面染红了鲜血。比让她自己去杀
人还要可怖。若是真的要如此,她宁愿一辈子都只看这朦胧的世界。若是真的要
去杀人,那么她宁愿动手的是自己。九音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第一次见到田娆的
时候,她穿着洁白的公主裙,站在阳光里,对着自己甜甜的笑,那时候九音就觉
得,自己看到的是一个天使。而不是现在为了她去杀人的魔鬼。
这份罪名,让她来承担,岂不是更好么?反正,在乎她的人,只有田娆,反
正疼爱她的人只有田娆。可为什么,要让天使一样的田娆来做些?
杀人偿命,这有什么异议吗?若是在几车前,她相信,田娆就算杀人了,田
家也可以帮她粉饰大平,可是如今风雨飘摇的田家,谁还有那个能力,为田娆解
决这一场祸端?
无休止的恐惧笼罩着九音,像是掉进了一个黑洞,找不到出口,好不容易看
到了类似光明的东西,走进了才知道是另一个深渊。
砰砰砰……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敲门声了,一次比一次激烈,一次比一次声音大,似
乎门外的人很着急,而这一次已经像是在撞门了。「田小姐您在吗?马上要手术
了,您倒是把门打开啊!」「田小姐您开门!别害怕,只是小手术而已!很快就
结束了,一点都不疼的!」……
不断的有人来劝说,医生和护士安慰的声音交叉着传进来,他们以为这不过
是病人的恐惧症而已,以前也有过这样的病人,害怕动手术,怕自己下不来手术
台,他们一遍遍的劝说着,甚至已经还是哄着她。好似用尽了自己一生所有的耐
性,来规劝着任性的田家九小姐开门。
可是九音只是将自己抱得更紧,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听不看不想,任由着他
们。她总觉得,只要自己不开门,不接受手术,那么田娆所作的一切就都还有挽
回的余地,那个被田娆无辜残害的女孩,就会活过来,一切就都会好起来,一切
都只不过是一个可怕的噩梦,只要她熬过去今天,那么什么都好起来。
包括田家,包括栖墨,包括五哥,一切都会恢复原样。「没有钥匙吗?」
沉着冷静的声音,带了不耐烦。掩饰着她的焦虑,又是冰冷的,不怒自威,
天生的一种震慑力。是田娆的声音。「这是高级病房,里面锁了,就算我们有钥
匙,也打不开门。」医生唯唯诺诺的开口,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田家的这位大小
姐,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田家在他们面前,还是有威严的,之前千叮万嘱的
好好照顾九小姐,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也害怕担责任。
田娆沉默了片刻,「把门撞开!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里面任何的东西坏
了,我十倍赔给你们!撞开!」三五个工人一起撞击着房门,奈何那房门结实得
很,听到巨响,却纹丝不动,最后是有人拿了斧头一下一下的将那扇门给劈烂了,
这才伸过手去,将门打开,又有几个人将沙发归置到一边去,闪开一条路来。
一时之间人涌进来,黑压压的,都在担心田家九小姐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医
生和护士更是瞪大了眼睛在寻找着人的踪影,还有一些好事者瞧热闹。
田娆皱了眉,冷冷的说了句,「请你们在外面帮我把门给关上!然后请各干
各的!我要跟我妹妹说几句知心话,不想让其他人听到!」遂客令下的还算客气,
众人不得不出去,顺便将那扁残破的门关上,各司其职去了,但是心里的疑惑还
是没有散去。
田娆打量了一圈,目光落在窗帘,看到窗帘下的那个人在瑟瑟的发抖,她叹
了口气,心疼了起来。「九音,我是姐姐啊,你怎么了?闹什么脾气呢?乖乖出
来,让我看看。好不好?嗯?」田娆温柔的开口,最后的那声尾音,像是一个温
柔的蛊惑。
她慢慢的走过去,蹲在九音的面前,隔着窗帘抱住她,「你这傻孩子,躲起
来做什么呢?姐姐也不要了?让我看看,你这是在做什么。」说着田娆将窗审掀
开一部分,自己钻了进去,狭窄的空间里,田娆慢慢的靠近着九音。
九音的头埋在双腿之间,肩膀不断地抖动,一看便知是在哭,田娆叹了口气,
将她抱紧,手在她的背上摸索着,轻轻地拍她,「你这傻瓜,躲在这里哭什么呢?
把自己锁起来,不知道我会担心你吗?九音,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
你来闹这样的脾气?抬起头来,让我看着,眼睛肿了没,肿了可就不好看了!」
「姐……」九音扑在田娆的怀里,将她抱得紧紧的,豆大的眼泪砸下来,流淌进
田娆的脖子里,田娆更是心酸。「到底怎么了?有什么委屈,你就跟我说啊!谁
欺负你了?九音,到底是谁欺负你了?姐给你报仇去,你说话,别只是哭啊!」
田娆急得不行,她还没见过九音这样哭,总觉得这丫头坚强的很,倔强的很,哪
里会想到,也会哭成个泪人一样呢?不知不觉的,她将九音抱的更紧了。「好了,
你不想说,就先不说,只是不哭就好了,九音你这么苦,姐也想哭呢,不哭了好
吗?」田娆更加温柔的哄她,手指抚摸着她的脸颊,替她擦去泪水,可那些泪水
开闸了一样,从她的眼眶里夺出,肆意的流淌着。
九音什么都说不出来,一张嘴全都是呜咽泣不成声,她看着田娆的那一双手,
好似上面沾染了血液一样,但是并没有觉得恐怖,只是觉得内疚。
田娆长长地叹气,然后笑了起来,捏了捏九音的脸颊,因为闷热,她的脸颊
红润的,剪水双瞳,梨花带雨的脸,我见犹怜,她咬着自己的嘴唇,红艳艳的,
娇羞可爱的模样。田娆抚摸着九音的脸颊,轻柔缓慢的,像是在擦拭一件陈年的
古董,那种细心的样子,看得人心潮澎湃,田娆沉静美好的脸,九音看不到,她
眸子里的情欲,九音也看不到,她度秒如年难耐的骚动,九音统统都看不到。
田娆慢慢的靠近了九音,唇边带着不易察觉的微笑,她的气息喷洒在九音的
脸上,慌乱而急促的呼吸。
一双温热的唇,吻住了一双冰冷的唇,电光火石一般,在这种冷热的交替,
冰与火的纠缠中,瞬间进发出一种激情。
好似压抑了漫长的岁月,这种情感从深渊里被人解救出来,迅速燃烧了那个
不清醒的灵魂,。
那双唇压过来的时候,九音脑子里发疯滋长的种子瞬间爆炸,脑子里成了一
片废墟,到处都是残骸,又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遗留下来的。
她嘴唇上压着的,是谁的唇?她嘴巴里纠缠着自己舌头的舌头,是谁的舌头?
抚摸着她脸颊的,是谁的手掌?甚至,正在解着自己衣服扣子的手,是谁的手?
竟然是田娆?!九音被这一切吓得不知所措,忘记了所有,忘记了挣扎,她瞪大
了那双眼睛,依旧是模糊的,可是她感觉到的是田娆越来越热的皮肤。
田娆压在了九音的身上,如同自己以往的那些梦境一样,如同每天夜里,九
音睡去了以后,她不止一次的想过,这样的抱着九音,让她在自己的怀里,安静
的享受,那些想法,她从未觉得是可耻的,并没有什么不对,从见到这女孩第一
眼开始,她就觉得,这是另一个自己,是她必须去疼爱的。
修长的手指穿过衣服的束缚,抚摸上了九音光洁的身体,温热的手指,所到
之处,却没有为九音带来一丝一毫的热量,她只觉得更加彻骨寒冷更加恐惧。
「九音,你是我的,从来都是我的。等你的眼睛好了,我们两个就离开这里,我
们一起过日子,好好地过日子,我会赚钱养你,让你过最好的日子。九音,你说,
你喜欢我吗?」
田娆的吻落在九音的脸颊上,落在她的脖子上,落在她的胸口上,细细的吻
着自己曾经那个为她刺上去的那个九字,舌尖划过九音冰冷的皮肤,细腻的触感,
让她浑身的细胞都开始娇笑,张开了嘴巴,渴望着这一场盛世的美味。「啊!」
九音尖叫着,一把将田娆推开,抓紧了自己胸前的衣服。
田娆一下子坐在地上,闷哼一声,皱了眉头问她「你怎么了?你不喜欢我?」
九音摇着头,眼泪随着她剧烈的摆头而飞散,「姐,你是我姐姐啊!」「姐
姐?那么你不喜欢我?」「姐,你别这样,求你了,你别吓我!我是九音啊,你
看清楚了,我是你妹妹呢!」九音看不清田娆的位置,但是知道她就在附近,恐
惧的心理丝毫没有减退,她向后缩了缩,竟然觉得恶心。「放屁!全都是放屁!
你敢说你不爱我?你敢说你不爱我吗?!我抱着你的时候,你难道没有怦然心动
吗?你跟我是一样的!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九音,你说你爱我,说啊!」田
娆一下子扑过来,楸住九音的头发,迫使她看着自己,也不管她的眼睛到底能不
能看清楚自己,田娆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撒谎。「姐,求求你了,你冷静
点,冷静一点啊,我是九音呢,我们是姐妹啊,你都忘了吗?姐,你别这样。」
九音哭喊着,努力的靠近她,让自己不那么疼,她只当田娆是突然发病,并不敢
往别的地方想。尽管,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田娆是同性恋。「我知道我
在做什么!我很清楚!只是你自己要看清楚!你难道一点都不爱我?你难道也喜
欢男人?那些肮脏的男人,根本就配不上你!九音你别傻了!这世上只有我是真
心真意的对你!你以为平时跟你眉来眼去的那些人,都是真心的吗?他们不过是
想从你身上,取得一些好处而巳!你以为田午伊是真的对你好吗?他看着你的时
候,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你知道吗?男人想的都只是上床而巳!你想给谁充当一个
泄欲的工具吗?!」田娆大声的嘶吼着,在她的耳边,震慑着九音的耳膜,那些
不堪的话语,似乎是刺穿了她的耳膜,让她一阵件的疼痛着。「别作梦了!男人
没有一个好东西!你失明这么久,明明可以治好你的眼睛,他们有谁帮过你?九
音,只要你乖乖的,明天就可以看见了,跟我去做手术,很快就会过去的,等你
睁开眼睛,我们已经在另外的一个地方,只有你跟我,这样难道不好吗?」「不
……」九音用力的捂住自己的耳朵,闭紧了双眼,脑袋里浮现出,田娆杀人的场
面,似乎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你杀人了!你怎么可以杀人?姐,宁愿一辈
子做个瞎子,也不要你去杀人!」田娆浑身一震,「杀人?什么杀人?田午伊跟
你说什么了?那个混蛋到底说了什么?」
九音拉着田娆的手,用力的摇晃着她,「姐,我不要那眼角膜了,我什么都
不要,你不要做错事,我们去自首吧,我陪你坐牢,好不好?」
田娆一把将她推开,「不好!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杀人了?我杀了谁?!
我要是说我没有呢?你信不信?你信我还是相信田午伊?」
九音再次爬过来,抱住她的腰身,「姐,不管什么后果,我都会陪着你的…
…」田娆捏住了九音的下巴,逼视着她,「闭嘴!你这蠢货!你竟然相信一个男
人的话?你竟然相信一个私生子的话?他妈妈是个贱货,是个到处勾引男人的第
三者,他也是个贱货!你不信我是不是?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你要相信男
人?你这贱人!为什么?你想要的,我一样可以给你,你为什么要相信男人的话?
做爱而已,你想要,我就给你!」九音本能的后退,想要离开她,却被田娆一下
子按在地上,田娆用力的撕扯着她的衣服,扒开她的裤子,分开她的双腿,手指
猛的插入她的私密部位,指甲划过她粉嫩的内壁,带来尖锐的疼痛,九音蜷缩着
身体,哀号声从唇齿间流淌出来。
田娆的手指畅通无阻的,没有丝毫的遮拦,她惊愕的抬起头来,盯着九音那
痛苦的脸,声嘶力竭的呐喊着,「你这贱人!你跟谁睡过了?你说!你跟谁睡了?
哪个男人做的?你到底跟谁做了?我那么爱你,你怎么不知道珍惜自己?你说啊!」
雨点一样的拳头落在九音的身上,丝毫没有怜惜一下此一下重,好像是要将人活
活打死一样。田娆疯了一样的对九音拳打脚踢,熟悉的咒骂再次在九音的耳边响
起。多少个雨夜,田娆曾经这样打骂过自己。
九音知道,田娆的病又犯了。「我杀了你!我杀了你这个世界就安宁了!我
和我的娆娆就会幸福了!你这贱人,你该死!」田娆突然爬起来,去寻找一样利
器。
身上的束缚没有了,九音连滚带爬的逃走,眼前虽然模糊,可这病房她太过
熟悉,飞速的跑出去,也不管自己是否衣杉不整。
她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只是遇见路口就转弯,遇到楼梯就滚下去,
每一次都是不同的方向,她害怕自己转了一圈会回到原地。「九音?你这是做什
么?」突然被人抱住,九音疯狂的挣扎着,那人摇晃着她,又将她紧紧地拖住,
「九音,你别怕,是我啊!你别害怕,到底怎么了?」
九音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将自己埋在他的怀里,「大哥……」田艺馨开始不
知所措,她这一身的狼狈,到底是怎么了?他下意识的抱紧她,轻轻地拍着她的
后背,「好了,别怕,告诉我,出什么事情了?你这是怎么了?九音,乖,别哭
了。」九音只顾着趴在他的怀里,泣不成声,心里还想着,方才田娆那狰狞的样
子。
田艺馨怎么问,她都只是哭,心里也开始焦急起来,好久没有见过她,忙的
没时间见她,不代表他不关心她,一直想着她,没想过,今天会这样见到,更没
想过,这一见面,就是这般的场景。
田艺謦捧起她的脸,为她擦丢脸上的泪水,温柔的看着她,「我送你回去吧。」
九音却突然猛地摇头,「大哥,我姐她……」田艺謦一惊,「娆娆?她怎么了?」
「贱人!你们这对狗男女!田锦西!你对得起我吗?!」田娆撕心裂肺的声音从
他们身后响起,好似整个胸膛都空荡了一般。
田艺馨心里咯噔一声,田锦西,那不是田娆父亲的名字吗?难道说,田娆又
发病了?
田娆盯着田艺謦身后的九音,仔细的看着两个人,他们拥抱在一起,他们相
濡以沫,他们背着她,在这里做苟且之事,她一步步逼近,脸上已经分不清是笑
还是怒。「你这贱人,你勾引一个还不够吗?田家的男人,你要爬几张床才罢休?
你那身体里住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九音躲在田艺謦的身后,这样的田娆陌生极了,比以往任何一次发病,都让
人害怕,她完全不清醒,她所看到的,你也不知道是什么,她在想什么,你也不
会猜到,绝对不要用正常的思维去跟她对话,不然倒霉的是你自己。
所以九音沉默着,尽量的躲着她。好似每一次田娆发病,都把九音当成另外
一个人,从字里行间也知道,是田娆父亲的外遇,是间接害死田娆母亲的那个女
人。这种时候,无论你说什么,都是错的,都会激怒田娆。所以沉默是最好的妥
协。「怎么不说话了?你以为躲起来就没事了?我告诉小贱人!你不就是个舞女
么!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别以为你床上功夫了得!今天这个男人能抱着你,明天
他就可以抱着别的女人,比你年轻漂亮的比比皆是!你也做个母亲?难怪你儿子
蠢得要命!你跟你那垃圾儿子,早晚是要被田家扫地出门的!」田娆一步步的逼
近了,空洞的一双眼晴,像是一个深渊,牢牢地锁住了你,她还要说什幺,却被
田艺謦打断了。「娆娆!你清醒点,娆娆,我是大哥啊!」田艺馨提醒着,防止
她说出更过分的话来。
九音却听得有些迷茫,可来不及多想些什么。
田娆突然发疯一样的撕打着田艺馨,「滚!田锦西你给我滚!」田艺謦顺势
拖住她,「娆娆!你醒醒!」「怎么你们田家的丑事还不让人说了吗?滚开滚开!
你给我滚开!」田艺謦皱紧了眉头,扭头喊了声,「来人,医生!快点给她打镇
定剂!」田娆惊恐的瞪大了双眼,捂着自己的耳朵,不断的摇头,「不要,我不
要,我没有病!我不要打镇定剂,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不要!」她声嘶力竭的
叫喊,引来了无数人的围观,却被田艺謦一声怒吼给呵退。
九音却突然不害怕了,她想靠前,听着田娆那可怕的声音,之前的恐惧全都
消散,只剩下心疼。可她才刚走了几步,就被田艺馨拉住,护在身后,「别靠近!」
田艺謦叮嘱着九音,自己却靠过去,柔声对田娆说道:「好了好了,不给你打针,
乖,我们回家去好不好?」
田娆抬头看了他一眼,咧开嘴笑了笑,「娆娆,我的娆娆呢?你把我的娆娆
藏哪里去了?把我女儿还给我,别抢走我女儿好不好?你玩多少个女人,我都不
管了,别抢走我女儿,我求求你好不好?」「没人抢你女儿,她在家里等着你呢,
我们回去好不好?」田艺馨温柔的对着她笑,像是一种蛊惑。
田娆眸子转动了下,瞥见了身后的九音,「娆娆,你怎么不过来?你躲起来
做什么?你也不要我了吗?我才是你妈!我才是!你给我过来!」九音本能的向
后缩了缩,田娆突然扑过来,张牙舞爪的。
田艺馨怒不可止,他已经心力憔悴了,经不起这样的吵闹,他将田娆抱住,
「够了!别在闹了!医生呢?都愣着干什么?把她给我带走!想办法让她安静下
来!你们……啊……」田艺馨后面的话语淹没了,他闷哼一声,利器刺入肉体的
声音,他咬紧了牙关,疼的满头是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田娆纤弱的手正
握着一把刀,刀的一头插在自己的胸口上,鲜红的血从伤口流出来,顺着刀流下,
染红了田娆的手,她的脸上还有星点的血迹。「哈哈……田锦西,你也有今天!
哈哈……」田娆一阵的狂笑,不可抑制的大笑着。
旁边一直看着的医生护士,乱成一团,小护士看到血,已经尖叫了起来。九
音整个人是呆傻的,站在原地,甚至连连的后退,她耳朵里充斥着他们的尖叫,
他们的怒吼,他们的咒骂,她捂住耳朵,却还是听的清晰。
田娆松了手,田艺謦瞬间倒下去,捂住自己的伤口。
田娆一个箭步冲过来,用沾了血的手抓住九音的手腕,「娆娆,跟妈妈走!」
九音还愣愣的,田娆就强行的拉着她奔跑了起来,她看不到路,踉跄的跟着她,
几乎就是被田娆拖着走,也不知道,瘦弱的田娆,是哪里来的力气,是什么在支
撑着她。
她们一直上了顶楼,高级住院部的楼层并不高,只有八层。田娆拉着九音跑
到楼的边缘,盛夏的风吹拂过,带来的本是暖意,可此刻却觉得寒冷无比。九音
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惊恐的不知所措。
田娆拉了拉九音,抚摸着她的脸,「娆娆,爸爸不要我们了。你爸爸要给你
找个后妈,你知道那后妈是谁吗?是你的伯母!是你五哥的妈妈!娆娆,妈妈没
用,看不住你爸爸!娆娆,以后妈妈不在了,你受苦怎么办?娆娆,你愿意跟妈
妈一起走吗?娆娆,妈妈带你走吧!」血腥味钻进九音的鼻子,让她觉得一阵阵
的反胃,干呕了几声,却什么都没吐出来,猛然听到田娆的话,吓得她腿都软了,
可是旋即发觉了她的不对劲,田娆似乎正在拉着她攀上栏杆,脑子里闪过一个骇
人的想法。田娆的妈妈似乎就是跳楼死的,死之前,似乎还要拉着田娆一起死!
她被这个想法吓呆了,用力的向后拽着田娆,「姐,我是九音啊,姐,你才
是田娆啊,姐,你醒醒,你醒醒啊!」「九音?哦对了,你有个妹妹叫九音,是
我妹妹的女儿。小时候,你们的感情很好呢,你很喜欢她呢。田娆笑了起来,脸
上梨涡乍现,忽然变换了神色,」可是,可是他们全家都死了!娆娆,是妈妈害
死他们的,如果不是我执意要开车送他们回家,如果不是我没有驾照,如果不是
我一意孤行,那么他们全家就不会死。娆娆,我们给他们偿命好不好?娆娆,我
知道你活得辛苦,妈妈带你解脱好不好?你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对吧。「你说什么?」
九音震惊,脑子里似乎有什么残破的记忆浮现,那些被她可以遗忘的,去孤
儿院以前的记忆慢慢的浮现,她记得,她原本的名字,她记得某一天的一场车祸,
整辆车翻了过来,她的爸爸妈妈被压在下面,汽油味越来越浓,有个漂亮的女人
艰难的从车里爬了出去,她的妈妈微乎其散的喊着,姐姐,帮我带走我的女儿,
求求你……
可那个漂亮的女人丝毫没有理会,只顾着自己逃命。无奈之下,她的爸爸妈
妈,拼尽了最后的力气,才将她弄出去,告诉她快跑。她哭着跑出去,在她的身
后,那辆汽车爆炸了,火光满天。「你早就知道我是谁,所以才领养我的对吗?」
九音忽然沉着了下来,一字一顿的问着田娆。
楼下围观了一群的人,方才有人跑去报信通知田家其他的人,田尔嘉闻讯赶
来,昂着头看楼上,瞬间瞪大了眼睛,大声的叫喊着,「娆娆!你在上面做什么?
危险啊!快点回去!」田娆丝毫没听到他的声音,只盯着九音,一脸的茫然,
「你是谁?我的娆娆呢?你把我的娆娆藏起来了?」「田娆!你别再装疯卖傻了!
你回答我,你一直都知道我是谁对不对?你对我好,只是因为你妈妈害死了我全
家,你内疚,你并不是真心的对我好,是不是?」「哒哒哒嘀哒……」田娆突然
哼唱起不知名的曲子,调子轻快地,带着欢脱的气氛,她忽然笑了起来,九音看
不到她的笑靥如花,也看不到此刻她有多么的妩媚动人。
田娆低下头来,突然狠狠地咬了九音的脖子,像是要活活的将她咬死。「啊
……」九音尖叫着,挥舞着手臂,想要将她推开。
田娆的唇齿间,沾染了九音的血液,她在品尝到这腥甜之后,突然松了口。
九音刚好推了她一把,田娆的身体一个不稳,摇摇欲坠的翻过了低矮的栏杆,直
直的掉了下去。「娆娆!」耳朵里只剩下了田尔嘉的嘶吼,还有撞击在栏杆上的
声音,呼呼风声,最后是田娆摔在地上的闷响。
九音挥了挥手,向前走了一步,摸索着,「姐,你在哪里?你应我一声,姐,
你在哪里?姐……」再一次陷入黑暗之中,无休止的沉睡,不想醒过来,害怕醒
过来要面对的事情,所以选择逃避,这是鸵鸟的本性。
有些时候,九音还真的就希望,自己是个鸵鸟,是某种动物,是某个物品,
是什么都好,只要不是人。
脑海中残破的记忆全部回来,是去孤儿院之前的记忆,她记得小时候的田娆,
喜欢看着她笑,那时候,她就觉得田娆好看,而她那种爱美的心理作祟,她就越
来越喜欢粘着田娆。可后来的那一场惊变,让她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因为这个,田娆才在十六岁的那一年,领养了自己吗?或许并不是的,田娆
或许也不记得儿时的记忆了,她只是想要个玩具,刚好挑中了自己而已。
九音开始做梦,大段大段的噩梦,梦里面一直重复着田娆狰狞的样子,梦里
面,她可以看见了,她看到田娆拉着另外的一个自己上顶楼,然后是争吵,再然
后是田娆咬了自己,再然后是自己将她退下去。九音想要阻止另一个自己,可是
梦里面并没有实体,她跑过去拉住田娆,可是抓空了,田娆还是掉了下去。最后
看到另外的一个自己,站在顶楼上不断的哭喊,昏倒。
她甚至看到,田娆躺在楼下,血从她的身体下流出来,地面上小小的一滩,
却是刺眼的红。
这些真实的梦境,不断的纠缠着她,让她时刻的恐惧着,更加的不敢醒过来,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田娆,也在刻意的忽略一个问题,从八楼掉下去的人,还能不
能够存活,还能不能够健康的活着。
大概还是在病房,她问道消毒水的味道,隐约还有些嘈杂。「还没醒吗?」
「二少爷,九小姐她没醒。」「是不愿意醒?」「这个……」「拿盆冷水来。最
好加冰块的!」紧接着,九音浑身一个激灵,一盆冰水泼了过来,刺骨的寒冷,
她浑身湿透,房间里的窗户还开着,风灌进来,即使是暖风,也让她一阵的发抖。
「给她拆掉包扎。」九音不得不醒过来,在还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到
有人这样说,然后有医生和护士过来,将她按住,强行的拆掉了她眼睛是缠绕着
的纱布。有细心的护士,在进行这些之前,已经将窗帘拉上,让房间里暗一些,
阻挡了并不算猛烈的阳光。
纱布被人一点点的拆下去,九音没有挣扎,这一过程他们做的缓慢,像是怕
伤了她。她紧闭着双眼,感觉到眼睛有些疼痛。
医生和护士散开了,识趣的出去。「睁开眼睛!」有人命令着。
九音愣愣的,并没有听从,抱紧了自己,缩在床上。
那人不耐烦了,走过去,抓住她的肩膀,一字一句道:「睁开眼睛!」他的
手极其用力,九音似乎听到她的骨头咯吱咯吱的响了,好似他再用几分力,这肩
膀就会断掉一样。「瞎了眼睛,难道也变成聋子了吗?我叫你睁开眼睛!你有什
么不敢的?!」男人暴怒一声,火气十足,还带了愤恨。
九音缓缓地睁开眼睛,咬紧牙关,忍受着肩膀上的疼痛,眼前还是有些模糊,
却不像是以往那样朦胧的感觉,有些发红,她的眼睛轻微的疼,她缓缓地睁开眼
睛,眸子里有了焦距,她辨认出,面前这张愤怒的脸,来自她的二哥,田尔嘉。
她竟然,看见了?「看见了?看见了的话,就把这衣服给我换上!然后跟我走!」
田尔嘉像丢弃垃圾一样的放开她的肩膀,将一套黑色的衣服扔在她的头上。
田尔嘉那双犀利的眼睛,瞬间定住九音的脸,恨不得吃人一样的目光,从墨
镜里透出来,「怎么?你不想去?」「二哥,去……」九音顿住了,眼睛直勾勾
的盯着田尔嘉的手臂,黑色的衣服外,套了一截黑色的布,明明不是刺眼的颜色,
还是刺痛了九音的眼睛。她一把抓住田尔嘉的胳臂,急切的问他:「二哥,你这
是干什么?你戴这个做什么?」
田尔嘉原本觉得厌恶,想要推开她,突然看她发疯的样子,瞬间捏住了她的
下巴,「是你真的不知道?」
九音不顾田尔嘉的钳制,撕扯着田尔嘉手臂上的那一块黑色的布,「拿掉它!
我叫你拿掉它!」田尔嘉费力的抓住了疯了一样的九音,目光灼灼,「你敢再说
一次?」
九音只盯着那块黑色的布,眼睛刺痛着,依旧带了血色的模糊,再次扑过去,
咆哮着:「我叫你拿掉它!扔了,把这个扔了!你戴这个做什么?你扔了,扔了!」
「你在装傻吗?跟我去墓地!」「我不去,我什么地方都不去!」「你……」田
尔嘉的手掌高高的举起来,怒视着那个丫头,九音毫不畏惧的与他对望,田尔嘉
压着怒火,「你敢再说一次?」「说一万次也是我不去!我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二哥你也不许去,谁都不许去!」九音摇着头,她倔强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巴掌
落下来,就算是打死了她,她也不去,爷爷好好地,去墓地做什么,七哥好好地,
去墓地做什么?田娆也好好地,去墓地做什么?谁都好好地!原本不过是她的一
场梦,梦里的血腥画面,都只是虚幻而已。
可她又隐约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她只是不愿意去相信而已,好似她不相信,
就不存在。
啪的一声,清脆而决绝,他狠辣的巴掌,将九音打的七荤八素,直直的撞在
了床头上,然后不由分说的,田尔嘉将她按在床上,粗暴的撕扯她身上蓝白格子
的病号服,九音挣扎着,撕打着,叫喊着,都不能够让田尔嘉停下来,她疯了一
样的挣扎,他疯了一样的将她的衣服撕成了碎片。然后在她光溜溜的身上子,套
上了那件黑色的礼服,胳膊上戴着跟自己一样的黑布,胸前开出洁白色的花朵,
黑白分明。
直到这套衣服全都穿好了,九音才渐渐地安静下来,嘴巴里念念叨叨的。
「我不去,我哪里都不去,我要在这里等我姐,我什么地方都不去……」田尔嘉
将她的头发挽起,中规中矩的发髻,像是古老村庄里的妇人。田尔嘉按住她的肩
膀,迫使她看着自己,「送她最后一程。也算你还有良心!」不记得是怎么到的
目的,不记得有多少人在场,九音什么都不记得,她站在人群的最末端,拒绝靠
前,田尔嘉也没再管她。
听说这座山的这一面全部都是田家的,好多年前买下来的,埋葬着田家所有
死去的人,空旷的山腰,黑压压的一群人,牧师站在最前端,捧着一本厚重的书,
嘴巴里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阴沉的天空好似下一秒就要掉下来什么一样,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下雨,
从淅淅沥沥到最后的看不清人影,似乎总是如此,下葬总喜欢选择这样的天气,
雨水落下来,滴落在你的脸上,就分不清楚,到底谁在流泪,谁的脸上又只是雨
水。
人渐渐的散去,繁杂的仪式似乎是结束了。就要还站在人群的末尾,前面的
人越来越少,大多数都回去了。没人注意到她,有的是悲伤过度,有的不过是来
走个过长,这么大的雨,葬礼一结束,自然是飞速的离开了,这种地方,总让人
觉得阴森森的。
田尔嘉一直没有离开,他坐在墓碑前,雨水将他浑身淋的湿透,他也没说什
么,只是手机一遍遍的抚摸着墓碑上的那张照片,明媚的笑脸,好似鲜活的一般。
眼睛是一阵阵的酸涩,他的肩膀不断的抖动着,抱着那块墓碑,一个字也说不出
来,明明是一肚子的话,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良久,雨还没有停下的趋势,田尔嘉站起身来,腿有些麻了,他将墨镜戴好,
转身看到九音还站在那里,皱紧了眉头,路过九音的时候,推了她一下,九音踉
跄着一屁股坐在地上,田尔嘉也没有去拉她,口气不善的说道:「可以走了!」
九音却没动,直勾勾的盯着那块墓碑,喃喃的问道:「二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
么?」
田尔嘉一把揪住了九音的衣领,「你到现在还要问我?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清
楚!你看看那墓碑,你还不明白吗?你还有我亲口告诉你,娆娆她死了,她已经
死了!而你,她最爱的人,居然连她的葬礼都不肯参加!居然来了这里,连过去
看看她都不肯!你连一滴眼泪都不肯流!这样也就都算了,你还要一遍遍的来问
我,你他妈的也算十个人?田九音,娆娆她死了,我现在告诉你,她已经死了!
现在你明白了吗?」
啪的一声,九音的巴掌落在田尔嘉的脸上,一字一句道:「我不许你乱说!
我姐姐好好地活着!我为什么要哭,她没死,她没有死!」田尔嘉愣了一会儿,
揪着她的头发,将她拽到墓碑前,狠狠地一摔,「你给我跪在这里,没有我的话,
一步都不许离开!还有,一滴眼泪都不许流!别哭瞎了这一双眼睛,别辜负了娆
娆的一番心血!你的眼睛要是再瞎了,可没人帮你去找眼角膜,你就做一辈子的
瞎子吧!」天色暗的可怕,分不清是什么时辰了,大概是黄昏,也可能夜幕已经
降临了。
空荡荡的山上,空无一人,山脚下的房子亮着灯,大概是守墓人在。雨点打
在身上,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疼,后来就变得麻木了。九音已经一点知觉都没
有,笔直的跪在墓碑前,眼睛没有焦距的盯着墓碑,那张镶嵌在墓碑里的照片,
她怎么都看不真切。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黏在身上。潮湿从地面一点点
的泛上来,渗透进九音的膝盖,从而传遍了全身。她的衣服被风渐渐地吹干了,
皱巴巴的,头发乱糟糟的黏在脸上,时间久了,也被风吹干。
天空慢慢的放亮,山脚下的小房子里,也飘出了饭菜的香味,天气仍然是不
好的,阴沉的天气,同昨天一样的令人觉得压抑,不知道何时又要下雨了。
墓地的大门开了,守墓人恭恭敬敬的守在一边。
黑色的劳斯莱斯里,下来了一个年轻的男人,大概是为祭奠死者而特意换上
的衣服,一身黑色的西装,胸前也佩戴着白色的纸花,接过了旁人递上的一束菊
花,回头对那人说了声,「在这里等我。」然后跟在守墓人的后面,缓缓的伤到
半山腰上。
老远的看见,昨天的那座新坟前跪着一个人,直挺挺的,像是雕塑一样,守
墓人也是吓了一跳。「她什么时候来的?」
守墓人也答不上来,说是昨天的人没走吧,也不合理,那么大的雨,谁还在
这鬼地方呆一整夜,不慎得慌?要说是今天一早来的,可他在下面也没看见啊!
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上来。「好了,你回去吧,我在这里呆一会儿。」「那好,张
先生有事叫我。」守墓人下去了,心里还是一阵的纳闷。
守墓人口中的张先生并不是别人,是田家一心想将田娆塞给的张西亚。田家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好现身,外面的留言他不是不知道,都说田家倒台是张
家一手策划的,不管这是不是真的,也都跟他们家脱不开关系。所以葬礼人多,
他不方便来,只是田娆好歹还叫他一声西亚哥,他理应来看看,所以挑了今天的
清晨,本来是想没人会这个点来,没想到,那里已经跪着一个人了。
张西亚走过去,觉得那个背影眼熟的很,她的身体有些摇晃了,但还坚持着
跪在那里,脸色苍白的像是一张白纸,毫无血色,一双眼睛血红,没有一丝的表
情,空洞的像一个没有生机的娃娃。「九音……」张西亚轻声的叫她,生怕自己
声音大了,都会吓着她,会让她破碎了一般。
九音没有反应,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盯着那块墓碑,好似要将墓碑望穿
了一样。「九音,你在这里做什么?什么时候来的?」张西亚又问道。
结果还是一样,九音根本就没有发觉他的存在。
张西亚叹了口气,将鲜花放在田娆的墓碑前,又拜了拜,伸手就去拉九音,
这一拉才发觉,她的手冷的像是一块冰,握在掌心竟然有刺骨的感觉。张西亚不
由得抓紧了她的手,「你在这里呆了多久?跟我回去!」带了命令的口气,他大
概猜到了,九音肯定昨天来了就没有走,那么大的雨,淋了一夜,她不病倒才怪。
张西亚强行的拉她起来,她却一点力气都没了,一下子摔倒,头撞在墓碑上。
「九音!」张西亚惊呼一声,连忙松了手,蹲下身来看她,她的额头已经磕破,
血丝冒了出来。
九音哼都没哼一声,扶着墓碑直起身子,笔直的跪着。「倒是说句话啊!」
张西亚急了,怎么叫她,她都毫无反应的,他知道田娆跟九音的感情很好,田娆
去世,对九音的打击肯定很大,可是没料到,他现在看到的九音会是这个样子,
死人一样的,哪里还有往日半点的激灵,哪怕她还是冷漠的,只要有个反应也好
过现在。
张西亚陪着她,看着她的脸越来越苍白,身体摇摇欲坠的,他摸了摸她的额
头,已经不像方才那么冰冷了,这会儿是滚烫的,他的手放上去,都觉得烫手,
这样下去,人准要病倒的。「我们先回去好不好?」张西亚再次开口,不知不觉
的温柔了许多,哄着她一样,他还从来没有对谁这样的温柔过。「我姐能跟我们
一起回去吗?」九音忽然开口,声音沙哑的像是破旧的土罐摩擦的声响。
张西亚的眸子瞬间冷了下来,「不能。」九音稍微的侧了侧脑袋,「可是我
想跟我姐在一起,她以后说什么我都不会反对了,她要我怎么样,我就会怎么样
了,再也不推开她了,再也不了。这样还不行吗?」「你清醒点行吗?」
九音摇了摇头,「我很清醒呢,我一直在想,这阵子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
会出这么多事情,现在我都想通了,想明白了,姐说得对,田家太肮脏了,我们
应该离开这里,过我们的生活。我现在想通了,还可以吗?我姐在哪里等着我呢?
我得去找她啊!」张西亚的耐性被她全都磨灭了,他不是那种可以陪着你做梦的
人,活在过去没意思,人得向前看,这是他一贯的作为,当即就抓住了九音的肩
膀,用力的摇晃着,「你给我醒醒!脑子进水了吗?九音,你欺骗你自己有意思
吗?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就不能面对真相?田娆在一周之前坠楼,抢救无效当场
死亡,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吗?」
他这阵子虽然一直消失不出面,可不代表他不知道田家出了什么事情,九音
车祸的时候,他向来看,可是刚好公司有事走不开,忙的昏天暗地,好不容易闲
下来了,田家又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他的父亲自然脱不掉干系,他就更不好去看
望。
脑袋里竟然总是想着九音那丫头怎么样了,听说她失明了,他也是焦急的,
暗地里找专家问过,这眼睛到底能不能治好,他一直留意着有没有合适的眼角膜,
刚好有人捐献,但是等着做眼角膜移植手术的人,多的你都数不完,刚想为九音
加塞安排的时候,就听说田娆已经安排好了,并且马上就动手术。这下放心了,
但是谁想到又逢变故。
听说那天田艺馨被送进抢救室,总算那一刀刺的不够深,不然真的伤了内脏,
谁也救不活。再后来是田娆被送进抢救室,这一次,手术台都没下来。最后是有
人在天台上找到九音,脖子上全都是血,送进手术室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眼角
膜移植手术做的还算成功,只是她一直都没醒过来,直到昨天田娆的葬礼。
九音木讷的看着张西亚,「骗人!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说完这句,她
就不再看张西亚,喃喃的说着骗子。
天空再次下起雨来,司机焦急的跑上来给张西亚送雨伞,张西亚却将雨伞撑
在九音的头上,顺势将她抱住,「跟我回去。」「不要不要……我要留在这里!」
九音在他怀里挣扎着,张西亚也不敢用力,怕伤了这个近乎疯癫的女孩。
张西亚瞪了瞪眼睛,「我说跟我回去!」「要走你自己走!我不走,我哪里
都不去!」「难道你真的要陪着田娆一起死吗?看看你这个样子!还像个人吗?!」
「我本来就不是人,二哥说了我不是人,我连一滴眼泪都没掉呢,我原来还不想
来的,我哪里算个人呢!二哥说了,我要一直跪在这里,哪里都不能去的。」张
西亚气急败坏的说了句,「你们田家的人都是神经病!」身后突然想起一个声音,
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既然田家的人都是神经病,那么请张先生离开这里吧。」
张西亚回头,看着田尔嘉,突然有了怒气,「是你让她跪在这里的?你瞧瞧她都
什么样子了?」
田尔嘉瞥了一眼九音,冷笑着,「她就是死了,也还是我田家的人,不劳烦
你费心。」「田尔嘉!」「张先生还有事吗?没事的话,请离开吧!这里是田家
的私人地方。」「我要带她走。」「张先生搞错了吧,那个怎么说也算是我的妹
妹,你凭什么带走?」
张西亚哑口无言,田尔嘉的横眉冷对,他也知道是为了什么,当初他拒婚的
时候,田尔嘉就恨不得杀了自己了。田尔嘉说的对,人家的妹妹,你凭什么带走,
就算你张西亚再很行霸道,也该出师有名啊!
田尔嘉就九音强行的拉起来,「你倒是老实了,跟我回去!」九音的腿脚早
就麻木了,哪里还站得起来,田尔嘉几乎是拖着她在走。张西亚想要拦着,可田
尔嘉哪里给他机会,一直说着,他的田家的人,张西亚管不着。
张西亚也来了气,愤愤然的离开,哪里有人给他这么大的气受,田尔嘉那态
度也就算了,最可气的是九音,不跟自己走,却跟田尔嘉走了,先前不是一直想
要离开的么,这会儿却不要了?当他张西亚吃饱了撑的,看见她那可怜的模样,
还想要带着她离开,看来全都是他自作多情了!既然如此的留恋,以后就不要再
来跟他说什么离开田家的话,全都是鬼话!
田尔嘉强行的将九音拖走,也不管她是不是不舒服,故意忽略了她那苍白的
脸色。将她塞进车里以后,才发觉,她的胳膊和腿上有多处的擦伤,向来都是方
才自己所为。
九音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眉头紧紧地皱着,双唇毫无血色,已经有些干
裂,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也没有为那双唇带来丝毫的滋润,额头上的伤口隐隐
的渗出血来,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有许多处的擦伤,她的眼睛周围还有浅浅的疤痕,
带了血的痕迹,是眼部手术遗留下来的,才一周而已,照理说两周拆包扎正好,
拆了包扎还要静养一两个月才会好,只是这一次有些急了,也不知道那眼睛能不
能回复的好。
汽车缓缓的启动,司机瞥了一眼自己老板的脸色,没敢多言,直接开去医院,
反正老板最近都是住在医院里的。
田尔嘉在一侧冷冷的看着九音,不做声的,气氛有些沉闷。
道路崎岖,尽管这车是好车,司机是好司机,开起来也是颠簸的。平常人倒
是没什么,九音就更加的难受。她已经好多天没有吃过东西,又淋了整整一夜的
大雨,病怏怏的样子,轻飘飘的,好似会被一阵风给带走一样。
九音下意识的缩了缩,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冷的时候像是被丢在了南极,
刺骨的寒冷,让她瑟瑟发抖。热的时候又像是被人扔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以
为能练出一双火眼金睛来,奈何她不是通天的孙猴子,只觉得要被融化了一样。
这会儿胃里翻江倒海的,她闭紧了嘴巴,生怕这一张嘴,就吐出来,弄脏了
田尔嘉的车子。
好不容易路面平坦了些,因为连续的暴雨带来的坑洼总算是过去,车子平稳
的行驶着,越开越快,九音就更加的难受了,她闭着眼睛什么都不说。
田尔嘉也懒得看她了,眼睛望向了窗外,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终于忍不住
回头问她,「你跟张西亚是什么关系?他怎么会在那里?他为什么要带走你?」
眼皮上似乎压着千斤重担,九音想要睁开,却连一条缝隙都难维持。「怎么?
难以启齿?」田尔嘉冷哼了一声,心里是难以抑制的怒火。
张西亚是谁?是娆娆的未婚夫,尽管娆娆现在不在了,可九音跟他走那么近
做什么?
九音朦胧的听到田尔嘉语气不善,张了张嘴,想要回答他,谁想到,哇的一
下子吐了起来,一阵阵的干呕,全都是黄色的苦水。
田尔嘉一把推开她,看着自己裤子上的污浊,愤然的皱眉。「你……」九音
被他推了一把,倒在座椅上,依旧是呕吐着,她也捂住自己的醉了,可是还是止
不住那阵反胃。
田尔嘉气急败坏的喊了声,「停车!」车子停稳了之后,田尔嘉将九音拖了
下来,让她扶着路边尽情的呕吐,可九音哪里站得住,脚上虚浮的,在田尔嘉松
了手之后,她就直直的摔倒在路边。「没用!」田尔嘉怒斥了一声,可还是将她
拉起来,公路上的车多,免得她丢人现眼。
九音被田尔嘉半抱着,胃里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一点都没有减轻,她已经什
么都吐不出来了,只是干呕着,像是要把苦胆都给吐出来一样。
那异味钻进田尔嘉的鼻子里,让他也跟着一阵的反胃,对九音也就更加的厌
恶,但是又不能就这么扔下她不管,尽管他十分想将这个丫头给碾死。
无意中,田尔嘉碰到了她裸露的皮肤,竟然烫的厉害,再一看九音,已经是
昏昏沉沉的样子,嘴巴里喃喃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凑近了才听到,她再喊姐
姐。
田尔嘉愣了一下,旋即将九音打横抱起,再次上车,脱下自己的衣服裹住她。
「去中心医院!」送到医院的时候,九音已经完全的昏睡过去,趴在田尔嘉的怀
里安静的象一只猫,小小的,软软的,轻飘飘的。她已经柔软成这样,只剩下了
皮包骨,却从没有人发现过。
医生给她诊治的时候一直皱着眉,怎么就给折磨成这个样子?俨然只剩下半
条命么!但是他嘴上不好说,田家二少爷那样子像是要吃人,只跟他说并无大碍,
安心静养就行。
田尔嘉听了瞥了一眼九音,「死不了就好!安心静养?她也配!」医生浑身
一震,这恶狠狠的语气真的是再说自己的妹妹?「她在这里的消息,不许告诉任
何人,我要的是绝对的保密,明白吗?」
田尔嘉忽然说道,冷漠的让人不得不折服,医生和护士都应声,尽数退出去。
这不是九音一直住着的医院,田尔嘉故意带九音来这里治疗,并且以后就让
她住在这儿,原来的那医院,并不方便,爷爷住着,大哥住着,还有其他的兄弟
来回进出,把这丫头放在这里,其他人就眼不见为净了吧!
田尔嘉坐在九音的床前,盯着她脖子上的伤口看了一会儿,已经好得差不多
了,只剩下一个浅浅的牙龈痕迹,是田娆留下的。他伸出手,闭上眼睛,细细的
抚摸着那个痕迹。感觉到九音滚烫的皮肤,以及她不安的动了动,猛然的惊醒了,
手慢慢的缩回来,狠狠地瞪着她,突然掐住了九音的脖子。
呼吸越来越困难,九音的手脚开始乱动着,想要摆脱这束缚,一张苍白的脸,
憋得有些发紫。到后来,九音也不挣扎了,任由他掐死自己。
田尔嘉忽然就松了手,颓废的坐在床边,痴痴的笑起来,眼底隐约有些泪光。
九音睁开了眼睛,吃力的看着他,嗓子像是被一切两半了一样残破,断断续
续的说道:「二哥怎么松手了呢?」「娆娆临死前只跟我说了一句话,让我照顾
你。可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找死一样,我怎么照顾你?我凭什么照顾你?九音,
你给我活着,我要你痛苦的活着,比死海还难受的活着!」九音再次闭上了眼睛,
她是要活着,可却不是痛苦的活着,她要活得更好。
上一次淋过雨,眼睛有些发炎,医生重新给九音包扎过,眼睛充血的厉害,
有好几次都流了血泪出来,吓人的很。
医生总是劝说九音,不要胡思乱想,安心的养病,唠唠叨叨的说一大堆,把
医者父母心这几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热情的都让人怀疑,田尔嘉到底给了他们
多少钱,他们这样的尽心尽责?
自从上一次,田尔嘉送九音来了这里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距离那天,
到底过去了多久,九音也不知道,她对时间没概念,对白昼和黑夜没有概念,对
人也没有概念。
她很配合医生的治疗,护士递过来的一大把药丸,她从来不抗拒,甚至没有
糖果也可以吞下去,没有水,也可以将药片含化了。可那舌头,好似已经麻木了
一般,尝不到任何的味道。
三餐变着花样的送来,色香味俱全,那卖相绝对看不出是医院食堂里做出来
的东西,九音吃在嘴里,也是如同嚼蜡。
九音仍旧做梦,一个比一个恐怖的噩梦。梦里面,一个面目全非的女人,张
牙舞爪的向九音扑来,幽怨的喊着九音的名字,一遍遍的问九音,爱不爱她。很
快的,那个面目全非的女人,将九音缠住,用她浑身是血的身体,越来越紧,九
音都快要窒息了一样。
九音害怕极了,但是跟许多做恶梦的人一样,张开嘴却什么都叫不出来,好
似喉咙被人堵住了一样。想要清醒过来,眼皮却睁不开,完全不听使唤的,可继
续这样的沉睡,又被恶梦纠缠着。她觉得恐惧,那些梦真实的可怕,不断的重复
着,是她跟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纠缠在一起的梦,梦里面,她跟那个接吻,那个
女人的手在她的全身抚摸,然后做爱,用手或者其他的道具。
充满了血腥的味道的梦,让她恐惧的梦,偏偏还是一个春梦,而梦里那个面
目全非的女人,她知道就是田娆。
害怕成这个样子,她潜意识里,还是想做这样的梦,最起码的,还能见到田
娆,在梦里,她不再反抗了,任由那个女人为所欲为,只当作是田娆回来了。
醒来的时候,浑身都被汗濡湿了,精神不佳,再到后来,她的感冒完全好了,
她就开始失眠,整夜整夜的失眠,人也越来越沉默,萎靡的像是枯萎了。这种状
态,与她原本想的背道而驰,她想要好好地活着,可是却如此。
再后来,每到天黑,护士会给她一些药,九音真的就睡着了。只是她越来越
依赖,这种药物为她带来的片刻安宁,药量也越来越大,很多时候,护士都不敢
给她吃药,她就自己偷偷的拿药服下。
又是那个梦境,比以往还要真实了几分,田娆抱着她,在她的耳边呢喃细语,
听不清楚到底说了什么,嘴唇被吻住,窒息一样的感觉,猛烈的让她都快要承受
不住,一声声的嘤咛从唇齿间流出来,也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
她猛地惊醒了,以往从来没有过的经历,眼睛上的纱布已经拆下去了,九音
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浑身的疲惫,她用力的按着床头的铃,不一会儿护士就急急
忙忙的跑过来,一脸焦虑的问道:「田小姐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吗?没事了,醒
了就好。」九音喘着粗气,护士的手掌在她的后背上拍着,她突然抓住护士的手,
吓得护士下意识的就想往回缩,九音却抓得更紧,骨瘦如柴的手也不知是哪里来
的力气。「今天几号?」
护士愣愣的,这位田小姐住院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关心日期的问题,看了
看手表,凌晨已经过了,迟疑了一下,护士问道:「今天是七月十八号,田小姐
你怎么了?」「十八号了?真的是十八号?」「是啊,凌晨刚过呢,十八号了。」
九音噌的一下掀开了被子,挣扎着就要下床,却被护士给拦住了,「田小姐你要
做什么?」
九音没理会她,再次用力的推开她,穿上鞋子就往外奔。
护士眼疾手快的拉住她的手腕,「田小姐!这大半夜的,您到底要做什么?」
九音还是不说话,只顾着要出去,护士死死地护住了门口,不让她离开这里,
田尔嘉走的时候说过,好好照顾她,这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谁担待的起?
只听哐当一声,护士被九音退到了,装在柜子上,身体滑下去,坐在了地上,
九音撒腿就跑,也不管护士在后面喊了些什么。「田小姐!你回来啊!你这是去
哪里?回来啊!」护士急的快要哭出来,田九音瘦弱成那个样子,恨不得风过都
能带走的人,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
九音跑了几步,又折了回来。
护士面上一喜,「田小姐,有什么话慢慢说,别到处乱跑。」九音低着头,
盯着护士的口袋,迅速的伸进手去,将护士的钱包掏出来,再次的逃跑。
护士呆愣的看着她这一系列的动作,嘴巴大张着,惊愕的说不出话来,这也
叫病人?片刻之后,护士大喊了一声,「抢钱了!」走廊上哪里还有九音的踪影,
她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夜深人静,护士的那一嗓子,尤其的突兀,却病没有人理她,想了想觉得不
对劲,又喊道:「田小姐跑了……」话音未落,从值班室里出来一个男医生,一
边跑还一边系扣子,显然就是突然被吵醒的。「田小姐呢?跑了?」男医生问道。
护士方才闪了腰,这会儿怎么都站不起来了,不然也不会让九音跑了。护士
点点头,将方才发生的都说了一遍,医生一拍大腿,满脸的焦急,「你怎么不早
点喊我呢?这下怎么办?田小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怎么跟田先生交代?等着
下岗吧!」护士还一脸的委屈,她喊了,可是没人理她。
又找了几个护工,一起寻找九音,门卫那边问过,并没有看到九音出去,又
将医院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九音,调了监控录像,九音最后的影像出现
在花园。一行人匆匆忙忙的赶过去,才发觉,花坛后面的铁栅栏,中减少了一根,
正好可以钻出去。
医生拍了拍大腿,哭丧着脸,「真不愧是奸商的妹妹,太狡猾了!」忐忑不
安的给田尔嘉打了电话,本以为天少爷会大发雷霆,结果田尔嘉只是淡淡的哦了
一声,听起来心情不好,低沉得很。然后挂断了电话,弄得医生和护士再也合不
上眼睛,一整夜都在莫名其妙。
田尔嘉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公寓里,临窗而望,下面是一片的模糊不清,因为
楼层高的关系,他的衣服有些凌乱,领带松散的挂在脖子上,身边放了许多的空
酒瓶,怀里抱着一个相框,借着昏暗的灯光,还可以看到相框里是一男一女,女
孩明媚的小脸似乎可以点亮夜空,她挽着男人的手臂,头轻轻地靠在男人的肩膀
上,脸上梨涡乍现,而一边的那个男人,带着金丝的眼睛,斯斯文文的微笑着。
几时开始,他也学会买醉了?买来的不是陶醉,是迷醉,若是可以,但愿不
醒。
他低头看了一眼照片,唇温柔的印上,「娆娆生日快乐!」医院大连电话就
说九音跑出去了,他的反应很平淡,真想让那丫头,就这么消失掉,最好就死在
外面。可是,真的能不管她?
过了许久,田尔嘉拿起电话,吩咐自己的助手,去寻找九音的下落。
可天亮了,他的酒喝空了,也没有九音的消息,打电话去催的时候,竟然说
找不到。还能就凭空消失了不成?田尔嘉压着怒火,几天不能发火,只吩咐了继
续找,将就用以前去过的地方都说了,她唯一的几个朋友家的地址也报上了,就
不信找不到那丫头。
自己却亲自去花店,拿了之前订的一束黑色郁金香,稍微等了一会儿,在英
国拍下的青花瓷空运过来,这才开车去了墓地。他的头还是晕晕的,酒精似乎麻
痹了他的精髓,不过去公墓的人少车少,还不至于出事。
还是晨曦,路上雾气不小,他放慢了速度。
墓地的铁门紧锁着,他按了按喇叭,守墓人来为他打开大门。「二少爷来了。」
田尔嘉点了点头,开门下车,原本车是空运在开一段路程的,可他选择了走路。
「我上去看看。别让人打扰。」田尔嘉说道。「二少爷……」守墓人欲言又止,
好似有些为难的样子。「怎么了?」
守墓人一脸的焦急,好似不太想让田尔嘉上去,支支吾吾半天,说道:「二
少爷难得来一趟,先休息一会儿吧!」田尔嘉皱了皱眉头,「你有事瞒着我?」
守墓人顿时一惊,脸色有些难看。
田尔嘉冷下脸来,「有话就说!是不是上面有人?谁在上面?」「二少爷对
不起,是我自作主张,不应该放她上去的!可是昨天大半夜的九小姐就来了,一
直求我,我心一软,就让她上去了!二少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看她可怜,
二少爷原谅我吧,再也不会有下次了!」守墓人一股脑的说了出来,语序有些混
乱,他是怕,田尔嘉之前吩咐过,不许两个人来这里,一个是张西亚,两一个就
是田九音。二少爷的脾气他也了解,别看平时笑嘻嘻的,好似很好说话的样子,
实际上狠辣着呢!
田尔嘉愣了一下,抬头向山上看了看,喃喃的说了句,「你说九音昨天半夜
就来了?」
守墓人也愣了下,点了点头,「昨天半夜我突然听到有人敲门,当时吓了一
跳,出来一看才知道是九小姐,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子,我一时心软,就……」田
尔嘉目光突然一凛,冷冷的说道:「没有下次!我说过的话,你牢牢记住,你心
软想做好人,那么我可以让你一辈子都做好人,回家去做你的好人!」「是。」
守墓人战战兢兢。
田尔嘉一个人上去,阴沉着脸,脚上的步子,还有些摇晃,明显看出是喝了
酒的。「姐,昨天晚上你跟我说什么了?我没听清楚,你在跟我说说行吗?可别
说我笨,是你声音太小了,我没听清楚。再说一遍好不好?」
温柔的声音传到田尔嘉的耳朵里,那个瘦弱的人儿,靠在墓碑前坐着,抱着
墓碑痴痴地笑着,墓碑前放了一束百合花,有些焉了,一个小蛋糕,上面的花样
也单调的很,还有些破损,大概是被摔过的,歪歪扭扭的写了生日快乐几个字。
「哎呀!」九音突然惊呼一声,吓了田尔嘉一跳。「看我笨的,怎么忘了,姐,
我买了蛋糕啊!许愿吹蜡烛,然后吃蛋糕!」九音笑眯眯的说着,笨拙的拿出蜡
烛,插在蛋糕上,点蜡烛的时候,却怎么都点不着,手抖得厉害。
田尔嘉看到,她手上有大片的擦伤,隐约还是肿的。身上的那件病号服宽松
的穿在身上,有风吹过,勾勒出她的身形,更显得瘦弱。
九音似乎一点都没有发觉,她身后站着田尔嘉,继续自顾自的说着,「姐,
吹蜡烛了。吹了蜡烛就可以许愿了,很灵验的。」她将蜡烛吹灭,喃喃的说道:
「姐,你上次问我,爱不爱你,现在我来告诉你,我爱你啊。可是不知道是不是
你想要的那一种爱,我试过,很努力的试过。姐,你说要带我离开田家,过只属
于我们两个人的生活,我现在有多想你知道吗?我想跟你一起走,过我们的生活,
可是现在晚了。姐,若是再来一次,我就努力爱上你,管他是男是女的。反正也
就只有你对我好。」田尔嘉呆愣住,听着九音的喃喃之声,她说娆娆爱她,她说
她们原本是要离开,她说,娆娆是同性恋?难怪娆娆拒绝跟他走,难怪娆娆对她
那么好,难怪娆娆临死都对九音念念不忘,这一切难道不是姐妹情,是……爱情?
田尔嘉忽然笑起来,说什么,我们是兄妹,没有可能,说什么,你是我最亲
爱的哥哥,说什么伦理道德,原来都不是理由,原来都只是借口,原来就算他不
姓田,田娆也不会喜欢自己,原来他一直被蒙在鼓里!
九音被这一阵笑声惊醒,回头看着田尔嘉,「二哥,对不起,我只是想来看
看。今天是我姐生日,我……」「谁让你来这里的?!你也配来祭拜娆娆?就凭
你也配?!你给我滚!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许出现!滚!」田尔嘉发疯似地咆哮
着。将九音买来的鲜花踩得稀巴烂,「这是什么?你以为娆娆会喜欢吗?这么低
贱的花!跟你一样的低贱!你以为她会喜欢吗?」
九音亲眼看着那束虽然不怎么名贵,但是是她精心挑选的花束,在田尔嘉的
脚下一点点的变成破烂,静静地说了句,「可她确实喜欢。」「你知道个屁!娆
娆喜欢的是郁金香!你以为你了解她多少?你才跟她在一起多久?!还有这个,
这是什么?狗吃的吗?你就买这种糕点来?」田尔嘉怒不可止,将那蛋糕踢翻,
也不顾皮鞋上是否沾染了奶油。
九音始终静悄悄的,看着田尔嘉发怒,等他把能砸的都砸了,这才说道:
「二哥对我姐又了解多少呢?真的了解吗?你踩烂的花,曾经我姐给我买过,她
说她喜欢百合的纯净。二哥提烂了的蛋糕,是在我姐最喜欢的糕点店里卖的,虽
然不名贵,可是她真的喜欢。她曾经带我去过很多次。这些你都不知道吧!其实,
你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了解我姐,你,包括田家所有的人,其实都不知道,我姐
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还有……」「闭嘴!」田尔嘉厉声打断道。「好的,二哥
不想听,我就不说了。反正是属于我跟我姐的记忆,也没有必要来跟你分享。」
「马上给我滚!」九音昂起头来直视他,不卑不亢的说道:「二哥心虚?」「你
找死吗?」「好,二哥让我走,我可以走,不出现在你的面前。」「你给我记住,
这里你永远都不可以来,你不配!」「我只是想来看看我姐,那个人是我姐。这
样都不行?」「滚!」九音没再说什么,咬了咬唇,慢吞吞的离开。
田尔嘉一个人坐在墓碑前,掏出一瓶酒,是法国的伏特加,田娆也喜欢这种
辛辣的味道,什么都不添加的纯纯的辛辣。他想跟田娆说些什么,可忽然发觉,
一肚子话,都烂了,一个字都说不出,静静地坐在那里,喝光了一瓶酒,最后在
田娆的墓碑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下山的时候,守墓人一脸惶恐的守在一边,田尔嘉阴沉着,再次交代了,
「田九音以后绝对不许出现在这里。」守墓人忙点头答应着。
这才离开。
车子开出去,有一小段并不好走的路,他开的很慢,从后视镜里,竟然看到
了一个瘦弱的身影,正在悄悄地潜入墓地,居然是九音那丫头。贼心不改吗?!
他愤然的停下车,快步走过去,一把揪住九音的后衣领,「我不是让你滚吗?
你当耳旁风吗?!」九音整个人被他揪了起来,双脚腾空着,她挣扎着,这种被
吊起来的感觉十分不好,也因为衣服的关系,她被勒的喘不过去来,「二哥,放
我下去……我,我只是想跟我姐……说几句话……放开我……」田尔嘉不由分说
的将九音拖到了自己的车里,不顾她的挣扎,硬是塞了进去。
九音起初是撕打着他,后来是闹着,再后来就是哭喊,声嘶力竭的,「让我
下去!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你凭什么?我不过想跟我姐说几句话而已,为什么你
就不允许?我只想陪陪她,难道也不行吗?难道这样都不行吗?!」田娆死的时
候,她都没用这样的哭过,她趴在田尔嘉的怀里,狠狠地咬着他的肩膀,哭得撕
心裂肺,眼泪淹没在田尔嘉的肩头。「不行!就是不行!你不可以出现在娆娆的
面前!如果你没有出现过,她就不会变成这样,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你这害
人精!为什么,她会爱上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你哪里好?娆娆爱你?她竟然会
爱上你?你到底哪里好?告诉我,哪里好?」
唇上突然一片的温热,还带了浓烈的酒气,充斥着九音的口腔,舌头被他紧
紧地纠缠住。「呜呜……」天阴沉着,并不是好的天气,好似又要下雨一般,最
近的天气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在下雨,有时候,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晴空万
里的,到了中午就变成了瓢泼大雨,让人始料不及,真是比六月天还要变幻莫测。
不多时,雨点砸下来,敲击着车窗噼里啪啦的,映衬着车内糜烂的春光,疯
了一样的纠缠。
身体不受大脑的控制,完全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田尔嘉眯着眼睛,压在
九音的身上,高级的车座,比起床来,还有舒服几分,他完全不顾身下人儿的挣
扎,粗暴的按着她的身体。「放开我,你放开我!你要干什么,疯了吗你,田尔
嘉你放开我……」九音趁着他嘴唇离开的间隙嘶吼着,他却全然不顾这些,真的
就如九音一样发了疯,他是疯子,早就疯了,若是可以在疯癫一些,他也无所谓。
「啪」的一声,并不清脆的巴掌声,因为距离太近,所以并没有使出力气,九音
想要打醒他,却被他抓了手腕,牢牢地钳制住,他将九音的两只手按住,扯到一
边,用安全带绑住,跨坐在她的身上,牢牢的压住她不安的身体。
刺啦的一声,有些刺耳的,蓝白格子的病号服,破碎的挂在九音的身上,破
布下的她是不着存缕的,他将衣服撕得粉碎,索性将那么破碎的布片,团成一个
团,塞进了九音的嘴巴里,堵住了她所有的咒骂和哀嚎。
他残暴的撤掉九音的裤子,赤裸的身体,只剩下双腿间半褪的底裤,映衬着
她白皙的双腿。他将她的腿分开,抬起,然后开始解自己的裤子,九音眼睁睁的
看着,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眼睛一阵阵的刺痛,眼泪充斥着还未痊愈的眼睛,手
不断的挣扎着,手腕上已经隐隐的有了血痕,她呜呜的叫喊,什么都阻止不了那
个疯狂的男人。
几乎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他将自己的坚硬抵在她粉嫩的私密,没有任何的
润滑,生涩的闯进去,她干涩的很,狭窄的甬道并不能装下他的硕大,他只好退
出来,将她的腿再打开一些,狠狠地撞进去。
九音疼的身体蜷缩着,额头上渗出汗水来,想要尖叫,身体随着他的不断进
攻一阵阵的痉挛,没有一丝的快感,甚至比第一次的时候还要疼痛,身体真真的
是被他撕成了两半,小腹中央鼓了起来,是被他盛满了的效果。
他一连串的进攻,她的身体一直都湿润不起来,他只能这样生涩进出,这种
生涩,这种被夹紧的感觉,又恰恰的刺激了他的情欲,让他那颗被酒精混沌了的
脑子,更加的不知所以。
那虚弱的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了他如此猛烈的进攻,起初九音还会挣扎反抗,
后来就只有默默地流泪,再后来就是昏睡过去,脸上还挂着泪痕。而那个男人丝
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没有亲吻,没有爱抚,只是一味的夺取她的身体,在她的
身体里面攻城略地,似乎是要将她给刺穿了一样,为这一场近乎疯狂的做爱,画
上一个休止。
她被他折腾的身体都要散架,再次醒过来是因为他更加猛烈的撞击,整个车
厢里都充斥着糜烂,精液的味道让人一阵阵的作呕。
什么是做爱?最起码要有爱的存在,而他这样活生生的让就要想起交配这个
词来,恶心的她撞击都不愿意说出口。
真的就是一丝的力气都没有了,嘴巴里有血腥的味道,该是咬破了舌头吧,
下体是火辣辣的感觉,她强打起精神,盯着那个野兽一样的男人,看着她对自己
疯狂的施暴,再也没有流一滴眼泪,为谁都不值得,她狠狠地摇着嘴巴里的布团,
好似那是田尔嘉一样。
下体又传来一阵的温热,是他的精液再次喷洒进她身体,田尔嘉终于停了下
来,气喘吁吁的趴在她的身上,停止了这一场肆虐,他抱着她赤裸的身体,将她
嘴巴里塞着的布团拿出来,上面带了鲜红的血液。
九音抱住他的脖子,像一只小兽一样,咔嚓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嘴里再次
品尝到血腥的味道,田尔嘉却一点都没有躲,甚至吭都没吭一声,默默的忍受着,
九音是恨不得将他咬死,方才那一口应该咬在他的动脉上,或者干脆咬断他的喉
咙,让这禽兽再也不能胡作非为。
田尔嘉只是抱住她,越来越近,似乎抱着的并不是九音,而是通过她的这身
体,去感受另外的一个人,他要将她融入到自己的骨血里去,那样就谁也夺不走。
天色暗下来,外面的雨夜停了,田尔嘉的电话响过无数次,谁都没有理会,
忽然田尔嘉放开了她,九音还咬着他的肩膀,牙齿似乎都长了进去,田尔嘉强行
的将她推开,瞥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血肉模糊,轻蔑的一笑,「你恨我?」
就要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刺,警惕的看着这个微笑的男人。
田尔嘉脸上的笑容似乎又加大了几分,「恨吧!我也恨你呢!人活着,总要
有点念头,就继续恨吧!」田尔嘉从她身上下去,坐回自己的驾驶席,整理衣冠,
不多时已经像最开始那衣冠楚楚的模样,瞥了一眼九音,她浑身赤裸的抱着自己
缩在那里,又脱下自己的外套,丢给她,「穿上吧,我带你回家。」阔别已久,
田家的这栋大宅,还是以前的那样子,金碧辉煌的,奢华的让人炫目,只是第一
栋大宅,如今死气沉沉的,缺少了人气。再也看不到门庭若市,再也看不到兄弟
几个嘻嘻哈哈的样子。
佣人还是原本的那些,只是更加的沉默了,这栋房子像是一座死城,压抑了
所有的人。
对于九音的突然回来,没有人多问一句,甚至没人去看一样。佣人们还是忙
碌着自己的事情,对于这位消失了几个月的九小姐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的衣服换过了,过来的路上田尔嘉买给她的,长长的裙子,遮挡了她身上
的伤痕,她快速的走着,强忍着下体的疼痛,想要快点摆脱了田尔嘉,猛然间觉
得这旋转楼梯高的吓人,她的脚步越快,身后追赶她的那个脚步也越快,她一个
踉跄,被人抓住了手腕,回头怒视着田尔嘉,「放手!」田尔嘉不但没放手,还
抓得更紧,听得到她的手腕被他捏的咯吱作响。「你要去哪里?」田尔嘉问道。
九音皱紧了眉头,「回房间!」田尔嘉轻蔑的笑起来,「你的房间在哪里?
还把你自己当成是这个家的九小姐?」
九音原本要迈上去的脚步收了回来,与这个男人直视着,她从来没有当自己
是九小姐,她也从来不想成为你们田家的一份子。
田尔嘉的眸子里看不出喜怒,他喊了一声,「张妈!家里不是缺个扫厕所的
么,这个人交给你了!不过记得好好地招待,这怎么说也是九小姐!怠慢不得!」
张妈是田家的老保姆,在这里有些年头了,一家子都住在这里,早就对九音有很
大的意见,常常在背后说三道四的,有几次还被九音给撞见,不过也没堵住她的
嘴,再后来她越来越过分,被田娆给撞见了,好一顿的臭骂,若不是九音拦着,
只怕田娆都能动手打人了。
这件事田尔嘉是知道的,他就是故意把九音交给那个记仇的老妈子带,不用
他交代,张妈也会好好地调教九音一番,那丫头不是硬气的很么,倒要看看,你
那一身贱骨头,撑的了多少!
自然是少不了一顿的奚落嘲讽的,九音默不作声,跟着老妈子也没什么好争
执的,就算你吵赢了又能怎么样?她不吭声不代表退让,只是懒的理她。
新的房间在一楼,是家里的佣人住的区域,很久没人住过的样子,堆放了一
些杂物,房间的采光不好,只有一个小小的排风扇,并没有窗户,闷的很,还有
一股子霉味,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再无其他。
不要说跟原来的房间比,就连普通的佣人房间都是望尘莫及的,这绝对是故
意在整她。九音并没表现出不满,规规矩矩的整理自己的东西。
这倒是让一直等着找茬的张妈无从下手了,找不到理由来发脾气打骂她,憋
了一肚子气,无法发泄,最后只能愤愤的跺脚,让她快点收拾,然后去干活。
想起张妈那狐假虎威的样子,还觉得好笑,这又不是旧社会,有必要弄得那
么小人得志?
换上了新的床单和被罩,简单的收拾一下,这房间也不是十分的差劲,比在
孤儿院的时候还是要好很多的。
只是可惜了她的那些书,全都放在原来的房间里,一本都拿不出来,偏偏田
尔嘉还下了领命,将那房间锁了起来。她还想着今年就算不能去学校,也要自己
复习功课,明年还能参加高考,如此看来,田尔嘉是不会让她去读书了。
心里连咒骂都懒得了,田尔嘉那样的人,根本就是个人渣。她躺在床上,下
体还是疼得厉害,身上多处的伤痕,也在隐隐作痛。她猛然间想起了什么,赶紧
做起来,算了算日子,这几天是安全期,可还是放心不下,最好是能去弄一点避
孕药吃上,可这会儿,叫她去哪里弄?田家的大门时别想出去了,在这房子里,
哪里有避孕药这东西?
她懊恼的拿了毛巾去浴室,一边洗澡一边思考哪个问题,谁的房间里会有?
脑子里忽然闪过曾经跟大哥在一起的场景,貌似他的房间里是有的,他还给自己
吃过。大哥的房间在二楼,她悄悄的潜进去,估计也不会有人知道。只等夜深了,
大家都睡了。
心渐渐地放下来,用力的清洗着自己的身体,皮肤被热水烫的发红,她都毫
无知觉的,只想着让热水带走所有属于田尔嘉的气味。
田家的情况并不乐观,除了已经关起来的伯伯们,还有几位正在接受调查,
就连并没有从政的人员,也都在接受调查。风雨欲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人心惶
惶的,家里自然也没有几个人。
那些个少爷平时就都不在,这会儿更不会在了。
听说田艺馨还在医院里,原本说的要升为副厅长,这会儿也没了消息,反倒
是组织上让他安心养病,实权收回去了一些。田衫非算是个例外,在部队里还是
老样子,家里出事了,也没听说他多上心,好似这个家就该倒台一样,好似这个
家垮了跟他没什么关系一样。其实大伙也没指望田衫非能帮什么忙,他本就是个
清高的人,眼睛里容不下的沙子,而田家确实有很多问题,他不去推波助澜就是
极好的了。
毕竟,这年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是其一,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是其二。
晚饭九音并没有出去吃,那张长长的餐桌,也没几个人去吃饭,老爷子虽然
出院了,可是现在谁都不认识,半身不遂的样子,一切吃喝拉撒,都是在房间里,
有专人照顾着。再加上,田娆去世了,这个家就更加的没有了生气。
更何况,田尔嘉说了,九音现在是个工人而已,睡会叫她出去吃饭呢?员工
的工作餐,也没人来叫她,大多数是对她不满。她也没有胃口,洗了澡出来,就
觉得身上不舒服,躺在床上一阵冷一阵热的,一连串到底打了几个喷嚏,许是又
感冒了。
头像是要炸开一样的疼,身上也像是要炸开了一样的疼,她浑浑噩噩的不知
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昏睡了一觉醒来,也不知道是几点,连个窗子都没有,她
想看看月亮都难。
偷偷的溜出来,客厅里黑暗的一片,钟摆显示的是凌晨三点,正是大家都睡
熟了的时候。九音蹑手蹑脚的爬上二楼,来到田艺馨的房间门口,轻轻的扭动门
把手,竟然没锁。
咯嘎的一声,在这寂静的夜里,这样老旧的门响,尤其的突兀,九音下意识
的左顾右盼,确定没有人发现,她才进去,门虚掩上。
田艺馨的房间她只来过几次而已,到底有没有避孕药她也不清楚了,只死马
当活马医,在他的房间里翻找。从客厅一直找到了卧室,都不见那些药丸,她开
始焦虑,到底有没有那东西,要是真的找不到,要是她真的就中了头彩,那她怎
么办?
其实,最有效最快速的办法是去找田尔嘉要,田尔嘉肯定比她自己还怕她怀
孕,但是她却不能去找那个男人,不想看见他那张鄙夷的嘴脸。
耐下心来,仔细的又找了一遍,生怕有什么地方是她漏掉的。一方面她还谨
慎的讲找过的地方恢复原位,一方面又因为如此而忘记了,哪里是找过的。人在
慌乱之中总是容易出错的,她越来越焦急,越来越没有耐性。
蹬蹬蹬蹬……
皮鞋踩在旋转楼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那脚步声离这房间竟然越来越近。九
音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里,那扇门她进来的时候竟然没有关严,这会儿竟然开了
一条缝隙,走廊的灯光照射进来,在地上留下了一条光线。九音迅速的跑到门口
躲起来,心里计算着,就算是有人来了,发现这里有人,进来巡查的时候,也必
然会往里面看,而不会先来找这门后,到时候要是有时间的话,她就跑出去,没
时间就一直躲着。
脚步声比方才更近了,哒哒哒的走过去,渐渐地远了。
九音长长的松了口气,是自己太小题大做了,伸手一摸额头上竟然出了虚汗。
刚要出去,那脚步声再次响起,竟然是折回的,最终停在了门口,轻轻的将门推
开,一个影子投射在地上,被灯光拉的长长的,是个男人。
他走了进来,果然是先去卧室巡视,不过并没有进去,只是望了一眼,九音
躲在门口忍不住惊讶,竟然是他,田陆晓!是她的运气太背了吗?
田陆晓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坐在了沙发上,说了一声,「谁在这里?快点
出来,我可没什么耐性!」这是诈唬,九音自然不会上当,屏住呼吸的躲在门后
面。「不出来?那好,我报警!不管是进来做什么,一律当成强奸犯处理!」田
陆晓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有几分闲适,还有几分不耐烦,这两种情绪被他融
合的恰到好处,神奇的出现在他的脸上。「还不出来?」田陆晓彻底的不耐烦了,
他的脾气本来就不好,阴沉的脸,像是要吃人一样,突然他顿了顿,用力的在空
气中嗅了嗅,有些纳闷的神色,突然扔掉了香烟,站起身来,一路的嗅着,活脱
脱的警犬模样。
他的样子好笑极了,可是九音却笑不出来,因为田陆晓正在一步步的靠近九
音。九音突然将门关上,自己走了出来。「你不用找了,是我在这里。」九音昂
起头与他对视。
田陆晓的神色一瞬间的变化,厌恶的,痛恨的,还有惊讶的,「你还没死?
谁让你出现在这里的?你怎么进来的?你还有脸回到田家来?」「六少爷失望了。」
「我说一进来怎么闻到一股子骚味儿,原来是你在这里!你要干什么?看上什么
了?偷东西,还是要偷人?没了庇护神,又开始动歪脑筋了吗?可惜大哥不在这
里,你就是脱光了爬上床,也没有人碰你!」九音没理会他说什么,反正从他的
嘴里,就从来没出现过好话。只是他方才的反应让九音奇怪了,莫非自己身上真
的有什么异味,所以田陆晓一直在闻?
九音默不作声的,田陆晓这人,你还真的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他那个思维
有时候很精明,有时候又像个幼稚的孩童,你说什么都是错误的,但是你不说的
话,他还是要找你的麻烦。九音懒得跟他争辩,随便他怎么说吧!
田陆晓捏住九音的肩膀,逼视着他,「你哑巴了?你不是瞎了么,怎么也变
哑巴了?哦,对了我怎么给忘了。我们家娆娆为了给你弄眼角膜,没少费心思呢,
你现在看见了是吧!你看的清楚吗?夜里能看到冤魂吗?你这样的人怎么还要活
着?该死的人是你!为什么是娆娆?你才该死!你为什么不去死?」
他用力的摇晃着,九音的背撞在墙上,一下比一下的猛烈,她咬紧了牙关,
她不想大半夜的引来谁的观望,她不想横生枝节,她已经是焦头烂额的了,更重
要的是,如今已经没有谁能庇护她,那个无条件保护她的人,已经不在了。
她的头发被他摇得散乱,本就昏沉的头更加的欲裂,后背已经疼的麻木,他
却还不嫌疼的,一直将她往墙上撞。
九音嫌烦了,头疼的厉害,身体也虚弱的,不想再跟他纠缠什么,淡然的开
口,「田陆晓你要是觉得不解恨,就掐死我,别婆婆妈妈的,幼稚的像个没断奶
的孩子!不过我得告诉你,是你二哥让我回来的。」啪,是巴掌落在脸上的声响。
九音的身体贴着墙慢慢的滑下来,嘴角立刻重了起来,是他指甲划伤的痕迹。
「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你他妈的说谁没断奶?!」田陆晓怒气冲冲的揪住九音
的衣领,将她提起来。
九音动了动嘴角,有些疼,冷笑道:「你刚才不是已经打了么。不解恨就在
打几下!只是请你快一点,我还有事情要做。」田陆晓揪着她的衣领的手又加大
了几分力度,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找死!」九音毫不畏惧的看着他,平静的开
口,「我想活着。」她的神色平静的像是换了个人,这还是原来那个唯唯诺诺的,
就会装可怜博取同情的田九音?
田陆晓愣了一下,若有所思道:「你刚才说什么?二哥让你回来的?这么说
是抱住二哥的大腿了?你倒是会见风转舵!大哥倒了,就立马扑向了二哥。上床
了?做过了?」
九音点点头,「对!不过跟你没关系!」田陆晓瞬间皱紧了眉头,深恶痛绝
的样子,「你怎么就那么贱?!你没男人活不了吗?你自己一个人不能睡觉?为
什么就要勾搭那么多的男人?你缺爱吗?!」九音还是点头,淡然的好像是再说
今天下雨了一样。「对,我缺爱,这跟你也没关系。我就是下贱了,跟你也没有
关系。我有没有男人,跟你还是没有关系。」「你跟田家的人在一起,就跟我有
关系!」九音冷笑了起来,真想钻进田陆晓的脑子里去看看,这家伙到底在想什
么,他的大脑是个什么构造。
她止住笑,「那么拜托你去劝劝你的哥哥,别来找我!只要他们不来找我,
我就不去招惹他们,你做得到?你做得到吗?!」九音抬高了声调是质问,也是
鄙夷。「大半夜的,在这里做什么?不知道打扰别人睡觉吗?」「二哥?」
田陆晓松开了九音,九音因为突然失去了支撑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田尔嘉慢吞吞的走进来,仍旧是斯斯文文的样子,只是他已经不戴金丝眼镜
了而已。他蹲下身来,看着九音,「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里做什么?偷东西,
还是偷人?」
竟然跟田陆晓说的话一样,果然是兄弟呢!
九音扭过头去,并不想理他,对他的厌恶,甚至比对田陆晓的还要多,厌恶
到,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田尔嘉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九音看着他,又问了一次。
九音口气不佳的说了句,「找东西!」田尔嘉的耐性似乎不错,接着问她,
「找什么?」
九音一眼横过来,狠狠地瞪着他,「避孕药!」田陆晓是浑身一震,没料到
她会这么说,更没料到的是田尔嘉后面的话。
田尔嘉哦了一声,「没找到吧!为什么不跟我要?也怪我,当时就应该给你
吃的,万一真的留下个什么孽种,是掐死好,还是溺死好,我还真的没有想好。
不过,你是真的想要找避孕药?还是又在跟我耍花样?」「田尔嘉你混蛋!」九
音怒不可止,似乎整个身体都在发抖一样。
田尔嘉笑了笑,「趁着我心情好,把这句话收回去。不然,我不客气了。」
九音银牙咬碎,却低下头去,在没说什么,她还晓得人在屋檐下。
田尔嘉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望着九音,「这就对了。跟我回去,我拿给你
避孕药。」田陆晓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二哥!」田尔嘉瞥了他一眼,「怎么?」
田陆晓拧眉,「二哥你真的跟她……」田尔嘉轻描淡写的说着,「睡过了,
怎么了?」
田陆晓瞪大了眼睛,「二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原来不知道,
现在清楚得很!陆晓你怎么了?」「二哥!」「你激动什么?她不过就是个玩具,
逃不掉被玩弄的命运。陆晓你若是有兴趣,也可以睡她。全凭你的喜好。就这样。
还有什么要……」清脆的巴掌声再次响起,田尔嘉的脸上留下了五个清晰的手指
印,九音张牙舞爪的扑倒他身上,撕打着他,「田尔嘉你这畜生,你不是人,你
这畜生!」「彼此彼此!」九音抬手,巴掌还没落下,就被田尔嘉抓住了手腕,
「你没那个资格打我!跟我回去!」田尔嘉强行的将九音拖走,全然不顾她的意
愿,田陆晓始终站在后面看着,惊愕的说不出话来,九音眼底的愤恨他看见了,
九音眼底的倔强他看见了,甚至还隐隐的泛着泪光,他全都看见了,却是寸步难
行的。
这到底是怎么了?「把这些衣服洗了!」张妈毫不客气的,把一堆脏兮兮的
衣服,扔在九音的身上,抱着肩膀,神气十足的样子,俨然一副女主人压迫小丫
鬟的姿态。
衣服上油腻腻的,还有的有一股怪味,大概都是佣人的衣服。九音抱住这些
衣服,有些发愁。这几天她没少干活,不管是分内分外的都干了,能忍耐的都忍
耐了,只是他们好像是在变本加厉的,以为她好欺负?
九音站着没动,张妈好似很大气似的,嚷嚷着,「你耳朵聋啊!叫你去洗衣
服!没听见怎么着?」
火气不小的,比之最开始的几天还要过分了。九音知道这是什么原因,那天
晚上她被田尔嘉强行的拖回去,她想要的避孕药是给了她,可是她要走,田尔嘉
也没让,说是自己不舒服,夜里需要人照顾,九音只好留下来照顾他,那人也真
的将少爷这个词发挥的淋漓尽致,明明水就放在他的床头,他都要喊九音,让九
音拿给他喝,整个晚上,她几乎就没有合眼,好歹天亮时分,田尔嘉自己也折腾
累了,昏昏沉沉的睡去。
九音是累极了,靠在沙发上竟然睡着了,并不踏实的,猛地惊醒了,田尔嘉
还在睡觉,她蹑手蹑脚的出去,一开门,就撞上了张妈。那天张妈真可以说是目
瞪口呆了,看着九音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从二少爷的房间里出来,她断定了是
九音勾引二少爷,有伤风化,唠唠叨叨的说个没完,什么这要是放在旧社会是要
浸猪笼的,这要是在旧社会,是要怎么怎么的。
跟你没完没了的讲道理,明明你困的不行了想要睡觉,她就像一只苍蝇一样
的烦你。九音是无奈得很,可也没有办法。
从那以后,张妈对她就更加的刻薄,把她当妖精一样的放着。
九音都开始怀疑,是田尔嘉那厮故意这样做的,好让这个吃饱了撑的张妈来
找茬。「你那个脑袋想什么呢?跟你说话没听见啊!」张妈气急,直接过来戳九
音的脑袋。
九音一眼横过去,冷冷的看着她,将那些衣服还给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这些衣服并不是主人家的衣服,是工人自己的衣服,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这个道
理,不知道在田家适用还是不适用。」「你!你怎么那么多话?我才说一句,你
就说这么多话等着我,干活不怎么样,顶嘴倒是好样的!你还把自己当成九小姐
呢?做梦吧你!我让你洗你就洗,哪里来的那么多为什么,这就是规矩!」张妈
再次将那些衣服扔给九音,插着腰教训着。「啪啪啪……」身后突然响起一阵零
星的掌声,然后是一个略带了调笑的声音,「说得好!张妈你的口才也越来越好
了!」「六少爷好。」张妈立马规规矩矩的战壕,方才那颐指气使的样子荡然无
存,不愧死大家族的佣人。
张妈中规中矩的微笑着,「六少爷谬赞了,我哪里有什么口才,我这人嘴笨,
就只会干活而已。」田陆晓点了点头,「的确,尽心尽力的为我们田家工作,张
妈你可真是辛苦了!」张妈脸上的笑容更大,像是一多句话,皱纹堆积在一起,
「不辛苦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田陆晓抿着唇笑了,「说得好,那么这些
衣服,你拿去洗了吧!」张妈呆愣了一会儿,「六少爷,这……」是吃惊的,没
料到这田陆晓还会帮九音那个丫头说话,九音起初也是有些愣,田陆晓会帮她?
这可能性跟她心说是一样的荒谬。「怎么了?」田陆晓眨了眨眼睛,竟然还有几
分的天真。
张妈憋了许久,瞪了九音一眼,这才说,「没有,少爷我先去干活了。」田
陆晓笑了笑,「张妈!工人工作都很辛苦,衣服一定要洗的干干净净的,洗衣机
那东西我是不相信的。」「少爷放心,我手洗。」张妈抱着衣服退了出去,一肚
子的气,任谁也不会料到,这么个偏僻的地方,六少爷还会照过来,那丫头真的
有神通不成?
小小的房间里一时间静悄悄的,田陆晓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只头顶上一个暗
黄的灯,摆设简单的可以,几乎就是空无一物了,这么朴素是他们田家的风格?
田陆晓环视着坐在了九音的床上,坐之间还用手摸了下,看看有没有灰尘,
满脸嫌弃的样子,抬了抬下巴,「你就住在这里?你那千金之躯,住得惯吗?」
「有事请说吧。」倒也直接,九音就不信,他会吃饱了撑得跑这里来,必然是要
来警告自己一番的吧,似乎这是田陆晓所热衷的事情,每次知道她跟谁有了交集,
他就要来说教一番,步子道的还以为这人是做老师的。
田陆晓没有理会九音,接着打量这狭小的房间,「你真的住在这里?还是,
这里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二哥的床舒服吗?二哥那个人喜怒无常的,你服侍的辛
苦吗?」
看似是关心,实则是在嘲讽,九音心里鄙夷,就知道这人不会有好心。九音
对他笑了笑,「六少爷费心了,这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就不劳烦您操心了!您是
做大事的人。」田陆晓突然冷下脸来,抓住九音的肩膀,迅速的转了个身,将她
按在下面,「我来这里不是要跟你耍嘴皮子的!」九音挣扎了几下,纹丝不动,
不禁开始懊恼,女人的力气永远都比不过男人,女人在男人面前,总是要充当弱
者的角色,可男人往往还不爱惜你,要以自身的强势来压迫你,这叫个什么世道?
田陆晓一脸紧张的问道:「我问你,娆娆出事的前一天,田午伊是不是去找
过你?」
九音将头转到一边,轻描淡写的说道:「我不记得了。」田陆晓粗暴的将九
音的脸扭过来,「你不接的?你会不记得?你把田午伊当个神一样的崇拜,他有
没有去照顾你,你会不记得?你骗鬼呢?!」九音索性不躲了,直视着他,不耐
烦的样子,「我真的不记得了。事情过去那么久,我怎么记得住。」「别跟我打
哈哈!你告诉我,他是不是去找过你?!他都跟你说了什么?」「我说过我忘记
了。」「你他妈的装傻呢?!你忘了?你会忘记吗?!你不记得是不是?我提醒
你,他是不是说娆娆为你杀了人?他有没有这样说过?」
九音愣了片刻,旋即笑了,「你知道的比我清楚,还来问我做什么?」
田陆晓挫败的松开了手,坐在一旁喃喃的说道:「果然是他,果然是他……」
既震惊,又理所当然的表情,就像是一直疑心自己得了绝症的病人,在千方百计
的大谈之后,得知自己真的是得了绝症一样的绝望。田陆晓的这个表情,让九音
吃了一惊,他这般正经的样子,真的像是除了什么大事一样。
九音也忍不住问他,「怎么了?这有什么关系吗?」
田陆晓横了九音一眼,那表情就像是在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问了不该问的?九音扁扁嘴,没再说什么。
不多时,反倒是田陆晓叹了口气说道:「田家要完了!这次真的要完蛋了!」
九音再次震惊,「到底怎么了?」「检察院那边,收到了很多检举信,里面有田
家这些年啦所有资料,包括政治和商业的,田家现在被人拿到解剖台上,看得清
清楚楚了。有人告诉我,是田家的人大义灭亲。我一直以为那个内鬼就是你!」
他说道这里的时候,鄙夷的看了九音一眼,旋即又接着说道:「不过,就你那个
脑子,除了勾引男人,别的也什么都不会了,哪里布得下这么精妙的棋局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你崇拜的五哥,是个不折不
扣的变态,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九音木讷的看着田陆晓,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些资料意味着什么,她是知道的,说的好听点是资料,说的直白些就是田家作
奸犯科违法乱纪的证据,只有有人想要办田家,任何一样都是要让田家吃不来兜
着走的!只是这一切跟五哥有什么关系?她忽然间又想起,最后一次见到五哥的
时候,他说过,不要再叫他五哥,不要再相信谁。
是五哥跟她说田娆为了她的眼睛打死了人,是五哥告诉她田家所有的情况。
她当时不肯接受眼角膜,然后导致了田娆的死,五哥到底为什么撒谎?他又为什
么那么痛恨田娆?这些断断续续的事情,在九音的脑子里连成了线,让她震惊不
已。「想通了?所以你惊讶成这个样子?知道田午伊的身份吗?知道他的妈妈是
谁吗?知道娆娆的妈妈因为什么死的吗?又知道田午伊的妈妈时怎么死的吗?」
田陆晓顿了下接着说道:「八叔的外语不是别人,就是田午伊的妈妈,那个
舞女!而娆娆的妈妈目睹了这一切之后,再也忍受不了,所以自杀。爷爷不让说
这件事,家丑不可外扬。本来想着就这么过去,可没想到哟一天,田午伊的妈妈
突然被人从楼上推下去,死法是跟娆娆的妈妈一样的。别人都说是八婶的鬼魂回
来报仇了,可哪里真的有鬼,是娆娆亲手杀了那个舞女!她给那女人下药,然后
将她退了下去。田午伊正好看见了这一切,他去跟爷爷说,跟他爸爸说,没有一
个人相信他,就算是明知道这是真相,也要把他的话当成是胡言乱语,为的不过
是让田家的丑事能够音盲吸取,你觉得田午伊心里不恨吗?你还觉得他是什么好
人吗?你还觉得,他对你好?」「够了!我不想知道!这些跟我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怎么会没有关系,你可是推波助澜呢!没有你,他田午伊也不能这
么顺利!九音我告诉你,田家要是真的完蛋了,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所以你现
在就开始祈祷,田家要是真的完蛋了,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所以你现在就开始
祈祷,田家会平安的度过吧!」田陆晓愤愤然的离开,再次留下了他的警告,九
音麻木的看着他离开,只觉得田家是个深远,她掉进来了。只是,田陆晓为什么
要来跟自己说这些?她为什么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好似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一
样,心里乱糟糟的。
九音醒过来的时候,头还在痛,更疼的是身上,青紫色的吻痕已经不算是什
么,好似每天她的身上都会增添几块新伤,有些是掐的,有些是咬的,散落在她
的身体上,只那张脸还完好无损的,脱下衣服,就是体无完肤。
这一切都是拜田尔嘉所赐,他最近的应酬多了些,每次回来都是半夜,每一
次又都是喝醉了才回来,回来之后,就会拖九音去他的房间里,肆意的折磨着她。
他把这当做是一种乐趣,真真的是个变态的疯子。九音也不会客气,跟他扭打着,
虽然明知道力量悬殊,还是要搏斗一番,咬他,踢他,两个人不是在欢爱,而是
在大家,打的筋疲力尽了就睡过去,这样的日子,已经不记得持续了多久,只是
九音每次洗澡的时候,都会发现,身上又多了一块伤。
九音从床上爬起来,田尔嘉还在睡觉,她毫不客气的在床上一通的乱动,让
那张床晃动着。田尔嘉被她吵醒了,皱了皱眉,顺手抓过枕头扔过去,嘟囔了一
句,「你地震啊!」九音不吭声,将枕头扔了回去,正好砸在田尔嘉的头上,他
闷哼一声,坐起身,眼睛也不知道是发怒,还是没睡好,全都是血丝,「你神经
病啊你!一大清早的,发什么疯?!」也不跟他吵,直接无视了,不过他南广场
这样都会换来田尔嘉更加疯狂的对待,他就像是一头蒙受,被人从动物园里放出
来,见人就咬。
田尔嘉有句话还真的说对了,他们两个在一起,就是互相折磨,这样才让他
有存在感,而却让她厌恶和苦恼。
穿好自己的衣服,将头发挽起,也不顾田尔嘉的怒视,径直的从他房间里走
出去。「拿回来!谁让你走的?!你给我滚回来!」田尔嘉怒不可止的,将床头
的台灯扔过去。
九音弯腰躲了过去,精致的琉璃似的台灯,掉在墙上,破碎了一地,九音瞥
了一眼,并没在意,绕过地上的碎片,眼看就要握住门把手,田尔嘉突然从床上
跳下来,快速的奔跑过来将九音拉住,用力的拽他。
她当然不从,两个人再次厮打在一起,幼稚的像是幼儿园的孩子,他们互不
相让的,田尔嘉的背早就不能看了,布满了血痕,一道道的抓痕,九音的手腕也
被他捏的青紫。田尔嘉拽着她强行的抢回去,就是不让她走。九音也在挣扎着,
专注的投入这一场姑且算作战争之中,完全忘记了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从门口一直扭打着进去,贴着墙壁。九音奋力一推,将田尔嘉那疯狗推开,
「你神经病是不是?!」田尔嘉不怒反笑,「在你心里我不一直都是神经病吗?」
他说着又向前一步,九音再次用力的推他,他偏偏要靠近她。她不是讨厌他
么,他就要日日跟她在一起,让她厌恶,看她不耐烦,看她痛苦。「让我出去!」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今天你哪里都不恩呢个去,在这里给我呆着!」「凭什么?
你是二少爷,你不用干活,可我还要干活,这是你亲口说过的!怎么还要我来提
醒你?」「我再说一次,今天呆在这里,哪都不许去!」「你凭什么?你到底凭
什么?」
田尔嘉一时语塞,「我……我是你二哥!」「二哥?」九音哈哈大笑起来,
「有几个哥哥会像你这样?一次次的强暴自己的妹妹?」
田尔嘉拧着眉,「强暴?要不要让你看看真正的强暴是什么样子?要不要我
叫几个男人来,教教你什么叫强暴,要不要我找人来调教调教你,让你乖一点?!」
九音瞪着他要吃人一般,咬牙切齿,「疯子!」田尔嘉不怒反笑,「还会骂别的
吗?也换个新鲜的词汇,让我听听你这优等生的肮脏!」「你到底要怎么样?每
天这么玩,你都不腻吗?你要是个男人,就直接一点!」「你敢再说一次?!」
他上前一步,九音下意识的后退,他不怒自威,气势上一直都压着她。九音却也
昂着头,并不服输。「你敢再说一次?」田尔嘉又问道。
九音有些弱势,再次后退,田尔嘉却突然瞪大双眼,一把拉住她,将她向后
一扯,九音身体失去了平衡,本能的又退了田尔嘉一把,这才勉强的站住。而田
尔嘉却因此失去了平衡,脚底下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后仰去。「啊……」谈而家
哀嚎了一声,躺在地上半晌没动。
九音愣愣的看着他,恍然间发现,他的身下有股红的血流出,地上还有碎玻
璃散落。摔在玻璃上了?
田尔嘉动了动,想要试着站起来,却牵动了背后的伤口,感觉到那些玻璃的
碎片,插在他的背后,他黑着脸冲九音吼道:「你没长眼啊!就不知道过来拉我
一把?!」经他这么一吼,九音回过神来,却并没有去拉他的意思。「张妈让我
打扫客房,我先出去了。」「你给我回来!有没有点良心?」「良心?那东西你
有?」「拉我起来!」是命令的口气,少爷的架子十足。
九音耸耸肩,拉就拉,有什么了不起的。她慢吞吞的走过去,将田尔嘉的疼
痛表情忽略掉,伸出手去,拉住了田尔嘉的手。她抓着田尔嘉的手起初是很用力
的,也是咬紧了牙关,使劲全身的力气,但是拉到一半的时候,九音突然松了手,
田尔嘉再次摔下去。「啊!」比之方才的哀嚎更加的凄惨,可见他有多疼,背上
的玻璃碎片,这会儿时全部扎进去了。他疼得咬牙切齿,额头上的汗水渗透出来。
一张俊脸扭曲在一起,像个包子似的,没了平时的嚣张跋扈,这会儿反倒是
有些可笑了。九音抿着唇,强忍着笑,拍拍手,从他的身边走过,用力的江门关
上,阻绝了田尔嘉的咒骂。
步子竟然也轻快了起来,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心里似乎有些开心,典型的
幸灾乐祸。所以直接导致了,她撞了人,鼻子一阵阵酸疼,隐隐的还有股暖流,
她揉着鼻子,嘴里嘟囔了一句,伸手一摸,竟然流鼻血了,九音连忙昂起头,捏
着鼻子,将一只手举高了。「对不起。」九音漫不经心的说着,就要回自己房间
去。
那人却没有让开,九音向左走,九音向左走,他也向左,她向右,他也还是
挡着她。九音不禁有些恼怒,可是在这里他并没有恼怒的资本,只好耐着性子将
头稍微低了一点,看着来人,刚想解释,却因为眼前这人语塞。「你的眼睛……
好了吗?」
僵持许久,田思意才开口,有些艰难的样子,伸出手来,想要碰一碰她的眼
睛,半空中却停了下来。「好了。」九音的鼻子仍然在流血,她不得不捏着,发
音有些奇怪,像是哽咽的样子。「好了就好,那就好啊!」田思意叹了口气,
「鼻子流血了。」他随手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九音,她的手上已经满是鲜血了。
纯白色的手帕,叠的四四方方的,露出来的那一角,还绣了东西,只是九音
没太看懂,那到底是什图案。起先是一阵的怔忪,因为这一方手帕,她没想到,
现在还有男人会用手帕,更没想到,这极其斯文的东西,会出现在田思意的手里。
九音并没有去接,摆摆手,「不用了,血弄上去不好洗,我先走了,去洗洗
就没事了!」说着就要走,田思意却一把拉住了她,将她的手拿走,手帕堵在她
的鼻子前,细细的为她擦了周边的血迹,然后堵住了她的鼻孔,滑稽的样子,让
人想笑出声来。「什么时候回来的?」田思意低着头问她,声音里竟然有几分温
柔。
九音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觉得久别重逢的田思意变了个人,她一时之
间无法适应,倒宁愿他冷言冷语的讽刺,也好过现在,她完全摸不着头脑。
想要离开这里,身体还被他牵制着,半搂在怀里,只老老实实的回答,「一
个多月了。」田思意的眼眸垂了下去,帮她揉了揉鼻子,淡然的问他,「为什么
回来?你不是一直都想要离开的么?怎么没走呢?」
九音怔了一下,她为什么没走,以前是因为田娆,田娆死后,是为了给田娆
尽最后的心意,哪里想到,会被田尔嘉给抓回来。现在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人看着,
她想走都难,以为她不想走吗?以为她喜欢过这样的日子?以为她跟自己过不去,
非要来找不自在?一切都只是因为,求不得,不能求。
田思意的手慢慢的滑到了九音的脖子,轻轻的摩挲着,「你知不知道,我曾
经无数次的想过,再见到你的时候,一定要掐死你。就像现在这样,掐住你的脖
子。然后一点点的用力,拧断了你的脖子。」他说的认真,手腕也跟着用力,九
音一阵的呼吸困难,有些惊愕。
但也只是一会儿,他减轻了力度,自嘲的一笑,「下不了手呢!没用的,竟
然对你下不来手了。」「四个,你下不了收,那就让我来。」突然这一声怒吼,
打破了这走廊的寂静,九音和田思意同时扭过头去看,田陆晓怒气冲冲的走过来,
眼睛都是血红的。
田思意不着痕迹的将九音挡在身后,对田陆晓笑了笑,「陆晓你怎么来了?
找我吗?有事我们去书房谈。」说着田思意就要拉着他走,田陆晓挥动了下胳膊,
弹开了他的手,目光一直盯着九音,好似这样盯着能够将九音生吞活剥一样。
「怎么了?四个几天不在,你还生气了不成?走吧,今天晚上四个请你喝酒,我
珍藏的那几瓶拉菲,你随便喝!」田思意拍了拍田陆晓的肩膀,笑的云淡风轻。
田陆晓还是摆手,「喝酒不急一时,四哥,等我给娆娆报仇了,我们再庆祝。」
田陆晓一直靠近着,田思意还在捏着他,九音却已经懵了,她隐约觉得田陆晓知
道了什么,不敢看他,慌乱的想要逃跑。「你去哪里?!想跑吗?!」田陆晓看
出了她的动向,吼了一声。
吓得九音浑身发抖,是一种莫名的恐惧,总觉得田陆晓将要说出的话,并不
是自己想要听的。
田思意冷下脸来,「陆晓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今天不适合。」田陆晓怒不
可止的,步步紧逼道:「有什么不适合的!四哥你现在还要帮她?你知道她干了
什么吗?她这凶手!是她杀了娆娆,是她干的!你还要帮她吗?」「没有!我没
有!」「你没有?!那么我问你,当时是谁推了娆娆一把?是谁推得她?没有人
退她,她会掉下去吗?你倒是告诉我,是谁推了娆娆下楼?」「不是我,我没有,
我不想这样的,真的不想……」「你这凶手!你也配做个人?娆娆那么疼你,你
竟然杀她,你就不怕夜里有冤魂来找你吗?!真正该死的人是你!」九音捂着自
己的耳朵,蹲在地上,哭喊着没有,她并不想那样,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始料不及
的。
田思意再次插进来,挡住田陆晓,和颜悦色的劝道:「陆晓,这件事情以后
再说吧。好了,你先回去。」田陆晓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四哥!田思意!你是
真的被这狐狸精给迷晕了吗?她害死的人是谁?你难道忘记了,我们唯一的妹妹
是怎么死的?你忘了娆娆怕黑吗?她现在一个人躺在棺材里,都是因为田九音这
丫头!你还要护着她吗?你真的色迷心窍?女人你要多少没有,她那个残破肮脏
的身体,你就那么迷恋?她就是个妓女,被多少人睡过了你知道吗?我睡过,二
哥也睡过!大哥可能也睡过了!」田思意皱了眉,重复说道:「陆晓,有话我们
回去说。好吗?」「不好!你总说我没脑子,我不会杀人,我做不出那么血腥的
事情。我要去告她!」「你要干什么?」「杀人偿命!我要去告她!」田思意急
了,怒斥道:「我说了以后再说你没听见吗?!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
以为就只有你会去调那天的录像我不会吗?!」田陆晓更加的不明,「你既然早
就知道,为什么不告发她?诶什么要让娆娆死的不明不白?你还是我四哥吗?你
不是也疼爱娆娆的吗?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丫头一来我们家,我们家的人
就都变了样子,为什么?」「你动动脑子,田家现在是什么状况?你难道要跟老
五一样,帮着外人来对付田家?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看田家的笑话?你以
为我们家还是雷打不动的?一阵风都能让我们家倒了!经不起任何的负面消息!
你一点都不为家里着想?」
田陆晓连连的后退,「面子面子,全都是面子,在你们眼里只有这个家族的
面子,其他的什么都不顾,死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是我妹妹,现在凶手就在眼前
呢,你还让我装作没看见。四哥,你倒是说说,你让我怎么伪装?」
田思意恍若未闻,伸出手来,面无表情的说道:「录像带给我。」「四哥,
你别逼我。」「听话,趁着没多少人知道,你快点给我!」「四哥,你到现在还
要护着她!」「你给我!」九音躲在角落里,捂住耳朵,他们的话还是钻了进去,
眼前又出现了那个画面,田娆对着她笑,然后过来咬她,她失手将她推下去,田
娆的身体坠落,在地上开除一多血红色的莲花。「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田思意和田陆晓同时一震,「二哥……」田尔嘉扶着墙壁,只穿了件外套,
他方才受了伤,为了不让人知道,是要自己去医院的,路过的时候,听到这里有
争吵就过来看看。
田尔嘉向前走了一步,步履蹒跚的,「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田陆晓原本想说什么,可看到田尔嘉的那个表情,话到嘴边咽了回去,长这
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田尔嘉那个表情,看起来是平静的,实则波涛汹涌,就像
是一座活火山,随使都要爆发一样。「我明白了。田九音,我不会放过你!」黑
暗的小房间里,四周看不到光明的样子,只听得到莫名的声响,不知道是昆虫还
是老鼠发出的声音。空气里有浓重的灰尘味道,像是矿井一样。
不同的是伸手不见五指,除了黑暗,只有黑暗,而黑暗会带给人莫名的恐惧,
这就是未知的可怕。
九音被关在这里,已经一天一夜,是哪天田尔嘉亲自关她进来的。说起来那
天还有些恐怖,脸田陆晓都傻眼了过来拉田尔嘉,不然九音还真不知道,这条命
还有没有了。田尔嘉发泄了一通,将她关在这黑屋子里,让她一个人反省,而田
尔嘉去了医院。
自从被关进来,九音的脑子就开始混沌,出现很多奇怪的画面,大多数是血
腥的,残破的尸体,她一次次的回忆起田娆横死的那天,她都觉得,再这样下去,
她会崩溃的。这期间,没有人来关怀她,没有人来送吃的,甚至连一口水都没有,
她整个人虚脱一样的瘫软着。
那一天,田思意似乎是要帮她说好话,可是田尔嘉的那个样子,让田思意也
无从开口,最后被田陆晓拉走了。她也不知道,田思意为什么要帮她,也不知道,
田陆晓先前恶狠狠的,后来为什么也帮了她一把。
她似乎感觉到,田尔嘉的生气时为什么,他对田娆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情感。
努力回想起来,他们睡在一起的那几天,他在梦回的时候好像睡了什么,她的脸
上还有湿滑的感觉,九音当时困极了并没有在意,现在回想起来,田尔嘉喊着的,
是不是田娆的名字?
这个想法让九音猛地一震,田尔嘉爱田娆?他竟然是爱着田娆的?那种恶寒
的感觉从脚底涌上来,充斥着恶心与鄙夷,舔人家那个人当真是变态,居然会有
这种情感。田家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被诅咒了吗?为什么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有
变态的因素?
寂静的下午,她呆在这间黑屋子里,原本是个小仓库,如今已经荒废了。她
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以前田娆发病的时候,也会关她来这里,只不过那时候有田
午伊来陪着她,跟她说说话,给她送点hi的,黑暗中他的眼眸分外的明亮,笑
的时候,可以看到一排洁白的贝齿,只是如今,连五哥也是虚情假意了,那么还
有什么是真的?
外面有了一些声响,九音兴冲冲的将耳朵贴在门板上,似乎是两个佣人在聊
天。「听说了没,大少爷回来了!」「我刚才看见了!大少爷总算是出院了,再
让我过几天二少爷掌权的日子,我就要辞职不干了。」「有那么严重?二少爷不
是脾气最好的一个么?」「那是以前!自从八小姐去世了,二少爷的脾气就差得
很,动不动就骂人,黑着一张脸。看的我都心慌呢!」「你骗人的吧!」「是真
的!有好几次,我还看到二少爷打人呢!」「打谁?」「田九音呗!遍体鳞伤的,
我还看见……」「看见什么?你脸红什么啊?」「你可不许跟别人说,我看见二
少爷压着田九音,两个人好像在……」「哎呀,你怎么什么都说!当心被人听到。」
人声渐渐远去了,她们后来还叽叽喳喳的说了什么,九音并没有注意,包括说了
她什么,她也没去注意,她所注意的是他们带来的消息,田艺馨回来了,那个曾
经跟她有过一些情谊的男人回来了,他会不会看在昔日的情分,帮她一把?哪怕
是让她跟着田艺馨,也好过被田尔嘉那个变态关押着要好得多。
可是,怎么让田艺馨知道她在这里呢?
开始犯愁,愁绪替代了方才的恐惧,她试着推了推门,外面锁着,就算是她
最好的状态,也未必能推开那扇门,更何况她现在是饥寒交迫的。
门外似乎又有了声响,起初是脚步声,再然后是扭动锁头的声音,钥匙与锁
头吻合,卡擦的一声,锁头打开,门外的光线照射了进来,九音闭上眼睛,用手
遮挡着这刺眼的阳光,慢慢的适应着。
正对着她站了一个人,高大的身影,由于逆着光,九音也看不清楚是谁。
那人让开了一条路,对九音说道:「出来吧。」九音喜出望外的,「大哥…
…」「先出来吧。」田艺馨转过身,并没有多看她。
九音怔了怔,他冷漠的背影留给了她,她扶着墙走出去,腿有些发软,好几
次都险些摔倒,田艺馨也没有过来扶她,只是一个人走在前面,默默的与她保持
一定的距离。「大哥的伤怎么样?」九音问他,虽然看到他出院了站在这里必然
是好了,还是想亲口问一句,确定一下。「嗯,好了。」田艺馨始终背对着她,
声音有些闷闷的,好似很沉静。
九音哦了一声,再也找不出其他的话题,原本准备了那么多话要跟他说,可
是这一见到,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不是要诉苦的么,不是要求他帮助的么,不
是要让他带你脱离苦海的么,则呢么全都沉默了呢?是因为他的冷淡,是因为他
的可以躲避,还是因为他自从出现,都没有睁眼看过你一眼?
小院通往别墅的路,不过十分钟而已,曲径通幽,石子路踩上去脚底还算舒
服,只是九音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早就站不稳了,虽然田艺馨的步子放慢,但
是他腿长步子也大,九音根本就跟不上他,不觉就有些负气,九音干脆停下来不
走了。
而田艺馨还在前面走着,好像也没有发现九音没有跟着,仍然是慢吞吞的步
子,极有耐心的走着。
九音默默的看着他越走越远,心里的那点希望,也泯灭了几分,她突然冲着
他喊道:「你若是不愿意来,可以不用来找我!」田艺馨的身形顿了顿,站定转
身看着她,这才发觉,九音跟他的距离那么远,那么远,好似不曾靠近过一样,
原来他们的距离一直都这么远。
田艺馨叹了口气,头略微低着,阳光依旧是逆着的,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良
久,他才说道:「我一回来,思意就来找我,他说球我一件事,让我一定帮他,
他说我八卦了他这一件事,他做什么都行。我没想到,他竟然来跟我说,你被关
在这里,让我放你出去。我没想到,我那个不可一世的弟弟,第一次开口求我是
这件事。九音,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九音愣愣的看着他,无力的拳头攥了起来,旋即又更加无力的松开,她快速
的走到田艺馨的跟前,拉住他的手,迫切的跟他解释道:「大哥你相信我,我跟
四哥没什么的,他是可怜我而已。」田艺馨扯了个笑容出来,「我的弟弟我了解。
你就算以前跟他有什么,以后也都不要有了。以后我真的只把你当妹妹。」九音
的手突然觉得冰冷,他的掌心一点没补温暖,她摇着头,一股脑的将原本要说的
都说了出来,「大哥,你带我走吧,离开这里。我受不了了,我再也受不了了,
我想离开田家,我就跟你在一起,好不好?你帮帮我,我再也不想呆在这里了!
我求求你了,帮帮我吧!只有你能帮我了!」她的眼睛里一片的湿润,眼泪顾着
脸颊流淌下来,像是决堤一样。田艺馨呆愣了一会儿,眉头皱的紧紧的,伸出手
像是要给她擦眼泪,但是却迟迟没有动作,最终垂了下去。
田艺馨将自己的手从九音的手里抽出来,「九音,我们之间,也这样结束吧。
以后我尽量不回来,就算一定要回来,也尽量不跟你见面,我们就当从来没有开
始过吧。」「不!」九音再次抓住她的手,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用力的摇着
头,「大哥,你说的不是真的,你以前跟我说过,要让我过好日子的,我现在过
的很不好,真的一点都不好,我继续留在这里,我会疯的!」「我再跟你在一起
我也会疯的!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这几个月以来,我每次闭上眼睛,都能
看到那天娆娆拿着刀对我嘶吼的样子,按天如果不是她看到我们在一起,她也不
会发狂,她就不会死。那样娆娆就不会死!是我们害死了娆娆,你要我怎么面对
你?我现在一看到你这张脸,就会想起娆娆的死!」九音看着他眸子一点一点的
冷下去,咬着嘴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个男人陌生的很,她好似从来偶没有真
正的认识过他一样,他曾经的温柔,他曾经的呵护,都只不过世他心情好时的一
种施舍。
九音突然笑了起来,眼泪流淌进嘴巴里,是苦涩的味道,充斥着她的味蕾,
提醒着她这才是现实。
田艺馨愣住,看着她好似癫狂了的样子,试探的叫了她一声,她没应声,只
是笑着,脸上的泪水却更加的多。她看着这个男人,用力的望着,将他牢牢的记
住,然后愤然转身。「九音。」田艺馨突然拉住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留下
她,九音挣扎了一下,田艺馨一个用力,将她拽回来,抱在怀里,唇紧跟着就吻
了下来,九音拼命的挣扎,使尽了全身的力气,锋利的牙齿死咬着田艺馨的嘴唇,
可他就是不放开她。她只能更加用力的去反抗,将自己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满都
发泄出来,让这个男人疼是她最想做的事情。
知道尝到了血腥的味道,他才放开九音的嘴唇,她的唇被他吻得鲜艳,像是
樱桃一样的娇嫩。「对不起。」田艺馨丢下这句话,仓皇而逃。
九音一个人在原地傻笑着,唇上还有他的温度,耳边还回荡着他那一句对不
起,只是这有什么用?男人果然是不能相信的吗?即使他曾经让你觉得,你是他
心里的宝贝。只要时过境迁了,他一转身可以将你忘得一干二净。
不记得那天是怎么会到那个小房间的,灯也没开,甚至澡都没有去洗,直接
躺床上睡过去,依旧是不踏实的浑浑噩噩。
田尔嘉不在的几天,她的日子过的稍微好了一些,每天有人送食物过来,张
妈也没叫她去干活,她索性就在房间里哪都不去,闭上眼睛的时候还是会想,要
是睁不开就好了,一直这么睡着,可是睁开了以后就会想,要怎么才能好好的活
下去。她是个矛盾的个体,不再祈求谁能帮助她,她认为最应该帮助她,最有可
能帮助她的人,已经拒绝了她,并且是那么的干脆,好似她是一个病毒一样。
安宁的几天,让她觉得日子已经开始消沉,报纸上竟然出现了田家的正面新
闻,那个噩梦一样的连锁反应嘎然而止了,整个田家陷入了喜悦的状态。就连原
本已经定罪的几个伯伯,现在的情况也乐观了起来,大概有翻案的可能。
九音惊愕的发呆,是谁那么大的本事,力挽狂澜?能堵住田家这么大的缺口?
在她看了几天的晚报以后,终于知道,总有人是可以一手遮天的,而这只手,就
是张家。最简单的解决方法,联姻。
觥筹交错,舞池中的人们轻舞飞扬,踩着欢快的节奏,高脚杯上的红色唇印,
水晶吊灯的流苏荡漾,交头接耳满是笑意盎然,这些组成了一副画卷,正在田家
的客厅里上演。
那个巨大的复古客厅,一瞬间将人们带回了十六世纪,有着意大利的独特文
艺气息,也有发过的浪漫。整个客厅在香槟玫瑰的点缀下,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礼
堂,中间铺满了厚厚的红地毯,道路两旁的白色香槟玫瑰,带了一点梦幻的色彩,
红地毯的一头,摆放了一座香槟塔,在旁边一人多高的蛋糕,顶层是一对拥抱着
的新婚娃娃。
这种欢快的氛围笼罩着,许多不来往的宾客也都在场,田家的旁系亲属更是
蜂拥而至,田家的这座豪宅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这一切都是因为一场订婚宴,田家和张家的联姻。
没有人料到,在田家风雨飘摇的时候,张家还会伸出援手,还肯把自己家的
女儿嫁过来,也没人想到,不过是一则报道,说两家要联姻了,田家的许多负面
新闻就嘎然而止。而更让人惊奇的是,张家也并没有做什么张翔甚至都没有站出
来为田家说句话,尽管只是如此,也让田家的处境好了很多。
是的,今天是田思意和张西梓的订婚宴。这一决定,让所有人跌破眼球。这
一场婚宴,是浪子回头金不换,还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没人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田思意也并不说,只是有一天他突然回家,跟家里人说,他要结婚了,对象是张
西梓。
田思意不喜欢张西梓这是尽人皆知的事情,可是张西梓对田思意却是深深的
爱着的,不然面对田思意一次次的厌恶,她也不会继续跟着这个男人,也不会要
嫁给他。
对于张西梓的决定,张翔是反对的,田思意是什么人他们也都知道,是猫都
要偷腥贪玩,田思意就是一直抓不住的猫,两个人结婚以后,张西梓会有好日子
过?
可是张西梓要死要活的,非田思意不嫁。最后还是张西亚出面,给父女二人
调节了一番,这才顶下了这婚事,不过,张西亚再那之前,也是找过田思意的,
两个人呢说了什么,还真没人知道,大概才出是田思意做了什么保证,不然张西
亚也不会放心将妹妹嫁过来。
舞池里悠扬的渐渐的兴起,形形色色的男女相邀跳一曲电压的华尔兹,田家
的佣人们训练有素的为宾客奉上酒水食物,他们也都在欢呼雀跃。
这样的场面,九音没有出席,她现在的身份尴尬的很,不过哪些传闻她都听
得真切,自从知道订婚宴要在田家举行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在盘算,盘算满座宾
客,盘算时间,盘算机会,这一切的盘算都是在盘算一个人,张西亚。张西亚曾
经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在她的脑海里清晰起来,他说过可以帮助她,他说过让她
再等等,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她现在已经等不了了,她一刻都呆不下去。
她偷偷的跑上四楼,她原本的房间锁了门,九音只好从隔壁的阳台翻过去,
匆忙的洗了澡,身上喷了一点香水,淡淡的茉莉花香,这种味道九音始终爱不起
来,她总觉得茉莉花的味道很妖娆,她更不知道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喜欢这个味道,
她只是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张西亚喜欢这种味道。
里面一件黑色的蕾丝内衣,若隐若现的白皙双乳,最能勾起人的欲望。外面
穿一条纯白色的裙子,裙摆蓬蓬的,有些可爱,还是以前田娆买给她的。黑色的
长发随意的挽起来,她脸上化了淡淡的妆,上扬的眉角眉梢,让她看起来有几分
妩媚,朱唇一点桃花殷,竟然活脱脱的换了个人。
九音站在镜子前,气定神闲,仔细的打量着自己,看看优美与什么遐思。有
些性感,有些可爱,有些清纯,一切都恰到好处。
好在今天的场面的热闹,所以没几个人注意楼上的动静,乃至于她从房间里
大摇大摆的出来,也没人注意到。
订婚宴还没有正式开始,九音躲在她那间昏暗的小房间里,只等着一会儿人
多了,冯家的热闹,也更加混乱的时候,去找张西亚。
九音一个人坐在床上,心里有些忐忑,毕竟她现在还不知道张西亚的想法,
那个男人变幻莫测的。她想的入神,连门锁拧动的声音都没有听到,房间里面并
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一来是她像一个人静一静,而来是怕开了灯,有人发现她
在这里。
门突然开了,一道光线射进来,然后又迅速的关上了,声响并不大,地上的
光线也一瞬间的被吃掉了。
九音蓦地一惊,「谁?!」来人并没有回答她,只是靠近了,坐在她的床边,
九音向后缩了缩,警惕的问道:「到底是谁?谁在……呜呜……」她的话还没有
说完,一双柔软的唇就印看上来,封住了她的唇舌,牢牢的吻住,她一下子被这
突然的力度按倒在床上,身上压着一个人,直觉是个男人,但是是谁她却不知道。
他吻得很深,吻得用力,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他吮吸着九音的嘴唇,一点点
的蔓延进她的嘴巴,撬开她的牙关,舌头纠缠着九音的舌头,窒息一样的吻。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香槟玫瑰的味道,他的吻带着绝望,他的吻狂热,他的吻,
让她有些弥乱。渐渐的呼吸也开始困难,他们呢互相的喘息着,所有的挣扎都在
这火一样热辣的吻中融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唇舌都已经发麻,忽然觉得脸上湿漉漉的,冰凉的
液体在她的连撒谎那个流淌过,却不是源自于自己的。紧接着,嘴唇上的束缚没
有了,那人站起身,迅速的开门出去,九音甚至都没看清楚,那人到底是谁,只
一个背影,一身白色的西装。
九音怔怔的坐在床上,嘴唇上还有那人的温度,脸上冰冷的是他的眼泪吗?
不多时订婚宴正式开始,九音并没有出去观看,依旧躲藏着,补了补妆,嘴
唇有些发红,不过涂上唇膏以后也看不出来。她还是一团雾水的,方才到底是谁
呢?不过这会儿他也没时间去思考那么多。
远远的看见张西亚被众人围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说一些无伤大雅的笑
话,也与人借机跟他套近乎谈生意,他都笑而不语,若是有人拍马屁,他直接就
说了,张翔在那边。
九音悄悄的写了字条,找了一个跟她关系还算不错的年轻女孩送过去,女孩
也是田家的佣人,田娆还在的时候,九音曾经帮过那个女孩,再加上九音给了那
女孩一串钻石项链,那女孩自然愿意帮她。
九音亲眼看着那女孩将纸条放在就被下,然后不动声色的将就被交给了张西
亚,张西亚看到那张字条的时候,愣了一下,旋即聪明的收进口袋里,对那个女
孩笑了笑,女孩脸红的走开了。九音依旧是忐忑不安的,甚至已经开始惶恐,怕
他不来,那样她就没有希望可言,也怕他不来,怕他看到自己处心积虑的样子。
还是偷偷摸摸的回到了四楼的房间,她不敢约在佣人房里,那个房间不太安
全,田家的几个少爷,哪个不当她那是城门一样的进出。所以还是在着上了锁的
房间里,安全一些。
回到房间里,九音也没有开灯,在茶几上摆放了几瓶洋酒,她先喝了一大杯,
算是壮胆,然后将床单都换过,带着阳光的香薰,软软的也温暖。
一切都布置妥当,可张西亚还没有来,仔细的挺,门外连脚步声都没有。他
明明看到了字条,真的不会来吗?她已经写得那么明白了,西亚哥有事求你帮忙
请到四楼来。这字条还不够清楚吗?还是他根本就不想来呢?
她的耐心一点点的耗尽,终于忍不住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过去,自己也觉
得奇怪,张西亚的电话她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可电话并没有人接听,失落感一瞬间迸发,九音颓废的窝在沙发里,电话拿
在手里无力的垂着。「锵锵锵……」是有些沉重的脚步声,听得出那人有些喝醉
了,九音突然打起精神来,期盼的盯着那扇门,果然门开了,一股酒气也跟着进
来。「你这人也够没诚意的!找我又是,落款也不写,我怎么知道是谁找我?万
一我不来呢?你岂不是要失望了?」张西亚轻佻的笑着,摇晃着身体走进来。
九音惊喜的站起来,「西亚哥!」张西亚走到她的身边,用力的嗅了嗅,笑
了起来,「这么香?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味道?」
不知道是怎么了,他这句话说出来,九音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脸上臊的很,
记忆中张西亚虽然喜欢看玩笑,可从来不曾这样轻佻多。
张西亚眯着眼睛,唇边有一抹暧昧的笑,「你找我来做什么?」
九音吞了下口水,把心一横豁出去的样子,「西亚哥,我想请你帮帮我。」
「哦?」张西亚似乎觉得好笑,「你让我帮你什么?」「我想离开这里,光明正
大的走出去,让田的人再也不会来找我,跟他们划清界限。」「真有意思,你要
离开这里?这不是蛮好的么?你之前不是还不走的么。现在怎么想着要走了呢?」
张西亚脸上的笑容更加的肆意,也有些轻蔑的,他清楚的记得,几个月前,在田
娆的墓前,他要带她走,可是她并不跟他走,怎么现在又来求他?
九音低下头来,死死的咬住嘴唇,水嫩的双唇都有些失色,她还在咬着。
「没事的话我走了,你也下去吧,你四哥今天订婚呢!你怎么也该去看看。」言
罢张西亚转身要走,九音迅速的拉住他的手,张西亚皱了眉头,回头看着她,
「你这是干什么?」
九音昂头看着他,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底有些许的客气,「请你,帮
帮我。我真的一天也呆不下去了,我求求你。西亚哥,你帮帮我吧!」张西亚忽
然有些厌恶,对于女人他向来没什么耐性,这丫头他已经是耐着性子在交往了,
可是她还不领情的拒绝过他,让他走的是她,现在求着他回来的也是他,这丫头
到底把他当成了什么?
他绷着脸并不言语,轻佻的笑容也收了回去,他蹲下身来,捏着她的下巴,
「你真的想要离开了?不后悔吗?」
九音用力的点头,生怕下一秒他就会反悔。
张西亚冷哼了一声,「你可知道,我是个商人,在商言商,我凭什么无条件
的帮助你?再者说,我你们田家也算是名门望族,我要弄你出去,自然是要得罪
一些人的,你得让我知道,你身上有什么地方时值得我这样做的 .嗯?」
九音略微沉吟,她知道这话的意思,也早在决定要找他之前就想好了一切,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没有人能无条件的对你好,有人对你好了,也是在贪图你
身上的某个东西。只有利益的等价交换,才能换来平衡,才能让人心安理得。
而她有什么?只是这一个身体而已卖给了他,他也未必会要。但是她今天做
了精心的准备,就是希望他会要。男人总是用下半身来考虑的不是么?在经过田
家的这几个人的锤炼,她越来这么的觉得。「我什么都没有,只有我自己。西亚
哥,这交易,你要是觉得亏本,那么久当我没有找过你。」九音会所玩,连看都
不敢看他,意思勇气都没了,彻底的在他的面前抬不起头来。
张西亚却捧起来她的脸,仔细的瞅着,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孤傲?他淡淡
的笑了,「你得让我知道,你这件商品到底如何,值不值得我来冒险。」有时候,
明知道是个火坑还要义无反顾的跳进去。
有些人,总是有他自己的无可奈何。
而无可奈何的跳进火坑里又是为了什么?
张西亚在看到那张字条的时候,虽然那字条写的很笼统,任谁看了也抓不到
把柄的,没有落款,没说什么事,甚至连地点都是模糊的,所有张西亚在看到这
张字条的时候,心里是不舒服的,因为她的隐秘,他们之间就算有些什么,难道
就见不得光吗?她大可以大大方方的站在他的面前,来跟他说到底是什么事情。
原本是不打算去的,就要看看那个丫头能沉住气到时候时候。但是看了字条
以后,他竟然开始联想了,想那个丫头在等待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样子,想她是不
是真的遇到了棘手的麻烦,不然不会这样低声下气的来跟他哀求,想她了,竟然
会开始想她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这种感觉,就连张西亚自己都是不清楚的。他人还在宴会上,接受大家的关
注甚至比那一对准新郎准新娘还要多,照理说这种宴会他应付起来该是游刃有余
的,可是这一会儿的心不在焉是怎么回事?有人叫他几声,他甚至都听不到了。
满脑子都是她了吗?不过一张字条而已,张亚西你这是怎么了?他一遍遍的
问自己,然后决定去看看那丫头都底要说什么。
果然如他所料,她是来求他的,还是以前的话题。离开田家。这一次,他想
要拒绝了,因为那个丫头开始对他用心计了,她的打扮是以往跟过他时间较长的
女人所做过的打扮,她在刻意的讨好,这种感觉,让他厌恶了。
或许张西亚这一生太过顺利,就喜欢有人来忤逆他,你越是不把他当盘菜,
他还就越是要关注你。之前他在意九音,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只是现在呢?她的
样子,跟其他的女人有什么不同?
九音站在张西亚的面前,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沙发上,张西亚也没有太
抗拒,是想要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会做到什么地步。
桌子上放了两只高脚杯,琥珀色的液体倾斜而入,九音端起一杯来,递给张
西亚,张西亚却没有接,抱着肩看她,唇边拿一抹笑容,怎么看都是轻蔑的。九
音咬了咬唇,昂起头来,含了大半杯的酒,然后就去吻张西亚的嘴唇,他的嘴唇
很薄,都说这样的男人最是无情,不过交易而已,九音也不在乎无情与否。
她抱住他的头,跨坐在他的身上,双腿自然而然的缠在他的腰上,熊一样的
抱住他,她低着头亲吻他的嘴唇,舌尖试探着伸出来,生涩的撬开他的唇齿,舌
头慢慢的滑进去,贴着他的舌,辛辣的液体就顺着两个人的舌头,流动着,他的
后街动了动,液体穿肠而过,所到之处,有一种火辣的感觉,还带着她的香甜。
她并没有立刻的离开他的嘴唇,反复的又亲吻起来,学着以往那些男人的模
样,舌尖一直在他的嘴唇上挑逗,然而,张西亚并无反应的,没给她一丁点的回
应,这让九音有些挫败。她再深入的去吻他,他还是一样,甚至她睁开眼睛的时
候,发觉张西亚长在瞪着自己,让九音一阵的心悸。
张西亚皱了皱眉,低头看了她一眼,这个表情不能说是厌恶,但是九音看了
就诚惶诚恐了,生怕他一个不高兴,拂袖而去,那么所有的努力都白费。
她站起身来来下了裙子的拉链,白色的裙子一下子滑落,堆积在她的脚踝处,
九音走了出来,并没有遮挡的站在他面前,只穿了黑色的蕾丝内衣,雪样净白的
肌肤,与这黑色形成鲜明的对比,看得到她发育的还算不错的胸部,看得到诱人
的沟渠,看得到她粉嫩的果实,看得到她私密的花园。透视极好的一件内衣,像
是裸着的,又不全是,朦胧之中给你的是娇滴滴的诱惑,无时无刻不在勾引着你。
这具年轻的身体,散发着她青春的魅力,对男人来说,该是无法抵挡的,她
的身上莫名的有一种吸引力,让人为此疯狂的。
九音在张西亚的面前顿了下来,伸手去解他的皮带,动作有些笨拙,研究了
好一会儿才解开那皮带,听到那声咔哒声,脸上竟然还有喜悦的神色。
张西亚始终看着她,不反抗也不顺从的,就那么冷眼的看着,不得不说,这
男人的控制了是极好的。
他的裤子终于被她解开了,她犹豫再三,还是将他的内裤扯下一些,男人的
特征裸露了出来,她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观察男人和女人的不同,那张脸,
早就红得像块烙铁,九音佯装镇定的将脸贴了上去,若有似无的蹭着他的男性,
他突然动了一下,将腿夹紧了几分,九音心里一喜,他还是有反应的,而自己还
是有可能成功的。
九音继续着,脸颊继续蹭着它,偶尔的唇峰划过,她慢慢的靠近着,突然在
他的大腿内侧咬了一口,张西亚到底了一口冷气,瞪大了双眼看她,九音却是自
始至终都没看过他的眼睛的,仍旧挑逗着。舌头在自己咬过的地方划过,慢慢的
就游移到他男性的根部,唇峰贴着划过,最终来到尖部,她闭起眼睛,心里早就
是一滩的死水了,也不在乎多些丑陋。
她张开嘴就要将它含进嘴里,忽然一个外力将她推开。九音徒然睁开眼睛,
看到张西亚盛怒的脸,他皱紧了眉头,抓着她的肩膀,呼吸有些急促的。九音瞥
了一眼,他不是没反应了,那男性眼睛坚挺的站立起来,这让九音的脸刷的一下
更加的红了。这样直勾勾的看着男人的那里,她怎么做的处来?「你真的决定了?
真的不后悔?」
良久,九音听到张西亚这么问她,呼吸还是不平稳的,宣告了这个男人已经
情动。
九音点了点头,从他进来这么久,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帮帮我。」张西
亚似乎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直接翻了个身将她抱在怀里,扯掉她身上最后
的遮拦,抬起她的双腿,缠绕在自己的腰身上。他端起方才九音倒得另一杯酒,
倒在了九音的身上,冰凉的液体触碰到她温热的肌肤,给她带来了一阵的颤栗,
紧接着,他温热的嘴唇靠过来,像是一个吸盘一样的吸附在她的身上,夹杂着酒
香的吻,吻遍了她的全身。
他的舌尖带走了她皮肤上残留的美酒,又把她当做佳肴来品尝,他卷着液体,
一直吻到了她的高耸的双峰,深深地陷了进去。
无疑的,张西亚是调情的高手,比九音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这一冷一热的
交替,让她浑身都开始燥热,下体渐渐地湿润,呻吟声也细细的流淌出来。
他是温柔的,温柔的亲吻,温柔的抚摸,但是进入的时候却一改常态,变得
异常凶猛,抽的时候迅速,插的时候猛烈,他像是一头野兽,在她的身体里咆哮
着。
他的男性在她的身体里膨胀着,伴随着她的湿润,频率越来越快,让她都有
些招架不住。尽管她已经非完璧,但是这身体紧得很,也让人爱得很。她明明是
安静的躺在你的身下,连呻吟都是压抑着的,可你却感受到无尽的诱惑,只想一
直这样要她。
难不成,她真的有什么魔力?不过这也是无稽之谈。她那副样子,确实是让
人想要怜爱的。
并没有持续多久,毕竟这地方是别人的,今天又是人家的订婚宴,没理由他
们在这里洞房花烛。
匆匆的洗了澡之后,张西亚也没有走,而是回到床上,用力的抱了抱她,这
丫头已经瘦成这个样子了。皮包骨一样,抱着竟然还能感觉到搁人。他不觉心里
的某个部位软了下来,长长的叹了口气。
九音趴在他的怀里,思量了许久才开口问他,怯生生的,「西亚哥,现在你
愿意帮我了吗?」
张西亚的眸子瞬间冷了下来,她念念不忘的竟然是这个,一直要你给一个肯
定。虽然明知道,她方才的柔情是有目的的,可是现在又一听了一次她的目的,
心里竟然开始不舒服了。胸口闷闷的,让他憋了一肚子的气。
张西亚放开她,开始穿衣服,看都没看她一眼的,他知道就因在背后,一直
都渴望的看着自己,他狠着心不回头。
九音自嘲的笑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张西亚扎好领导,再次叹气,「我不想再给自己打领带了,真麻烦。」九音
有些发蒙,歪着头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良久,又听到他说,「你睡吧。」再无他言,他晶就这么走了。九音甚至连
挽留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是拒绝,还是答应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句话九音是真的体会到了,她被前几次的生病
折腾的不像样子,总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脸色也苍白的,想要真的完全好利索,
估计还要等上一段时日。
不过,病的在严重,她的活也不能不做,张妈那脸色,臭得可以跟臭豆腐媲
美。不过十月底的天气,竟然冷成这个样子,她只是出去打扫了下院子,回来就
感冒了。躺在小床上,一个劲的咳嗽,九音自己也懊恼,怎么就弱成这个样子了?
再这样下去,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离开这里。她像是判了无期徒刑一样,每
天数着日子,可也不知道要数到哪一天去。只一个字,熬。
这一次生病,似乎是更加的严重了,真的像是山倒了一样,她连站起来的力
气都没有了。浑浑噩噩的睡着,睡得香甜,也没有人来打搅,这倒是出乎意料,
不过没有人打搅自然是好的。
再次醒来已经不知道是哪一天了,她首先感觉到的是舒适,这种舒适,绝对
不是原本她那个拥挤的小房间能够有的。九音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然后缓缓的
睁开,柔软的大床,能将你整个都陷进去,但是独特的设计,还不会让你睡久了
觉得腰酸背痛,幔帐垂在床的四周,像是童话里公主睡的梦床。
空气里带了淡淡的清香,风信子的味道,是她所喜欢的淡雅,房间里布置,
很熟悉,但是又有些陌生,这里是她原本住过的房间,看起来陌生是因为重新装
修过比之前来奢华了不知道多少倍。
九音有些呆了,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自己梦游了,回了之前的
房间,她自己不知道吗?
一阵的诧异,九音看到了自己的手,还输着液,液体流动的很缓慢,不仔细
看都看不出在流动的那一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门轻轻的打开了,诱人蹑手蹑脚的走进来,像是做贼一样。九音勉强的做起
来一些,想要看看是谁来了。
迎面走来一个笑盈盈的女人,脸上满是关切的,看样子也只有四十几岁,不
过实际年龄已经六十多岁了,保养得非常不错,若不自信看,都看不到她眼角的
皱纹。这女人是谁?「快躺下,怎么起来了呢?你这孩子,真不让人放心。」女
人略带责备的关怀,听起来心里暖暖的,若不是她脸上怎么都隐藏不住的笑容,
还真的让九音以为,这女人是真的关心她。
九音觉得她面熟,想了一会儿猛然间想起来了,这是田艺馨的母亲,也就是
她的大伯母,田家的长媳苏婉。九音就更加的迷惑,这是怎么了?想起来是谁是
一码事,知道她来干什么又是另外的一码事了。「夫人,您找我?」九音怯生生
的问了一句,她尽量显得卑微u,客气的很,怕自己言语不当,再给自己惹来什
么是非。
苏婉脸上的表情更为复杂了几分,大概是有一种叫做心疼的东西流露吧,她
抓住九音的手,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受苦了啊,瞧你瘦的,只剩下骨头了。
九音,你该叫我大伯母啊,怎么能叫夫人呢?你这不是拿刀子戳我的心吗?连大
伯母也不认了吗?」
苏婉说着竟然哭了起来,更是让九音迷糊不已,不过这女人的虚伪也表现的
太过明显了,眼泪说来就来,眼眶里德都是自来水龙头吗?心里觉得鄙夷好笑,
面上还是要过得去,连忙叫了一声,「大伯母,你别哭啊,到底怎么了?是不是
家里……」九音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是探口风的话,原本没想过她会接下去,
可就是发生了。
苏婉叹了口气,握着九音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九音啊,事到如今我也
不瞒你了,田家是真的遇到难处了,这些年来你也看到了,田家风风雨雨的。你
也算是田家的一份子,有话大伯母可就直说了。」九音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从
一睁开眼睛就有的,看到周围的环境变好了,预感强烈了,看到苏婉这么和颜悦
色的跟自己说话,她的预感就更加的难以控制。苏婉是什么人?也是名媛出身,
她也是目空一切的人,九音来了田家这么多年,也没跟她说过几句话,记忆中,
见到这个女人的次数也不多,每次见了,她叫一声大伯母,苏婉最多点点头而已,
今天跑过来跟她闲话家常,这不是不寻常的吗?
并且九音还觉得,这一切的不寻常都跟自己有关,她甚至觉得,田家是有用
得到她的地方,不然不会对她这么好。然而,不管是不是如她所想,九音都不愿
意为田家出力,正如田娆曾经说过的,这个奢华的家足已经糜烂和腐朽了,只会
一直的腐朽下去,直到死亡,没有人能够挽救。「九音啊,你得多吃饭,多长肉
啊,你这个样子,大伯母见了心疼呢。一阵风都能把你给吹走了。都这么大的人
了,还不让人放心,最近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啊?」苏婉见到九音有些抵触,于是
绕开了话题。
九音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聊,精神确实有些欠佳。
长长的一段铺垫之后,苏婉才说道:「田家对你还算不错吧,九音。」这话
让九音一怔,什么叫不错?若是指温饱的话,那的确实不错了。
苏婉挑了挑眉,「九音,你年纪也不不小了,是大姑娘了,有男朋友了吗?」
九音摇了摇头,明知故问一样,她哪里有机会出去?「也是,一般的男生怎
么配得上我们家九音呢。大伯母倒是有个好人选,跟我们田家也门当户对,关键
是他人很好,会很疼老婆的。把你交给他我倒是能放心了。」九音徒然一惊,这
是要将她给嫁掉,或者说是卖掉。对方必定是对田家有帮助的人。她心里敲锣打
鼓的等着苏婉的下文。
苏婉笑了笑,「那人你也认得,你们关系还不错吧?」
九音迟疑了下问道:「是谁?」「你西亚哥呗。前几天来了,跟老爷子还念
叨你来着。那孩子人确实不错,我看着长大的,你跟着他一定会幸福的。九音你
觉得呢?」苏婉高深莫测的看着九音,将她的惊愕全都看在眼里。
九音的确是震惊不已的,在苏婉说出那个名字以后,竟然是张西亚,他来过,
还说到了自己?她再次想起张西亚说过的话,他说可以让她离开田家,彻底的摆
脱掉,还有那天她临走的时候说过的话,串联起来,竟然是指的这个吗?他所说
的离开田家的方法,就是嫁给他?
这难道说一个合理的买卖?她不觉得自己能给张西亚带来什么,相反的,还
觉得这是个包袱,不管怎么说,她还算是田家的人,张西亚要是真的娶了自己,
那岂不是要站到田家的这一边?
难道张西亚傻了?这明显的赔本买卖阿!张翔会同意吗?张西亚怎么说服他
的父亲呢?娶一个对自己的家族毫无用处的女人,这是大家族会做的决定?要知
道张西亚是单传呢!
这件事最大的赢家,应该是田家,之前他们就千方百计的想将田娆嫁过去,
不过失算了而已,现在张西亚竟然提出来了联姻,对象是她,田家还有理由不答
应吗?只怕早就乐开花了吧!
九音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一醒来一切都变了,她变得像个公主,被人照顾着,
原来是有人想把她卖个好价钱!
不过,她会乖乖就范吗?张西亚那边应该还有的商量,她不认为,张西亚会
为了她冒那么大的风险。而田家的这张嘴脸,更加的让她厌恶了。想让她做你的
筹码,做梦一样,还真的以为她好欺负吗?
张西亚真正来到的时候,九音的病好的七七八八了,距离苏婉找九音谈话,
过了半个月。这半个月以来,大概是九音过得最好的日子,她一瞬间觉得自己变
成了真正的公主,被众星捧月着,以前给过她白眼的人,都来巴结她,甚至几位
伯伯,也都来关怀她,讨好她。
各种的不适应,各种的丑陋,那种有目的的接近,张口闭口都是张西亚,她
都觉得自己要发疯了。
接待张西亚的是大伯,几乎是全家总动员,可见对张西亚他们有多重视,除
了几位哥哥的表情沉闷以外,其余的一概都是笑盈盈的,恨不得将张西亚放在供
桌上参拜。
九音自然也在场,被苏婉拉过来,特意打扮了一番,完全按照张西亚的喜好,
看来那个男人喜欢什么,田家的人清楚的很阿!九音心里的抵触越来越浓,她不
喜欢这样被人当作商品,虽然她什么都不是。「西亚来了阿!我们九音一听说你
来了,迫不及待的要来看看呢,这几天那丫头一直念叨你呢!」苏婉笑盈盈的说
着。
张西亚听了只是淡淡的微笑回应,九音恨不得找个地缝里钻进去了。
话题始终是围绕着张西亚的,伯父们恭维着,他轻轻的笑,并没有看九音一
眼,而九音始终盯着他,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却没有看出他一丁点的破绽
来,这男人滴水不漏。
九音终于忍不住,「西亚哥,我有话要对你说。」张西亚瞥了她一眼,笑了
笑,「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再说。」此言一出,全场的人都震惊了,包括九音,
回家再说,这摆明了九音是他的人了。
伯父们喜笑颜开,拉着张西亚开始谈结婚的事情,从订婚到婚礼,滔滔不绝
的说着,好似计划了许久一样,只等着一个机会来说。
张西亚摆了摆手,「我想你们搞错了。结婚还早的很,我今天来也不是要说
结婚的。」大伯父一惊,「那你是……」「我想让九音跟着我,彼此的熟悉一番,
再谈结婚的事情。伯父觉得呢?」张西亚依旧是淡笑着。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要娶九音,而是要九音做他的情人,这么
堂而皇之的来田家要人了,竟然放肆到这种地步。「张西亚你……」田陆晓怒目
圆睁,刚要说什么,就被他的父亲给拉走,生怕她闯祸一样。
却是是满座哗然的,不过片刻之后,大伯开口道:「西亚说得也不无道理,
不过先订婚的话,也没什么不好的。」张西亚却摇了摇头,「订婚不急,伯父你
很急吗?」
大伯父瞪了瞪眼睛,一肚子的气,这叫什么话,这小子也够嚣张了,不过气
说气在心里,他表面上还是顺着的,只又退了一步,「那就找个好日子,你来接
九音吧!」「不用这么麻烦,今天为既然来了,九音的病也都好了,那就让她跟
我走吧。九音你觉得呢?说跟我离开,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张西亚看向了九音,
有些警告的意味。
九音也明白,他是在提醒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机会,错过了,他就再也不会
帮忙了。
还能说什么?只能答应。
什么都没有带,张西亚说了,我那里什么都有,一样也不会缺了九音的。她
来的时候说孑然一身,走的时候也说两手空空。
田家的人将他们送出去,一直送了很远很远,她看到背后一群的人,脸上的
表情各不相同,有的喜庆,有的忧虑。「怎么了?舍不得了?舍不得的话,你可
以回去。」张西亚一边开车,一边调笑的开口。「告诉我为什么?」「什么为什
么?」「你为什么这样做?你曾经告诉过我,你是个商人,而这是赔本的买卖,
你为什么还要做?」「你觉得呢?」「你会放我走是吗?」「你觉得呢?」「你
不过是打个幌子,实际上是打算让我走的对吧!永远的离开这里。」「的确是让
你离开田家,不过要来我的身边。」「张西亚!你为什么这样做?娶我你根本没
有好处阿!」「再次纠正一下,我并不是要娶你。你怎么跟你的家人有一样的想
法?我清楚的告诉你一次,你只是我的情人!」「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你告诉
我!」「没有理由!只是我喜欢这样做。」「这跟在田家有什么分别?」九音大
声的嘶吼着,他的做法,不过是让她从一个牢笼换到另外一个牢笼里去。
张西亚将车停靠在路边,静静的看着她说道:「你陪我三年,三年之后,你
要是让我满意了,你就可以离开,我给你自有。我说过让你摆脱田家,就一定让
你摆脱了。自由我也可以给你机会争取。但是你要自己努力。没有天上掉馅饼这
回事!」这算是他给她希望吗?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可以改变的事
情太多了,她害怕,三年之后,他又有其他的说辞,再来跟她耗一个又一个的三
年。
张西亚再次开口说道:「你同不同意都不要紧,我已经这样决定了,九音你
大可以挑战一下我的耐性!是乖乖的让我满意,还是激怒为,让我把你监禁了,
你自己决定。」九音颓然的看着他,台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只能点头,希望这
人说话算数,除此之外,她能做的,只有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权益,只要她自己的
翅膀硬了,谁还能挡着不让她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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